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明熱情的幾個菜色介紹一遍,並推薦了紅燒六足鱷魚排骨,並提醒另一邊毒蘑菇炒雞蛋是隻有水系六環以上才能享受的美味,且有奇效。
牧克挑挑眉毛,也不知是否聽出試探意味,將兩盤菜都嚐了幾口。這無疑表明其高環水系戰士的身份。
焦明撇撇嘴,在龐大的人口基數下,總會出現這種天才。三十許歲的七環,雖然慢自己和冰蓮一步,但也和銳骨相彷彿,完全有晉升九環的希望。
更進一步,若這位是個八環,則是比春雨或艾米麗等天才慢一步,完全不可小覷。但考慮到其自稱男爵身份還沒個準兒,八環的可能性並不大。
至於九環,顯然絕無可能。一方面如此年輕的九環強者不會穿着侍從身份隨行談判隊伍,另一方面薩布魯·尖雹也不會毫無言語提醒。
就這樣,焦明和牧克邊吃邊聊,待午餐結束隊伍啓程,已經確定這貨來自胥琴人王國南部地區,隸屬於斬鱷斧要塞戰役中,下午離開那支隊伍的背後勢力。這次前來暫時並無惡意,算是初步觀察一番看看情況,收集一些所有人都知道的情報,接到後續命令就另當別論。
而如此坦率的態度讓一桌子人皆感到訝異,焦明甚至有一種不說些秘密回饋就對不起人家的感覺,薩布魯·尖雹則直言詢問因由。
牧克一笑,“不必要的試探與誤會,只會給我的任務帶來波折和麻煩,不是嗎?”
次日下午,隊伍趕到長藤鎮,簡單的歡迎儀式後直接進入正題,焦明的監視任務進入較爲的辛苦階段。談判團的一切空間傳送行爲都必須處在監控之下,聯絡後方的克文安斯沒問題,但試圖聯絡俘虜就有說法了。
雖然從這幾天克文安斯展現出來的誠意判斷,焦明並不覺得對方有這方面計劃,但小心無大錯。和各種冠以‘安全’二字的物品一樣,就是以防萬一,比如安全帽。
這樣的任務在身,談判過程焦明亦是全程旁觀。是以當鱷魚公爵鄭重提出以萬計的普通人人口爲贖金時,並未錯過談判代表的精彩表情。且從更長時間的回訊間隔判斷,遠在胥琴人王國的克文安斯及其幕僚團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模樣。
而胥琴人的反應也在預料之中,再三確認這不是個玩笑之後,提出一天的考慮時間。
焦明陪同談判團隊回到休息處,監控氣系魔法媒介異動之餘,回憶剛剛談判會議的過程。卻越發覺得鱷魚公爵看自己的眼神很怪,再結合這幾天相處中偶爾的餘光一瞥。繞是以焦明的遲鈍,也覺得裡面有事兒,在追溯起始,無疑是斬鱷斧要塞廢墟開會的那一晚。
略作猶豫,焦明終究還是沒憋住,傳訊冰蓮。見面後直接問道:“那一晚的靈魂交流,你和岳父大人說了啥?我這些天,總感覺岳父大人看我的眼神有點彆扭,是不是對有意見?”
冰蓮略作猶豫,直接靠進焦明懷裡,解釋道:“父親只是覺得你的對胥琴人的謀劃長遠而毒辣,和你平時呆愣沒心機——嗯,抱歉,你不喜歡的話我換個說法。”
“算了,你繼續。”
“和你平時的模樣相差太大,懷疑你是心機暗藏之輩,一直在表演矇騙大家。”
焦明愣了愣,才明白過來話中含義,輕聲道。“一個地圖開疆的大框架而已,不至於吧?”
冰蓮在愛人懷中挪動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從窗口望向南方,緩聲道:“關鍵是我們的方案具有切實的可行性,聽起來和你小時候對着地球儀發大夢自然不同。”
得了如此提醒,焦明頓時想起初中時征服全世界的夢想,併爲之做出的草稿計劃一事。臉頰發燒之餘略微勒緊雙臂唬起臉威脅道:
“雖然我給你看了許多在地球時候的記憶,但很多是我自己再也不願意想起的,所以你也不能再提起,否則後果自負!”
“哈哈,抱歉啦,以後不敢了。”冰蓮嬉笑應承,並獻吻賠禮,這才繼續道:“其實,第一次聽到從歷史上將胥琴人除名這個方案的時候,我亦是十分驚訝。但回程路上你提出的後續方案的時候,以我們的熟悉,我都差點懷疑你是個大陰謀家。更何況是父親和幾位九環長輩。”
卻說攻下斬鱷斧要塞之後的那個黎明,冰蓮用靈魂溝通能力進行了一次絕密的六人會議。小夫妻向四位長輩講述了完整的掏空胥琴人王國的人口吸納計劃。而這個計劃雖然有諸多好處,四位長輩仍不置可否,持保留意見。
畢竟以過往幾十年的人生經驗,此計劃的成功率與利弊皆難以迅速做出衡量。
會議暫且結束,接着便是牛騎團徹底摧毀斬鱷斧要塞的混凝土防禦工事,並帶着俘虜回程。在路上,焦明靈光一閃,又有了兩個新想法。
首先一個。
這一批作爲贖金的普通人數量巨大,胥琴人王國若答應,很大可能採取攤派方法,讓全國各地領主從領地內抽調多餘的人口。以一個村落一百人計,一個男爵下轄十幾個村,將一個村子強制搬遷,加算起來便可完成任務。且如此亦降低了糧食壓力,在餓疫爆發的當下,簡直是一舉兩得。
但這便給鱷魚領的人口計劃一個天大的機會,若是能將這些人徹底轉化,必然可以成爲最好的基層輔助人員,在今後的吞併過程中,起到無法估量的巨大作用。
簡單想象一種情景,幾年前或是十幾年前被領主老爺強制拉走送給外邦的鄰村居民,居然以衣着光鮮面色紅潤的狀態榮歸故里,送給沾親帶故的親戚朋友許多新奇物件而並大肆宣講這些年在外邦的優渥生活。這份榜樣作用帶來的說服力,可是多少武力與多麼天才的演講家也做不到的。
到時候,怕是不費鱷魚領一兵一卒,便可以在‘解放’胥琴人王國的初期,獲得一個穩定的農村基層環境。整個過程就彷彿是某些蜘蛛向獵物體內預先注射消化液,讓之後的進食變得更爲簡單。
而後一個點子更爲毒辣。那便是來一招固有領土的把戲,將胥琴人王國改以南鱷魚領的稱號。
女僕蝶噠曾經提起的胥琴人王國與鱷魚領的歷史,焦明聽後當做趣聞做過簡單調查,將鱷魚家族的家族記載與魔法師協會的記錄略作比對,大致還原整個歷史過程。
在魔法紀元初期,各個王國與原始宗教勢力內部出現自我覺醒的魔法師,舊統治階層自然惶恐異常。而鱷魚領的水系魔法戰士至少在表面上,比那些撕裂空間或直接將人化作黑灰的魔法師更容易讓人接受,便成爲了各個勢力爭相僱傭鎮壓內部的利器。
作爲報酬,除去各種奇珍、女人和糧食外,便是土地。按照鱷魚家族的記載,在舊勢力與新型的魔法師協會混戰最激烈的時候,作爲舊勢力的幫兇,鱷魚家族名下的土地幾乎到達綠焰王國附近。不過那時候,鱷魚家族也根本無暇對這片廣袤的土地有效管理,甚至未能派遣人馬溜一圈,狗撒尿般留下界碑之類,一切不過留在紙面上而已。
接下來便是舊勢力大敗虧輸,鱷魚家族見勢不妙倒戈一擊,如此勉強保住鱷魚領半島。鱷魚領以外的領土由於贈與方的消亡,法律意義與實際能力上考慮,皆不用奢想。甚至是遷居大批鱷魚領人的胥琴人王國,也由於鱷魚領自身二五仔的身份,閉嘴保平安,任其發展壯大。
這才某種程度上成就了胥琴人與周邊地區的幾個邦國王國。
那麼在此基礎上,更遠的人種不同的區域不提,容貌語言皆一模一樣的胥琴人王國,稍稍更名成爲‘南鱷魚領’,並非沒有可能,畢竟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
在長藤鎮在望時,焦明將如此兩條說與冰蓮聽,不僅將整個吞併計劃徹底完善,也將冰蓮徹底震驚住。之後小夫妻略作完善,於次日的靈魂交流會中,以更完備且龐大的吞併方案徹底將四位長輩震驚住。
而這也是鱷魚公爵甚至是冰蓮,懷疑焦明是個大陰謀家的來由。只是焦明自己並不覺得這計劃如何驚世駭俗,且平時含糊大意,直到今天才注意到鱷魚公爵眼神的異樣。
這裡插言一句,客觀來說,這卻不是焦明心機深沉謀算長遠,兩個世界的人類社會處於不同的發展層次,其中成員的視野見識自然亦是天壤之別。在此基礎上,視野更高者做出的策略,自然給人一種難以捉摸的感覺。
這就比如封建王朝末期,如明末清末,內部派系的鬥爭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諸方大員真的熬白了頭髮,做出的局勢分析與判斷,以及各種情況應對的十幾步後招,寫出來或許足有幾十上百萬字。
但這些皆是無用,在鐵騎與堅船利炮面前,都是渣渣。而明末的八旗將領,或是八國聯軍指揮官,心中的念頭或許只有一個:衝殺。
如此比較自然明瞭,不能說後者比那些朝中大員更有心機,只是身處不同層面而已。此處的情況亦是差不多,他站在歷史的下游,在時間與空間方面以更開闊的視野看待鱷魚領與胥琴人王國的戰爭,更有地球王國紛爭中‘前輩的玩法攻略’可以借鑑,自然可以拿出土著們完全無法想象的策略。
至此,焦明終於理清前因後果,翻白眼大呼冤枉。“……有什麼辦法和岳父大人解釋一下?總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啊。而且若不是爲了你,我才懶得費這些腦細胞,你得想個辦法出來。”
“如果你覺得實在彆扭的話,不如我們公佈懷孕的消息,父親高興之下,應該不會再計較這些。”
焦明摸了摸愛人已經出現隆起跡象的小腹,笑道:“這事兒根本想瞞也瞞不住。前幾天去看春雨大姐的時候,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就問個不停,說你最近是不是胖了。那眼神顯然已經疑心。”
就在幾天之前,春雨終於生了個大胖小子。雖然之前因輕信瘋子人格而藉機大鬧,並以住醫院收場,但這才分娩還算順利,母子平安。焦明和冰蓮自然要去探望,不僅和諸多女眷長輩撞車,還聽到一個八卦消息。
那便是薩布魯·尖雹差點決定將孫子與春雨徹底隔離,以免有前科的春雨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好在諸方勸說,春雨亦毒誓保證不亂來,這才免去一場人倫悲劇。
焦明起初還覺得這皆大歡喜,但越琢磨越不對勁兒,在冰蓮的提醒下恍悟。如此一番,根本是衆長輩臨場發揮達成默契下,做出的一番表演,目的就是將‘膽子太肥’的春雨壓一壓。
若是原本,焦明必然替春雨不平。但即將爲人父的現狀讓焦明不得不做出一個假象,如果自己的女兒和春雨一樣不省心,拿肚子裡的外孫子威脅自己進行危險的魔法實驗,又該怎麼辦?
只一瞬間,焦明便對薩布魯·尖雹產生一種深深的同情,感嘆其攤上這樣一個女兒外,嘆息一聲再無提春雨抱不平的念頭。
“懷疑又怎樣,這裡可沒有你家鄉的儀器設備,更沒有那種討厭的小型神之寵獸。多穿些衣服,再瞞幾十天不是問題。”冰蓮說着,撩開上衣下襬,捉住愛人的手一起毫無阻隔的撫摸腹部。
“其實還有一個問題,你或許不會喜歡,但我們也要考慮一下。”
“啥?”焦明感受這手上滑膩而熟悉的觸感,大腦進入低效運行狀態。
“按你家鄉的說法,大概是指腹爲婚。”頓了頓,沒有聽到反對,冰蓮繼續道:“薩布魯家族作爲鱷魚領的第二位家族,從來都是我們鱷魚家族的聯姻對象。但父親和我兩代都出了岔子,關係難免有所疏遠。我估計,如果我們生了女兒,和春雨的兒子被安排在一起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