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道歉這一招或許會讓一些女性氣上加氣如火上澆油,甚至直接暴走,但冰蓮顯然不在此列,或者更準確的說,至少現在還不在此列。她只是略作猶豫,便走到焦明身前,對視片刻,然後緩緩投入懷中。
“不用騙我。你感覺得到,從昨晚開始你就不對勁。爲什麼?”
“只是一些小小的困惑迷惘,給我點時間就好。”
“可不可以告訴我。”
“如果說出來,怕你會覺得我不夠男人,所以還是算了。”
“一個也不行?哪怕一個就好。”冰蓮不依不饒。
焦明決定用一種稍有些文藝的方式包裝一下自己的憂慮。“每個人都好像一個箱子,裡面放着代表各種各樣特點的小球。比如樂觀開朗的性格、比如淵博的知識、比如拼搏奮鬥的精神、再比如青春美貌。
但時間卻彷彿一隻無形的手,會將這些‘小球’一個個拿走,甚至偶爾還會惡劣地直接換進去更糟糕的東西。那麼隨着人生道路的前進,‘我’這個箱子終將變得不再是初見時的‘我’。當那些你喜歡的‘小球’越來越少,令你乏味厭煩的‘小球’越來越多,我們便會爲了雞毛蒜皮的事情爭吵不休。否有一天你將我掃地出門,踢出鱷魚領。”
“我說過,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逃走。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焦明絕對對方可能沒理解自己的意思,或是過度解讀了。但低下頭,卻只看到冰蓮一頭烏黑的秀髮和小半個光潔的額頭,根本看不到表情,也無從判斷是哪一種可能。不過不論如何,這個話題到此爲止顯然是個明智的選擇。
次日清晨,焦明略感腰痠,原因無他,補上拖欠的公糧而已。本想着就此調侃冰蓮幾句,但看其容光煥發的模樣,還是將話咽回肚子,若是調撥得她想起‘滯納金’的問題,就徹底完蛋了。
“我們的小部下們今日就會集結完畢,但願你已經準備好課程了。”
“放心,第一節課總是很容易忽悠過去。”焦明說着,卻輕拍額頭,想起一個問題。“不過確認一下,你抽調了多少人?”
“當然是一百三十一人整。若是落下某個,讓人家怎麼想。”
這一批孩子,正是當初一起去藍蟒王國求學的,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海外留學歸來。另外按照鱷魚領的傳統,也是冰蓮的直屬班底,且其中隱隱以黑石等人爲核心,形成簡單的管理結構。
“那麼恐怕要拆分成三個班級了。”
“你要所有人親自教導?不繼續採用錄音錄像的模式?”
“哦,多謝夫人提醒。爲夫差點忘了還有這一招。”
“這一招還是你想出來的好不好。”冰蓮沒好氣的說道,同時翻了一個媚態十足的白眼。
接下來衣食洗漱自不用多說,待焦明來到鱷魚領魔法學院一間教室內,看着下面無比眼熟的二十個少男少女以及冰蓮和小詩,心中生出無限感慨,恍惚間甚至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直至被一個不耐煩的聲音打斷。
“先生,您不會是還沒睡醒吧?記得當初您就總是睡懶覺的。”
焦明聽着耳熟,尋聲看去,卻是一個大姑娘,稍稍辨認才試探問:“你是閃鱗?”
“還能是誰?”閃鱗撅起嘴,瞪起眼。對於這種被熟人忘記的感覺很不爽。
而看到這個具有幾分特色的熟悉表情,焦明這才確信無疑,心中卻是感嘆‘女大十八變’果然不假,但方向上就難說了。
當初可愛程度相差彷彿的三個小丫頭,分別三四年,利爾墨勒無疑是加三十分,小詩算是不增不減,這個閃鱗雖然和其母親鰭刺女士越來越像,但僅論容貌卻是在掉分。不過掉分也不至於落出美女的範疇,畢竟青春無敵加上皮膚光滑細膩,身材也算是標準。
只是打量幾眼,焦明便及時收回目光,揚聲道:“咳咳,你們也知道,我的記憶力不大好,爲了不鬧笑話,我們點名一次。”
記憶力不好?衆少男少女面面相覷,結合從長輩處聽來的諸多傳言,心頭疑惑橫生,交流討論的慾望極其強烈,但礙於頂頭上司冰蓮就在旁邊,也只能默不作聲。
待點名結束,焦明又與教室後半部分負責錄音錄像的電影廠工作人員稍作溝通,課程正式開始。
焦明對着鏡頭一段簡單的開場白,然後毫不拖泥帶水的直入主題,列出兩組數據。一是鱷魚領和紅山王國在高環魔法師數量上的對比,二是鱷魚領內部中低環魔法師,普遍的堪比過往天才的晉升速度。
“大家看第一張表格,假設一種情況。如果紅山王國和鱷魚領產生你死我活的尖銳矛盾,戰爭將會以怎樣的總體形式展開?”焦明說着,眼神一一與下面的同學對視,對於這個極端假設產生的震撼效果很滿意。這羣小傢伙果然掉坑,一個個眉頭緊鎖,沒有人跳出來擡扛。
“給大家兩個選擇,第一是傾盡全力的大規模全面戰爭,第二是雙方各出一個人單挑,敗者一方全體自殺。”
短暫停頓後,焦明在大家的表情眼神中得到預期中的結果,這才繼續開口道:
“這樣的選擇題幾乎是毫無疑問的。相信大家都意識到國家大事不可能用單挑解決,即使出現單挑,至多隻能算是開打前的娛樂節目。那麼從這一項圖表對比中,相信大家也會發現一個簡單至極的道理:人多力量大。大家以爲如何?”
如此明顯的例子擺在這裡,衆人自然點頭,唯有閃鱗舉起手。焦明只看對方的眼神,便有一種吃了蒼蠅的感覺,但想到此時正在錄像,無視一條高高舉起的手臂算怎麼回事?也只有無奈地允許其發言。
“紅山王國內鬥不斷,各個派系貴族互相攻伐,若我們能夠分化瓦解挑起更激烈的內鬥,再趁亂偷襲斬首,未必沒有取勝的機會。另外,如果只看雙方高環魔法師數量多寡便直接定出勝負,豈不是太簡單了些?”
“閃鱗同學的問題很好,說明她在認真聽講並仔細思考。”焦明這話表面再誇獎,卻是暗示其‘積極配合’的態度以噁心閃鱗,然後稍稍拖延時間思考回答。“那麼各位可有其他問題,或是迴應這個問題的答案?”
衆人卻是沉默,焦明一一掃過,最後目光落在閃鱗的老對頭小沃倫身上。
可惜這貨卻是個腦子不大好使的傢伙,非是不想反駁閃鱗,卻是力不從心。至於其他智力平均線以上的同學,即使有些不成熟嚴密的想法,出於種種考慮也不會拿出來。被閃鱗胡攪蠻纏駁倒會丟面子,將閃鱗駁倒,亦會面臨這貨課後的糾纏比鬥,更是麻煩。
另外出於鱷魚領的文化傳統,‘找家長’卻是一種禁忌,畢竟要樹立新一代領主在新一代骨幹中的絕對統治地位。
即使是閃鱗的母親是風頭正勁的新晉九環。但大家從小打到達現在,至少在這羣少年少女的想法裡,包括閃鱗本人的腦海中,暫時還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分化瓦解也好,暗中偷襲也罷,這些計謀不過是改變了局部戰場的強弱變化,仍舊遵循人多力量大的規則。
另一方面也忽略了矛盾的主次順序,如果我們鱷魚領與紅山王國的矛盾,凌駕在其內部矛盾之上,甚至只是持平,理智的政治家都會十分開心的轉移矛盾。而從紅山王國與特羅領那一戰中判斷,其國內並不缺乏聰明人。
至於後一個問題。當然需要實際戰鬥才能分出勝負,但實力太過懸殊的情況下,也沒有送死的必要,不是嗎?”
閃鱗噘嘴望向一邊,卻沒有擡扛。
焦明露出微笑,移動腳步至另一邊圖表,“大家再看這裡。以這種晉升趨勢,大家覺得十年之後,以及二十年之後,我們鱷魚領不出現大規模減員的情況下,六環至九環這四個層次的四系魔法師,會是怎樣的情況?具體人數難以推算,但請諸位估計一個大致的比例即可。這是課後作業,明天上交。”
從藍蟒王國的初級魔法學院畢業並在鱷魚領參與工作許久,再次聽到這熟悉又折磨人的東西,衆少男少女的表情皆有一個微妙的變化。
焦明看在眼裡,憋笑在心。至於爲何沒有講透,則是不想太過露骨,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處於統治地位的高層突然聽聞自己會淪爲弱勢一方的論調,不論相信與否,都可能鬧出點幺蛾子。
“下面我們再講講另一件事。普天之下所有人,辛苦勞作也好,搏命爭鬥也罷,大家覺得是爲了什麼?有請閃鱗同學回答。”
閃鱗哪裡管那麼多,站起身瞪圓眼睛,梗着脖子問道:“你報復我?”
焦明頓時被噎得夠嗆,然後靈光一閃。“咳咳,這段後期能剪輯掉吧?”
“沒問題。”攝像師回答。
後期問題處理好,但眼下的局面也要趟過去。焦明毫不示弱的與閃鱗對視,卻根本不在報復與否這個問題上糾纏。
“閃鱗同學,你也接觸家族事務,與上上下下形形色色的人接觸,難道心中就沒生出類似的疑惑,大家都在爲了什麼奔忙?若是沒想過,身爲一個管理者,就太不合格了吧?”
“我……”閃鱗被架在這裡,一時無言,輕蔑地哼一聲後給出答案:“還不是爲了吃飽穿暖,還有多娶老婆,每天晚上……咳咳,你們懂的。”
雖然閃鱗及時打住,但教室內的氣氛仍舊變得有些古怪,當然比較來說,沒有鍾國高中課堂爆出類似話題之後的反應大。
畢竟鱷魚領對這方面並無文化傳統上的避忌,而且此方世界來看,這羣少男少女已經算是成年,甚至部分已經結婚,接觸並談論這些也並無問題。
而焦明一時也辨不清閃鱗故意搗亂,還是口誤,只好引開話題。“其他人還有補充嗎?”
“爲了提升魔法環數。”“爲了榮譽,爲了家族。”“爲了養家餬口。”“爲了……”
各種答案紛紛出爐,焦明滿意點頭,壓壓手掌,“大家說的都正確,而我認爲,總結起來便是兩點:名和利,大家以爲如何?而前者不好量化,且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要折算成利益。那麼最終來看,大家出來工作,都是爲了利益,具體來說便是爲了這個……”
焦明說着,從兜裡拿出一枚金屬幣,正是昨日下午掙得。
閃鱗哪裡管那麼多,站起身瞪圓眼睛,梗着脖子問道:“你報復我?”
焦明頓時被噎得夠嗆,然後靈光一閃。“咳咳,這段後期能剪輯掉吧?”
後期問題處理好,但眼下的局面也要趟過去。焦明毫不示弱的與閃鱗對視,卻根本不在報復與否這個問題上糾纏。
“閃鱗同學,你也接觸家族事務,與上上下下形形色色的人接觸,難道心中就沒生出類似的疑惑,大家都在爲了什麼奔忙?若是沒想過,身爲一個管理者,就太不合格了吧?”
“我……”閃鱗被架在這裡,一時無言,輕蔑地哼一聲後給出答案:“還不是爲了吃飽穿暖,還有多娶老婆,每天晚上……咳咳,你們懂的。”
雖然閃鱗及時打住,但教室內的氣氛仍舊變得有些古怪,當然比較來說,沒有鍾國高中課堂爆出類似話題之後的反應大。
畢竟鱷魚領對這方面並無文化傳統上的避忌,而且此方世界來看,這羣少男少女已經算是成年,甚至部分已經結婚,接觸並談論這些也並無問題。
各種答案紛紛出爐,焦明滿意點頭,壓壓手掌,“大家說的都正確,而我認爲,總結起來便是兩點:名和利,大家以爲如何?而前者不好量化,且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要折算成利益。那麼最終來看,大家出來工作,都是爲了利益,具體來說便是爲了這個……”
焦明說着,從兜裡拿出一枚金屬幣,正是昨日下午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