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這樣在地上躺了大約十幾秒,終究是更爲清醒的希爾斯率先回神,喝醉酒般搖搖晃晃站起身,腦震盪之下只覺得天旋地轉,同時發覺腿部開放性骨折。
在渾身無處不疼的刺激下,憑藉四環水系魔法戰士的身體素質,這種暈眩感迅速消退。先是下意識的瘸拐着跑路,但只齜牙咧嘴‘跳’出半步,又返回身,從仍舊昏迷的地下異族手中奪過麻花一般的短刃,揚起落下,砍向格格羅脖頸。
舉目皆敵,少一個是一個。
然後與不久之前槍刺地下異族琪爾茲的時候一樣,刀刃在距離鱗片半張紙的距離停下。現在殺死這貨,真的有助於逃生嗎?自己能夠在這種環境下,以重傷之身,獨自擺脫勞倫斯的追殺嗎?
在上面叮叮噹噹的武器交擊聲作爲背景音下,只是瞬間是思考,希克斯便有了答案。爲今之計,救活這個地下異族,進而成爲此處地下異族部族的俘虜或者說寵物,某種程度上得到高環強者的保護,似乎纔是唯一的活路。但這種理智與感情激烈矛盾的感覺,卻真心讓人難受。
“ml喵gb的,老孃真是tm的造了什麼孽??”
如此抱怨一句,希克斯還是乖乖遵循理智給出的方案,撇開自身傷勢不顧,檢查這個地下異族的身體並全力溝通水系魔法媒介爲其治療。
雙方相差一環,這種治療可謂事倍功半。好在這只是一種‘引子’,地下異族格格羅在外力的幫助下,迅速恢復神智。先是參與進治療自己的過程,這才睜開眼,然後看到希克斯,猛的一個翻滾拉開距離,趴伏於地,嘶吼戒備。
剛剛合作免於摔死的矮人和地下異族,再次陷入僵局之中。
希克斯想了想,緩緩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也不管對方是否領會,接着指了指‘叮噹作響’的上面,再指了指峽谷盡頭的遠方。並再次溝通水系魔法媒介,隔着這短短的距離,繼續給對方治療。
格格羅當然無法理解眼前生物的手勢動作,更無法理解其不顧自身傷勢,堅持給‘敵人’治療的舉動,但身體上的恢復卻是實打實做不得假。
而峽谷上方,突然傳來的一聲慘叫,兵器交擊之聲更急促,這彷彿是一個提示,讓格格羅腦中靈光一閃。之前峽谷橫斷裂隙的對峙中,以及之後致命的掉落,新的‘無鱗怪物’沒有任何救人的舉動,卻執意戰鬥。那麼,這兩個‘無鱗怪物’雖然看起來一模一樣,但真的是同伴關係嗎?
另外顯然無法匹敵的強敵在上,身邊則是個敵友難辨的四環,報信也好逃命也罷,撤退纔是最佳選擇。至於搭檔挨勒皮的性命,就顧不得了。交情歸交情,遠親歸遠親,爬上去送死是另一回事。
想到此處,格格羅扭頭就跑。希克斯見狀,嘆口氣,身子一軟便癱跌在地,卻突然感覺腰肋一緊,視野橫轉顛簸起來。卻是格格羅反身回來,將其扛在背上,當然也沒忘了繳械奪回短刃。
卻說半空之中,勞倫斯稍稍費了些功夫,一擊將地下異族對手肚腹捅了個對穿,卻也在胸前捱了一擊橫掃。傷口雖然不深,卻足有二十多公分長。
但顯而易見,這種輕傷換重傷賺得很。
長槍抽出,鮮血飛濺,伴隨不知名內臟碎片,地下異族大聲慘嚎。勞倫斯覺得這貨中氣還挺足,暗歎水系魔法戰士命硬,不敢大意冒進搶攻。首先垂死掙扎的野獸更爲可怕,其次雙方只是差了一環,實力算不得懸殊。若是反撲中不小心丟了點零件兒,回去地面的希望更爲渺茫。
就這樣又是硬拼幾擊,勞倫斯再次佔據上風,抓住個機會,長槍猶如一條毒蛇,直奔咽喉。地下異族挨勒皮咬緊牙關,無奈之下打算用槍桿格擋,同時用力偏頭,可惜重傷之下,不僅體力快速下滑,疼痛也讓動作失準。
隨着叮的一聲響,瞬間從手感做出判斷出格擋失敗,挨勒皮自知必死,心中萬千念頭潮水般涌起。但表面上,除去睜大眼睛外,卻也沒了其他反應。
但緊接着又是‘叮’一聲響,卻是一柄短刃從斜側飛來,敲在長槍側面,將之稍稍頂偏。
這種情況下,勞倫斯也無法及時作出糾正,略偏一個角度的槍尖仍舊前進,雖然沒有接連擊碎氣管和脊柱,卻也將目標頸側動脈刺穿挑開,形成一個巨大的豁口,然後刺進巖壁小半個槍尖。
鮮血頓時潑灑般橫向射出。
心有不甘,勞倫斯低吼一聲發力,長槍順勢橫掃。但挨勒皮也不是個遇事就懵逼的新手,第一時間側翻滾開,捂住頸側全力自愈。如此一擊無功,只帶起一串火花,勞倫斯暗歎口氣,卻是顧不得再次補刀,橫向飄飛並看向短刃飛來方向,長槍橫在胸前戒備。
可惜,那裡除去發光蘑菇之外一無所見。等了三秒,勞倫斯皺眉吼道:“什麼人!?”
聲音在峽谷間迴盪,回聲無數,但並沒有應答。
勞倫斯卻是舒緩表情,既然藏頭露尾,必然不是實力碾壓自己的強者,那就怎麼都好說。而緊接着,岩層裂隙內異常的空間波動似乎也佐證了這一點。
判斷對方打算用這種方式將人救出險境,勞倫斯抽抽嘴角算是個冷笑,這兩個可是預備的‘儲備糧’,豈能輕易拱手相讓,然後幹嚼蘑菇。當即聚集殘存不多氣系魔法能力,打算給這個不露面的敵人一記狠狠的法術反制。
但當空間通道初步成型,全力反向拉扯空間的瞬間,勞倫斯卻是產生一拳打在空出的感覺。心中暗道不好,急忙放開與氣系魔法媒介的溝通,卻仍舊挨受蓄意的反擊,感覺腦子裡被大錘猛敲。
這就彷彿是‘拍手背’遊戲,對方及時躲開,自己的手背就要倒黴了。若是平時,這種程度根本不算什麼。
但現在,由於之前阻擾希克斯傳送回家的時候,莫名其妙被捲進地下世界,氣系魔法能力被巨大外力影響,本就處在重傷的狀態之中。浮空自己已經是勉強爲之,之前的戰鬥甚至沒有用空間裂縫助陣,捱了這一下,頓時牽動起舊傷,之前大大緩解的偏頭疼徹底爆發。
‘算你狠!’暗罵一句,勞倫斯不敢強撐,捂住額頭放鬆浮空魔法,任憑身體跌落下去。直到峽谷底部在望,這才強忍頭疼減緩掉落速度,然後‘噗’的一聲摔跌在地,一時之間也是有些腦震盪特有的眩暈懵逼感覺。
不過相比於之前的兩個,畢竟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勞倫斯只是兩個呼吸便恢復狀態,扭頭向左。崖壁底部,並沒有預想中的一攤爛肉,只有個陡坡與翻滾的痕跡。
順着痕跡,扭頭向右,則是一個覆蓋鱗片的拳頭迅速擴大,直到覆蓋整個視野。根本來不及躲閃,勞倫斯腦中只閃過‘不好’一詞,便結結實實捱了一記重拳,頓時滿臉桃花開。
突遭偷襲,但憑藉着還算豐富的戰鬥經驗,勞倫斯向後翻滾,盡最大可能緩解拳頭的勁道。接着稍作變向躲過第二拳與猛踩而下的一腳,於輕微的煙塵之中穩住身形回看,卻發覺視野一片赤紅,且有些判斷不出距離。
用手中長槍再次擋下幾記,一根凡鐵七扭八歪。勞倫斯繼續橫向翻滾,躲開地下異族襲擊者的攻擊,同時估量出對方的實力,與自己現在一樣的六環巔峰,再抽空摸一把劇痛的右眼位置,果然已經空癟。
接下來的過程,勞倫斯失去雙腿的弊端徹底顯現,完全被壓制。整體看來,就彷彿一個壯漢在玩一個大肉球。不過幾次奮力反擊的過招中,勞倫斯亦生出怪異的感覺,對手若非傻子,便是個徹徹底底的莽夫,來來去去竟然只有直拳、橫揮和腳踩三招。
若是如此,出招便可以預測。接連受到打擊的腦子勉強運轉,很快制定出一個略有冒險的丟車保帥策略。應該可以用重傷,換取擺脫糾纏。
但可惜,勞倫斯腦子並不在完全狀態,卻是忘了敵人並非一個。他剛剛做出動作,便感覺身側空間異常撕裂,一道空間裂縫迅速形成並橫切過來,而‘莽夫對手’的直拳如期又至。
電光火石間做出權衡,勞倫斯手腕翻轉,放棄早已經和麻花差不多的長槍,捉住眼前地下異族的手肘反而向內拉扯。
下一瞬間,兩條小臂齊齊脫離各自身體。
手臂被斬斷,這位地下異族卻是毫無六環水系魔法戰士的‘硬漢’氣質,捂住傷口踉蹌後退,慘嚎不止。
勞倫斯咬牙強撐,翻滾躲過又一道空間裂縫,伸手撿拾斷臂。卻是被慘嚎聲嚇了一跳,扭頭看去,注意到對方眼中疑似‘淚花’的東西,更是一愣。而這稍稍的耽擱,手臂便被一條細長且鱗片略有脫落的尾巴掃開。
入場的共有三個地下異族,毫無疑問,正是克約薩、琪爾茲以及挨勒皮。其中,克約薩站在最前,老神在在地盯着只剩一條手臂的‘獵物’嘿嘿冷笑。琪爾茲則被其拎着後頸,仍舊昏迷。
至於僥倖撿回性命的挨勒皮,則是瘟雞一樣耷拉着腦袋站在後面,拄着長槍仍舊給以人隨時可能跌倒的感覺,不過幾處重大傷口已經不再流血。
這父子二人顯然是追蹤琪爾茲而來,並循着聲音找到對戰之處。不僅十分方便的完成了目標,還有意外收穫。
局面就此陷入僵持,唯有之前和勞倫斯糾纏的六環地下異族扯着嗓子乾嚎。大概是覺得這樣太影響對峙的氣氛,克約薩率先動作,用尾巴將自己傻兒子的斷臂捲起,拋向身後的挨勒皮。
“幫幫你大兄弟。”
“我可按不住他。”挨勒皮苦笑回答。
克約薩掃了眼滿地打滾的傻兒子,呵斥道:“安靜,回去給你吃肉。”
“好疼疼……”這位傻兒子用孩子特有的說法方式回答。
克約薩翻了個白眼,在挨勒皮怪異的目光中,越發覺得老臉掛不住。以更嚴厲三分的聲音吼道:“坐着別動,馬上就不疼了。聽話!否則打屁股。”
這種對於六環水系魔法戰士毫無意義的懲戒措施,卻是很有威懾效果。傻兒子果然坐住不動,眼睛裡的淚水卻是大滴大滴的滾落。挨勒皮一瘸一拐的上前,將手臂正位接好,並用水系魔法釋以治療。
勞倫斯冷眼旁觀這一切,雖然聽不懂幾句吼聲的意思,卻也能看明白大概。目光落在顯而易見的話事人地下異族身上仔細打量,隱約判斷其實力應該不止六環,但距離八環卻是遠得很。再回憶剛剛幾次氣系魔法的強度,雖然在五六環左右,施法技巧更算不得精熟,但應用時機卻很巧妙。
總體來說,顯然是個難纏的對手。若再加上那邊的‘傻子’六環,與之前重傷的五環,自己的勝算已經所剩無幾。
想到此處,勞倫斯索性緩緩說道:“我投降。”
雖然語言不通,但如此局面下的決策選項並不多,換位思考便能明白大概。但更需要切實的證據。
克約薩眼睛眯起,在勞倫斯身側不遠拉出一道空間裂縫,微微偏頭示意。後者一愣,便也明白意思,瞬間遲疑後咬咬牙,將僅剩的一條手臂伸過去,於大臂半截處放在空間裂縫之上,向下狠狠一劃。
如此算是徹底放棄反抗能力,以換來對方的信任,以及一絲絲活命的可能。
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多說,自然是搜身加捆綁,雖然四肢皆無,但捆起來也方便拎着不是。挨勒皮顯然對於受降有些不爽,但實在沒有發言權,只能瞪眼閉嘴。
而在搜身過程中,在勞倫斯腰帶內又發現了些許‘零碎’。兩個地下異族認出來的東西,包括幾個藥丸,匕首。認不出來的東西,則是小型金屬魔法通訊盒,還有兩個鏤空鐵片樣式的空間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