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這邊,確認一個昏迷,一個身首分離死到不能再死,焦明看看另外兩個戰團。
鱷魚公爵重新佔據上風,打得對手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而另一邊,有傷在身的西蒙克就着實慘了一點,同爲九環,卻被打得‘抱頭鼠竄’。以跑動躲避爲主,偶爾格擋兩下,還擊則根本不存在。
瞬間考慮,焦明整理單薄的凝構物盔甲,邁步向西蒙克方向。畢竟這邊只是九環,烈度低差距小,插手的餘地更多,而且也更需要。至於另一邊,怕是剛跳進去就會被一腳踢出來並掛在巖壁上。雖然也能有所幫助,卻顯然微乎其微。
但焦明剛走出兩步,鱷魚公爵的喝止聲便傳來:“別過去。”打過三拳兩腳,繼續道:“聊兩句就是好朋友了?”
焦明頓時明白過來意思,無非便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的路數。頓住腳步,心中卻是嘆氣。既然如此,要不要在九環之上的戰場上略進綿薄之力,只要小心一些,至多重傷,死是必然不會死的。
不等焦明做出選擇,和鱷魚公爵交戰的九環之上卻是率先有了動作。在一次硬拼之中,稍稍調整角度,同時腳下一鬆,就如同一個全壘打的棒球,飛向地裂峽谷的深處。
而本是渾身散放光芒的高魔力戰鬥狀態,在側壁幾個碰撞後便黯淡無光,待劃過最高點開始下落的時候,更是徹底暗淡。整個軌跡就彷彿是那些劣質的煙花彈。
如此反應,讓另一邊的西蒙克和對手皆是愣怔,然後局勢立刻逆轉。這九環轉身也要跑,西蒙克卻是將剩餘的力氣全拿出來,寧肯受傷也糾纏住不放。
鱷魚公爵承受反震之力,大腿部分埋進地面。對於對手的突然逃跑則毫不不意外,甚至有點樂見其成的意思,是以最後一瞬間也並未變招或收力。此時趁着把自己從地面拔出來的當兒,完成基本的治療,和焦明擺擺手便衝進西蒙克那邊。
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多說,焦明近距離觀看了一場虐待小朋友好戲,只是兩三分鐘過去,這位伊扶森神權國主教級別的九環水系魔法戰士便成了一堆零碎。而鱷魚公爵對此卻是頗爲意外,皺着眉頭一臉戒備的看着地上的殘肢。
“這就死了?”
“您還想怎樣?”焦明以玩笑的語氣問。
“今年秋收慶典上的那個,可是麻煩得很。”鱷魚公爵皺眉,一臉惋惜的繼續道:“看來那一招也不是誰都會。早知如此,剛剛那個就不該放跑。”
焦明眨巴兩下眼睛,不由暗暗慶幸。若是之前在灰石城的幾次交手,伊扶森神權國的九環也會那一招,己方衆人怕是早就涼了。但轉念也想到了原因。
“雖然沒證據但我猜,那是水系土系雙九環,甚至再配合一點氣系,才能用的出來的招數。”
“但願如此吧。”鱷魚公爵放開糾結,猛跺地面,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坑。焦明當然明白意思,將還算完成的火系九環的屍體丟進去,又將零碎的水系九環稍稍收集,也丟了進去,然後踢土掩埋。既然是敵對,也不用矯情這些。
鱷魚公爵則是先檢查了俘虜的狀態,確認問題不大,這才西蒙克簡單治療。
“您的實力,似乎不是一般的九環之上?”西蒙克試探問。第一次被偷襲的時候還不能確定,這一次戰鬥雖然有些狼狽,但分心觀察局勢,徹底確認心中想法。
“或許吧,但我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如果貴教內部有新劃分,說來聽聽。”
西蒙克想了想,誠懇道:“抱歉,關於這些我所知有限。只隱約記得我們確實有相關資料,但被列爲絕密。”
焦明聽到這個話題,當然來了興趣,追問道:“不論如何絕密,總該有人看過。這些大人物都怎樣了?”
西蒙克再次回憶一番。“我是戰鬥序列,真的不是研究教典和文件的那些書呆子。但你這麼一問,我只記得有兩個年輕的大主教夠級別之後,便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
“被滅口了?”焦明完成工作,拍拍手走回來。鱷魚公爵將俘虜丟給西蒙克,擺手示意向着之前逃跑者的反方向移動。
對九環來說,再重的傷,百來斤的重量也完全構不成負擔。西蒙克自然明白這是個小小的牽制手段,簡單揹負這纔回答焦明的問題。
“應該不是。”這個疑惑和之前的那些順延相關,是焦明的問題,亦是西蒙克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不由自主從記憶中挖出更多細節。
“核心資料不可能太多,一兩天就能看完。那些大人物有了資格,沒道理不看。而他們在一兩年內都會在各種慶典和公開場合露面,只是不再主持具體事物,這才漸漸沉寂消失。而且沒有九環之上級別的戰鬥波動。”
焦明想了想,“他們?很多嗎?”
“在我的記憶中,至少三個。”
焦明和鱷魚公爵對望一眼,將這個情況暗暗記下,若能和大地母神教隊伍的領隊談成合作,再問不遲。
“先不聊這個。我們剛遇上的時候,你似乎說了一句伊扶森神權國語言,神樹什麼的。”焦明問道。‘神樹’這個單詞,是焦明印象相當深刻的,自信不會聽錯。
“呃……會一點。”
“拷問能應付嗎?”鱷魚公爵瞟了眼還在昏迷的人質。
“勉強可以,但問題在於這些傢伙全被教義塞滿腦子。按照他們的邏輯,在這個級別背叛,便是前功盡棄,無法再入天堂獲得永遠的幸福。”西蒙克實話實說。爲免怠工嫌疑,還詳細解釋了許多。
“試試看吧。能隨團來到地下世界,總該是知道些核心秘密的心腹。未必那麼死板。”
鱷魚公爵說着,目光在上方的無盡黑暗掃了一遍,將魔法燈的光芒調低一些,同時加快速度。三人移動了幾公里,幸運的沒有遇上其他人,尋了個隱蔽處停下腳步,兩個巴掌將俘虜打醒,
“交給你了。儘快解決,我感覺不大好。沒把握就弄死算。”
西蒙克依言做事,焦明卻是向鱷魚公爵投去疑惑的目光。
鱷魚公爵稍作猶豫,解釋道:“人類應該瞞不過我,但地下異族就難講了。所以小心些。”
焦明心中一凜。地下異族作爲地下世界的原住民,早就存在一種依靠振動交流並收集情報的手段。這在去年和鱷魚領地下的小型地下異族接觸的時候,便以此率先發現了鱷魚領的探索隊伍。這種手段在嘈雜混亂的灰石城,或許效果大降,但在這裡,卻是最適用。
“要不要想一個搪塞的理由?”
“這種明擺着的事情,怎麼搪塞?真當地下異族是傻子?”鱷魚公爵眉頭皺成一個疙瘩,顯然沒什麼好對策。
“這裡畢竟是堵塞狀況更嚴重的下層地區,而之前幾次戰鬥借發生在高出,說明大家都在那裡忙活。只有些流散的傢伙落下底層。地下異族亦然,有閒心下來探查的,也未必是什麼太強大的隊伍。”
“滅口?”鱷魚公爵輕聲問,卻又搖搖頭。“這裡是地下異族的主場,沒把握包圓。這隻會讓之後的接觸更麻煩。甚至影響商業計劃。”
焦明只好做出最樂觀的估計。“我的意思是,或許只會多了幾個小尾巴,影響不大。”
鱷魚公爵搖頭,看向西蒙克和俘虜。而這邊,這位平時高高在上的九環,已經丟掉了一條腿
“進展如何?”
“和過往抓住的俘虜差不多。”西蒙克回答,見鱷魚公爵明顯流露出不滿,又補充道:“但有一點點不同。這位對於倫薩大主教的某些行徑抱有懷疑,雖然不願意透露伊扶森神權國的任何事情,卻願意透露一些有關倫薩大主教的事情,條件則是痛快的死亡。”
“答應他。具體問題你掂量着問。”鱷魚公爵大方的放開權限。而這也是無奈之舉,畢竟語言障礙在這裡擺着,即使西蒙克有所隱瞞,也無從驗證,完全沒必要浪費心思。
西蒙克道謝一聲,順手捏碎了俘虜另一條腿的腳踝,磕磕絆絆的說出神權國語言。鱷魚公爵則將注意力放在地裂峽谷的上空,瞪大眼睛豎起耳朵,試圖從無盡的幽深黑暗中有所發現。
焦明卻是閒了下來,嘗試着分析眼前的局勢,卻是毫無頭緒。餘光瞥見俘虜牙關緊咬的樣子,驚奇於這份忍耐力的同時,提醒道:
“不用捂住嘴嗎?萬一叫出來。”
“不用,慘叫被視爲軟弱。這是他們的教典不允許的。”西蒙克回答一句,接着自覺將拷問出的內容說出:
“他們的隊伍被打敗之後,決定去上層區蹲守,然後又倒黴遇上了矮人。雙方試探着動手幾回合,意識到不能無損取勝,便謹慎的分開。至此,倫薩大主教決定派人離開空間封鎖的範圍,與留守外面的氣系魔法師取得聯繫,向地面尋求增援。考慮到下層區域應該安全些纔下來,卻不巧被我們撞上。”
鱷魚公爵選擇相信,動手將西蒙克的胳膊治好。“盆骨很複雜,你自己擺弄吧。魔法波動小一點,引來你敵人的可能性更大。”
“多謝。”西蒙克語氣十分誠懇,然後咬牙揉動自己的腰跨部位,額頭冷汗簌簌而下。片刻後,回答焦明之前的問題。
“如果存在這樣一個人。其內心總是有着諸多邪惡的想法,卻從不表達出來,反而說一些光明正義的話。並且因爲某種原因,真的踐行這些‘好話’,一輩子做了很多利國利民的好事。那麼你覺得這是個好人嗎?”
“看不出你個肌肉疙瘩,還能編出這種思維遊戲?”焦明驚訝道。
“這是我的啓蒙導師在我十四歲的時候,問過我的問題。我當時的回答是否,但多年過去,我現在的回答是‘是’。而放到‘大地母神’方面,幾乎可以確定存在着一個只有少數高層知道的謀算。或許是陰謀,或許是其他,但這並不重要。相比於讓千萬人幸福生活了百多年,再惡毒的陰謀又能怎樣。”
“倒是豁達!”焦明一時無言,只能想到這個評價。“你要繼續完成任務,也是出於這份堅持?”
這顯然是個打動對方的重要答辯,西蒙克略作沉吟,組織語言,緩緩開口。
“雖然我們有不在境外傳教的教條,但事急從權,我只好違規。首先說說我們大地母神教教典中關於世界起源的部分,希望二位耐心聽。”
“如果可以梗概一些,再去掉那些不必要的誇張修飾……”宗教典籍的尿性,特別是嚇唬人的部分,焦明還是有所領教的。就比如克蘇魯神話體系,以及印度神話體系,用繁複的詞彙將幾個boss設定得天花亂墜。信了能把人嚇死,不信就是屁用沒有。
西蒙克只覺得一口悶氣卡在嗓子眼兒,吐不出去也咽不下去。想了想後,卻是發覺,真的將教義經典簡練下來,或許更能幫助自己搞明白狀況,便也試着大刀闊斧的刪減。
“好吧。總結來說,大地母神是一個沉睡萬年的偉大存在,具有諸多美德,且是我們的守護神。而我等教衆的終極目標,便是得其庇護的同時,努力完成自身該承擔的任務,一同度過各種劫難,幸福快樂的永遠生活下去。”
“挺積極向上的嘛。”焦明稱讚道。“比伊扶森神權國主打‘世界末日’和‘死後世界’的那種好多了。”
“死後世界?”西蒙克皺眉重複。
“不用在意,你說你的。”焦明擺擺手。
在其看來,這兩條就是所有宗教的原罪,是個判斷某種宗教惡劣程度的重要指標,也是最讓他反感的地方。
若將前者比喻成直接致人死命的刺心大刀,後者就是插入身體的細小吸管,將人吸得皮包骨頭,本體還無知無覺甚至自我感覺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