且此方世界因爲有魔法力量的存在,雖然生活水平與文化背景接近歐洲中世紀,對計算機、汽車等物接受困難,但對高樓大廈、便利交通、電梯電話等方面接受度頗高。
所以儘管焦明描繪的場景十分超前,這位見識不凡的九環老婦人還是很快接受,連連點頭的同時,並以女人對家庭的本能追求,開始設想這個生態園區中的美好生活。而伊思和紫羽女士雖然已經聽過一遍,此時聽到更多細節,亦是心馳神往。
最後焦明覺得預想中‘目瞪口呆’的效果不大明顯,又將有線電視拋出。但可惜,在衆人聽來也不過是在家看一種類似電影的東西,區別只在於屏幕變小節目選擇變多。
不過旁人聽了這些只當新奇,紫羽女士的眼神卻漸漸生出變化。焦明起初還未察覺,接着猛然想起當初爲了打消篡權的誤會,冰蓮是告知紫羽女士自己異界人身份的。雖然不知當時紫羽女士相信幾分,但看來此時纔是確信無疑。
不過再大的餅也有畫完的時候,當焦明收聲吃飯,九環老婦人的問詢也接踵而來。諸如確認租用土地與封地的區別,這塊土地的面積和實際距離,還有類似地塊的數量等等。
但這畢竟不是畢業答辯,也無刁難之意,再加上伊思和紫羽女士的分擔,在輕鬆愉悅的氣氛中順利過關,然後在焦明三人期盼的目光中,九環老婦人給出願意幫忙說項的答覆。
“不過,若是事成……”
“一棟頂層別墅奉上,另外,您也可以派人過來學習這一整套運營方法。”伊思與二人略作眼神交流,便按計劃開出商量好的酬謝。焦明起初還覺得應該更隱晦一些,但想想這裡連反貪法都沒有,費個什麼閒勁。
而這條件看着優厚,卻全建立在‘事成’的基礎上,若是除了什麼意外,自然全成爲空頭支票。另一方面,房地產這市場卻也不是一家吃得下的,在佔據先發優勢的同時,培養一個關係不錯的盟友企業當‘守門員’並分擔些仇恨完全不虧。
九環老婦人沉吟片刻,然後緩緩點頭。焦明與紫羽女士則是觀察伊思的表情,見其毫不遲疑地顯出喜色,這才暗鬆一口氣。
於閒聊之中吃完這頓便飯,三人乘馬車返回王宮招待外客的小樓,待回到房間佈置好隔音,秘議開始。首先焦明與紫羽女士再三確認這位九環老婦人的人品過硬信譽有口皆碑,這才安心,接着討論之後如何行動,卻也只有靜觀其變一個結論,其實也就是傻等的意思。
畢竟身處下位沒有更多籌碼,訴求也已經向特意見面詢問的大人物表達清楚,就彷彿交卷之後的普通小學生,對成績已經再施加影響的能力。
一陣短暫的沉沒過後,伊思關心起焦明的住宿問題,焦明則是擺手,提醒瘋子人格的存在,留下標記約定時間便告辭傳送回領地。
不過次日焦明傳送進皇宮的時候,卻出現一點小意外。大概是溝通方面的問題,居然遭受人爲的干擾。那座招待外客的小樓無法到達,焦明只能隨機應變地拐個彎,出現在一間昏暗的房間中。
空間傳送出現錯漏是十分常見的情況,就好像筆算四位數以上的混合運算式,時間有限的情況下,再熟練的人也不能次次正確。而這也是大部分中環氣系魔法師不敢輕易嘗試練習的原因。
不過焦明有銀色圓環加持,還有艾米麗的悉心教導,這種其他氣系魔法師有生命危險的事情,對他來說也不過是麻煩而已。
不過再小麻煩也足夠讓人冒冷汗,焦明輕輕擦拭額頭,再抖抖前襟後背的衣衫,從石質地面因緊急置換處理而產生的凹坑中跳出,打量四周。
此處看起來是個半地下室的倉庫或者陳列室,陽光從靠近屋頂的扁窗射入,且從積灰情況判斷,顯然多年無人維護。近處承臺上是一些書籍和舊式盔甲,皆用玻璃罩住。遠處幽暗似乎都是這些東西,唯有一個半人高的船體模型很顯眼。
焦明走近觀察,讚歎工藝精製之餘卻沒有手欠的上去摸摸,畢竟木頭放了這麼多年,外表看起來沒問題,內中卻難說。
不過移步至船模前,焦明也看到了更遠處的大門。思慮片刻,覺得最好的策略還是解釋清楚,走正式渠道離開。畢竟這裡已經是王宮之內,小心一些雖無安全問題,卻可能引來更大的麻煩。
而在走向大門的時候,餘光卻注意到牆上掛着的肖像畫,從下面簡短的文字看,似乎是歷代紅山王國國王和王室中的九環強者。
隨意地邊走邊看,但在敲門喊人的前一刻,焦明卻猛然頓住身形,比剛剛傳送失誤時更多的冷汗冒出並浸溼衣衫:肖像畫有問題!
焦明放輕腳步,逆向往回走,一幅幅肖像畫以時光倒流的順序映入眼簾。
最靠近門口幾幅和昨天見到的九環老婦人、與曾經在舞會上見到的國王十分相似,只一眼便能看出是血緣親人。
但接下來就不對了,畫中人物的髮色、瞳色、臉型甚至膚色都出現漸變似的變化。旁的不說,焦明算是明白雙胞胎便宜徒弟的異色瞳從何而來。
待過了船模位置,畫像內已經完全是另一個家族的模樣。細看畫像下簡短的文字說明,這卻是魔法時代興起不久,紅山王國復興的時間段。
而再往後看,待到剛剛‘緊急迫降’的位置,居然又完成了一次轉變。說實話在魔法時代之前的紅山王國王室,看起來和熱帶黑奴差不多。
既然是漸變,該和綠帽子無關,但這等改換血脈的事情也必然伴隨着大量的傾軋內鬥。且可以確定,至今王室內必然有極力掩蓋這方面黑歷史的人。
焦明恨不得自戳雙目,卻是爲時已晚,但好在還有遮掩的辦法。將沉默者人格叫出來,兩人格商量片刻。先將銀色圓環戴在頭頂獲得最大效果,在最小空間波動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地傳送回領地取來雞毛撣子。
而沉默者人格對畫像的變化很有興趣,難得地就此與正常人格焦明聊了幾句,並給以‘有點意思’的評價。
…難道你打算藉機搞事情,我勸你還是不要蹚渾水的好…
…天真,事已至此你還覺得傳送受干擾並迫降在此是巧合嗎?…
…臥槽!?你什麼意思。…
正常人格焦明再次一身冷汗。
…我猜是上一代王室的殘餘血脈分支想尋求我們的幫助,只不知誰會與我們接頭。雙胞胎徒弟可能性最大,總管王宮傳送魔法禁制者也有可能,甚至昨天下午那個老太太也不一定…
正常人格焦明想了想,問道。
…伊思呢?…
…當然不可能,否則早就該言語試探我們對‘正統’二字的態度…
…我們與伊思合作深入,利益互相交纏,可別告訴我你又要改換盟友…
…情報太少不能妄下決斷。不過這怎麼能叫‘改換’,我和所有人都是盟友…
正常人格焦明無言以對,於加重音的‘盟友’二字中略有感觸。假設沉默者人格想,即使與埃文鬧的再不愉快,仍舊可以轉頭回去。且埃文也會誠意十足地合作,卻又時時刻刻防備着,至於信任則是從來不存在的。這便是因利益而盟誓的關係,至於當利益消失的時候還全無自覺,便是犯了呆傻。
內心對話間,將地面灰跡腳印略作遮掩,再引來狂風一吹,最後將那個凹坑補好才傳送離開。這一次順利傳送到王宮接待外客的小樓,與伊思和紫羽女士打過招呼,卻得知還沒有消息。下午時分,再次有侍從傳訊,焦明在吐槽何不改用魔法電報技術的同時,也不得不捯飭趕緊,跟二女一起登上馬車。
仍舊是昨天的小會客廳,仍舊是昨天那位九環老婦人。而此時正是商量決策的關頭,沒多餘時間浪費,所以直接開門見山。九環老婦人針對昨晚開出的要求,一一作出回覆。
首先是領地和爵位,更換可以,但要削減成子爵。紫羽女士想也沒想便點頭同意,見識過工業化的力量,且有鱷魚領做後盾,對依託土地的農業產出並無多大興趣。
其次是發電廠,國王同意得很痛快,甚至還給出工業區兩成耗電量的份額,十年,且價格也公道。而從這兩成份額看,國王打算自己搞發電站的意圖昭然若揭,只不知‘電力綁定貨幣’方面悟到幾分。
最後則是房地產開發計劃,雖然國王仍在猶豫之中,不過九環老婦人擔保可以說服國王,只是在利益方面提高價碼,要求入股一成。且是什麼事也不管,也不許假借名頭招搖,出了大麻煩也不會出手的那種。
三人對望一眼,然後同意。而如此痛快的決斷,似乎讓九環老婦人很滿意,輕笑道:“老身我也活不得多少年,人死賬消,也不必再給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女。”
“瞧您這身子骨硬朗着呢,可別說這樣的話。”伊思當即拿出孫輩的撒嬌態度。
“自家事自家知,老身我一輩子好強,事事爭先,卻在兒女這一塊上栽了大跟頭。”哀嘆一聲,九環老婦人嚴肅語氣繼續道:“實話和你們說,這分紅落在他們手裡,只會害了他們,我也沒辦法。你們也一樣,若不想被那幾個憨貨連累,就按我說的做。”
三人簡單應承下來,伊思眼角帶淚,紫羽女士亦是感懷,唯焦明不適應這氣氛,反而有些感到尷尬。
九環老婦人卻似乎由此觸及心傷,話匣子再關不上。雖然坦誠在教育兒女方面不如紫羽女士,卻還是以長輩的身份在這話題上教訓起紫羽女士和伊思,東拉西扯的說了一大堆。而在最後撫摸伊思略微鼓起的小腹的時候,瞬間老淚縱橫。
發乎內心的悲哀自然有一種特別的感染力,這一幕讓焦明之前的尷尬不適盡去,猛別過頭卻還是淚溼眼眶。
由於情緒失控,九環老婦人很快送客,次日上午再會面時,告知成功結果。而這邊自然欣喜,並就此商定好人前表演的細節。下午,紫羽女士和伊思去往王宮正殿議事廳,焦明卻旁觀的資格也無。旁晚時分,二女歸來,皆面帶喜意,焦明也鬆一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裡,焦明、伊思、紫羽女士三方通力合作,趁着國王令還熱乎,完成發電廠和生態公寓小區的圈地工作,並將合股企業的管理層架子搭起來。好在大家這方面的經驗還算豐富,倉促之間也沒出大紕漏。
另一邊貨幣新政在清水城及直隸地區推廣的國王令正式頒發,並伴隨着一系列的人事任命,紫羽女士對副職顧問的名頭只是看一眼,便忘在腦後繼續經營工作。
而當焦明以成本價將傳送門架設好,兩處工地頓時熱鬧起來,各項臨時性的生活設施還有門口的大招牌立起。不過最先完成土建工作並開始裝機的發電廠,出現一個十分棘手的技術問題:空間輸電法陣穩定性不足。
焦明看到這份報告的時候只以爲眼花,待瀏覽完後面才明白,敢情在氣系魔法師太多的地區,這空間輸電法陣就彷彿風中殘燭,隨時可能斷掉。最初在鱷魚領沒有這方面問題,接着在子爵領給遠方家族城堡家用電器和工業區輸電的時候,一方面有所交代,一方面也有艾米麗些微的技術改進。
而此時,若不能和王室直屬的各個工廠達成諒解,則一切免談。且這份報告之所以送到焦明案頭,便是下層交涉失敗。焦明對此毫不意外,國企高層都是一副官僚的嘴臉,何況是王室直屬企業的頭目。
當即也不耽擱,直接找上伊思,畢竟其三成的股份就是以人脈算的。不過傍晚,打聽清楚的伊思便搖搖頭表示這事她沒辦法。
焦明看出其神態有異,詢問道:“怎麼?”
“私人恩怨,我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