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蓮幫脫外衣時注意幾乎把人劈開的燒灼疤痕跡，頓時意識到問題不止是衣服被破開，神色轉爲擔憂，再沒了玩笑的興致。“你這是怎麼回事？遇到高環魔法師並交手了？”
“你可以這樣理解。”
“這算什麼回答？”冰蓮不滿道。出門的時候說是完成魔法師協會的任務，追蹤一個莫名其妙的通用語鳥類，回來卻是狼狽負傷。以接近七環的癒合能力還殘留如此狀況的燒灼疤，事情必然沒那麼簡單。
恰此時，隔壁的兩個貼身女僕穿戴整齊敲門進來，行禮後看到角落的嬰孩皆是一震，不過很快收斂不切實際的胡思亂想，詢問有何吩咐。
焦明一邊換衣服，一邊將嬰孩的事情重複一遍，讓蘿花明日按地址送去，並趁此機會想了個遇到高環魔法師攔路，然後不打不相識並解除誤會的故事。但很快又將這個方案槍斃掉，自己的撒謊技能在冰蓮面前就是個渣，還是不要弄巧成拙爲好，這樣只會更引起對方的興趣。
“那個鳥稍稍有兩下子，疏忽大意之下就受了點傷。”
“疏忽大意？”冰蓮仍舊懷疑。
“是啊，你看你也沒想到不是。當時黑咕隆咚我就追了上去，捱了這一下就警覺起來，那鳥一看拿我沒辦法，就自爆了，屍骨無存那種。”
冰蓮半信半疑，擺手示意抱着孩子和抱着破衣服的連女僕出門，這才說道：“靈魂交流看看。說實話，我有點懷疑你在紅山王國沾花惹草了，如果有孩子的話，正好是這個年歲。”
焦明瞪大眼睛，萬萬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大呼道：“冤枉啊！”
“沒關係，很快就可以證明清白。”冰蓮說着便擡起手臂摸向焦明額頭，正是靈魂交流的起手式。
焦明抓住這一隻手，順勢放在脣邊輕吻，“真的沒大事，這寶貴的靈魂交流機會還是留給異族好了。如果你一定要的話，我也有條件，你看這時間不早不晚的，那事兒還來得及……”
啪的一聲輕響，冰蓮關上燈，嬌聲道：“睡覺，別瞎合計。”
焦明暗鬆一口氣，此事看來安全過關。若是讓冰蓮看到剛剛的戰鬥，再結合夢境中看到的那些電影大片，很可能產生不必要的聯想。
次日，焦明從傳送門公司中借調一點人手，將那個無人機自爆點附近二百米直徑搜索一番，機械零件一大堆，但就彷彿缺損九成碎塊的拼圖遊戲，已經完全拼接不上，便也無法對原本的外觀輪廓做出估計。不過從數量判斷，這無人機的個頭不小。
當然，從無法復原和禁令的角度，碎片也無法作爲交給魔法師協會的證據。另外這個無人機是否就是死翼鳥，雖然焦明已經認定，但也存着萬一的僥倖心理。
不過這份僥倖在三日後破滅。蹲守的那位在白天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並順利用照相機拍下所謂‘死翼鳥’的身形。而焦明當時正在地下世界修傳送門，並未能及時收到訊號，只是事後看到照片。
而從幾張毫無攝影技術可言的照片判斷，這‘死翼鳥’是無人機無疑，卻不是地球常見照相用的四臂四翼，整體形狀與塗裝和鳥類十分相似，只是螺旋槳驅動，機翼不動。也難怪此方世界的人們命名以‘死翼鳥’。而這迷惑性十足的塗裝，更是讓焦明想起一個觀察動物的紀錄片中，那些某種意義上堪稱‘恐怖’的假猴子與假企鵝。
另外在尺寸方面，單從照片背景的藍天白雲卻是難以判斷，焦明便詢問蹲守漢子。
這位翻着眼珠子回憶片刻，雙手又比劃一下，說道。“估計的話……翅膀尖相距能裝下四個人，應該是六米開外，頭尾的距離也差不多。”
焦明點點頭，對這個尺寸並不意外。“好吧，我先去交個任務，若是成了，我再送你回去。”
“大人等等。”蹲守漢子匆忙拉住焦明。
“怎麼？”
“下面村民又送嬰孩上來了。”
“你還想收養？”焦明疑惑問。
蹲守漢子面露苦相。“太多了，這可收養不過來。而且我閒着的時候在附近山頭兜轉了一下，還看到了很多已經凍死的嬰孩，全是三歲以下。請您想辦法幫幫忙，這憋在心裡，太難受。”
焦明眼睛微微眯起，確認問：“多少？”
“不下幾十個。”蹲守漢子面色很難看，卻也沒有更多悲慼之色，顯然這位作爲此方世界‘本地人’，已經見慣生死，偶爾發發善心沒問題，卻也根本不是聖母。若能救自然好，不能救也就算了，只怪孩子們命不好。
焦明則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決定延後交任務。先是吩咐這位蹲守者將還有救的都抱過來，並傳送來更多食物。
接着拿出任務描述，查看關於這片區域的歸屬，卻無果。當即飛下山，很快找到一個聚落，但與跪伏一地的村民稍作交流便放棄。無奈之下，又傳送回鱷魚領帶來蝶噠，卻仍舊不行，村民的口音太重，可以簡單問話卻難以深入交流。
“問問他們此地領主在哪裡？”焦明不耐煩的問。
蝶噠轉達。村民擡臂指向西北方向。焦明不再廢話，抱起蝶噠起飛。飛了大約二十分鐘，果然看到一個簡單大院，內中是個別墅模樣的三層小樓，半混凝土半木質。
以紅山王國的標準，這寒酸模樣大概是個中等的男爵家族，或是落魄的子爵家族。但考慮到此地不過是個尋常的二三流王國，標準上應該降低半格。
而事實也正如焦明預料，與房屋內的最強者：一個土系五環漢子簡單問候寒暄，便得知這是附近最富裕的男爵家族。而所隸屬的，則是德澤爾王國。
焦明稍作回憶，想起當初和冰蓮一起去高級魔法師學院的時候，遇襲後的逃亡途中，正是經過這個王國。不過只是短暫走神，焦明便問起棄嬰一事。這位管事也有面對強者的自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按照其說法，這是附近幾個貴族領地都流傳着的習俗，出現餓疫或是看到死翼鳥，便將不滿三歲的小孩子送上山。
焦明抽抽嘴角，卻是不置可否，只是問道：“出現餓疫了？”
管事面色沉痛的點點頭。“已經在兩個村子出現餓疫。另外七八天前便有領民報告，看到了死翼鳥。”
“德澤爾王國的情況呢？”
“抱歉，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
焦明也意識到自己問錯了人。索性讓其帶路，想去看看這從來只聞其名，不見其形的餓疫是什麼模樣。
“可否給您個嚮導。”管事戰戰兢兢的道。
這毫無疑問是怕死的表現。既有對違逆強者的恐懼，也有對餓疫的恐懼。焦明沒興趣強人所難，點頭同意，然後拎着嚮導，抱着蘿花，向目標方向飛去。
不過接下來的場景卻讓焦明差點跌落在地，村中的窩棚已經化作灰燼，村口則一堆焦黑的死屍。那種肢體交疊的狀態具有十足的視覺衝擊力與震撼心靈的力量。
“另一個村也是這樣？”焦明問。想想穿越之初的那個秋天，鱷魚領北方城堡對待瘟疫的態度，此時甚至沒有深究這堆屍體中有沒有‘未發病者’的閒心。
“是的，大人。”嚮導用半生不熟的通用語回答。
顯然無法探查更多，焦明便也放棄，將嚮導送回原處，簡單告辭然後傳送去了當初接取任務的魔法師協會副會長薩蘇的法師塔，並通知艾米麗。十分鐘後，艾米麗出現，簡單寒暄後交付任務，成功換取任務積分後露出一個微笑，與焦明招呼一句便要離開。
焦明趕忙拉住對方，“我想查一查有關‘餓疫’的資料，您看……”
艾米麗見焦明神色凝重，大概猜到自家徒弟想解決此事的心思，確認問：“什麼樣的資料？關於這病，魔法師協裡只有簡單的各地爆發記載，並無研究方向的資料，畢竟這裡不是醫院。”
焦明此時此刻沒餘暇批判這種對底層人民生死不在意的心態。“那麼可能存在研究資料的地方……”
艾米麗略作沉吟，回答道：“各大王國王室與大貴族家族多少會有一些，但我也不確定。另外在一份歷史資料中，似乎記載紅山王國與賢者學會在百年前研究過餓疫，但不了了之，你可以請託伊思查查看。”
焦明道謝，目送艾米麗傳送離開，又將蝶噠送走，這纔回到蹲守點，卻看到窩棚裡已經有五六個小娃娃，那位蹲守者卻是不見蹤影。焦明解下外套給嬰孩蓋上，又給篝火添些柴，便安坐等候。
沒多久，蹲守漢子返回，卻是雙手空空，而神色上卻是帶着惶恐。
“怎麼了？”焦明問，並遞上食物。
“餓疫。”蹲守漢子顫抖着道：“剛剛去找的那個孩子，還沒凍死，卻是發了餓疫。我碰也沒敢碰就回來了。”
焦明瞳孔一縮，急聲道：“孩子在哪裡，帶我去看。”
“大人請隨我來。”
二人在林間飛速奔行，很快到達地點。然後焦明倒吸一口冷氣，和描述中一模一樣：皮包骨頭的活骷髏。
孩童的身形，骷髏的模樣，不僅微微爬動口中輕輕呼喊，身體還因寒冷而顫抖。且由於沒有衣物，一切更赤果果的展現出來。按照恐怖谷理論，嬰孩的這副模樣即使沒落在谷底，也相距不遠。
“大人，此地出現餓疫，窩棚裡的那些孩子還是算了吧。”蹲守漢子輕聲道，打斷了焦明的呆呆出神。
“嗯……什麼？”
蹲守漢子重複一遍。
焦明這次聽清了，想斥責兩句，卻終究沒能說出口。“別擔心，回去隔離觀察一段時間就好，鱷魚領還不差這幾口吃食。”
蹲守漢子不再多言。
焦明內心鬥爭片刻，還是緩步上前，溝通水系魔法媒介，以治療外傷的辦法試圖救治這個發病的嬰孩，但只是幾分鐘，便確定並無效果。
這具身體就彷彿一塊小小的薄海面，即使澆水上去，也根本兜不住魔力。只要一斷水，便會立刻回覆乾燥。也便是說，除非這樣用一個六環以上的水系魔法師吊着，否則就是死。
“大人，您不會是想……”
“拜託你個事，讓他死的沒痛苦，也別太血腥。”焦明緩緩後退，沙啞着嗓子道。
蹲守漢子愣了愣，上前來，一指頭彈在嬰孩胸口，發出悶響與輕微的骨骼斷裂聲。而嬰孩果然再也不動。焦明手一擡，一團泥土浮空而起，後落下將嬰孩蓋住。
“我們回吧。”
這毫無疑問是怕死的表現。既有對違逆強者的恐懼，也有對餓疫的恐懼。焦明沒興趣強人所難，點頭同意，然後拎着嚮導，抱着蘿花，向目標方向飛去。
不過接下來的場景卻讓焦明差點跌落在地，村中的窩棚已經化作灰燼，村口則一堆焦黑的死屍。那種肢體交疊的狀態具有十足的視覺衝擊力與震撼心靈的力量。
“另一個村也是這樣？”焦明問。想想穿越之初的那個秋天，鱷魚領北方城堡對待瘟疫的態度，此時甚至沒有深究這堆屍體中有沒有‘未發病者’的閒心。
“是的，大人。”嚮導用半生不熟的通用語回答。
顯然無法探查更多，焦明便也放棄，將嚮導送回原處，簡單告辭然後傳送去了當初接取任務的魔法師協會副會長薩蘇的法師塔，並通知艾米麗。十分鐘後，艾米麗出現，簡單寒暄後交付任務，成功換取任務積分後露出一個微笑，與焦明招呼一句便要離開。
焦明趕忙拉住對方，“我想查一查有關‘餓疫’的資料，您看……”
艾米麗見焦明神色凝重，大概猜到自家徒弟想解決此事的心思，確認問：“什麼樣的資料？關於這病，魔法師協裡只有簡單的各地爆發記載，並無研究方向的資料，畢竟這裡不是醫院。”
焦明此時此刻沒餘暇批判這種對底層人民生死不在意的心態。“那麼可能存在研究資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