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請講。”
“關於金屬小球，那些空間通道十分精妙。可惜失效了。小球對你們來說有其他意義，我不關心。不過，若是有類似的空間通道成品，希望借來參詳。”倉促之間，焦明也只能想到如此程度了。
“我可以替你問問。”老者點點頭。
“多謝。”
…這算什麼？…
…難道直接要？太惹懷疑了。按照之前思路，確信我們的小球是否爲特別的一個。相信他們會拿徹底無用的其他金屬小球來敷衍我們的…
沉默者人格沒再多說什麼，似乎認可了這個說法。
接下來等成績的三天裡，可謂風平浪靜。唯一讓焦明不爽的，就是沉默者人格幾次和特羅領情報人員的接觸都強行屏蔽了自己，顯然在策劃陰謀。而焦明不想浪費精力來回空間傳送，又無事可做，和冰蓮一起真的成了蜜月度假。
而青芽這個小丫頭，雖然知道考中的可能性接近於零，還是藉着學習的名義跟在克菲斯身邊一起看書。存的什麼心思，已經再明顯不過。克菲斯這個有些書呆子氣的少年似乎也並不討厭青芽，有問必答。就這樣，二人整天待在一起。
老爺子整天在外面打探消息，奔波繁忙，已經成了某種民意代表一樣的存在，在家長羣中有了相當的地位，所以根本沒注意到自家兒子的早戀傾向。
可對於兩個孩子的小曖昧，焦明自覺不能坐視不理。帶着孩子出來看世面。若是不能‘完整’的把人帶回去，把‘心’給放丟了，豈不是丟人現眼落下笑柄。
冰蓮對此卻是看得開，“小丫頭這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大不了把克菲斯也帶回去。吉姆的根據地大賺一筆。”
“別開玩笑。”
冰蓮嚴肅道：“沒開玩笑，易地而處。若是有人在鱷魚領跳得這麼歡，我們怎麼可能坐視不理。特別的領頭者，更要特殊‘照顧’。而你有肚量放科賽鹿骨活命，這邊九成九是殺之而後快。實話實說，我挺佩服瑟瑞這老爺子，正直且有同情心。既不是瘋子，也不是騙子。我們勸不了老爺子赴死，保下克菲斯，也算是爲其留個後。”
“喂喂，你這樣誇獎另一個男人，我吃醋了。”
冰蓮微微一笑，主動獻吻。“滿意了吧。”
緩解氣氛的情趣玩笑過後，焦明長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麼。至於早戀什麼的，更是拋在腦後。沒必要把家鄉的一切都搬過來，青少年享受單純而真摯的愛情，天經地義。
另外值得一提的，則是位有些讓人厭煩的鄰居旅客：一位陪考而來的老太太。大概是對孫兒寵溺過甚，逢人便誇耀不停，鬧得整間旅店都不得安靜。似乎已經確定自家孫子榜上有名，繼而改寫家族命運，重現家族輝煌。
焦明初見就覺得這老太太眼熟，直到這股熟悉的厭惡感襲上心頭，終於想起這貨就是考試第一天在考場門口因胖孫子遲到而撒潑的那位。
轉眼之間，公佈結果的時間到了。大批家長等在考場大教堂門口，直到工作人員張貼榜單。場面一時陷入混亂，又是一幅讓焦明產生既視感的衆生立繪。而幾乎同時，備用卷也泄題的流言開始在家長羣體中出現。
待第一波熱情的家長散開，焦明一夥擠上前看榜。青芽毫不意外的榜上無名，焦明三人和青芽本人都坦然接受。
而讓人意外的是，克菲斯亦未能上榜。其本人緊咬牙關，沒有多說什麼，特別是在被青芽拉住手後，更是一臉釋然。瑟瑞老爺子卻佇立不動，無法接受的模樣。
說不清意外與否的，則是那位小胖子的名字也沒出現在榜單中。而當夜，旅店內就滿是老奶奶打罵孫子的聲音。
焦明架起隔音結界，拉回趴窗口看熱鬧的冰蓮，禁錮懷中。“別好像中年大媽一樣喜歡看左鄰右舍的笑話。”
“中年大媽？”冰蓮瞪圓眼睛，顯然無法接受這個‘好像’的說法。“你嫌棄我？”
“當然不是，我永遠不會嫌棄你的。只是他們說話你又聽不懂，何必浪費時間。不要熬夜，對身體不好。”
“剛剛那個什麼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睡前運動有益健康之類的……”
焦明大囧。“咳咳。咱就事論事，一碼歸一碼。”
冰蓮嬌哼一聲，縮縮身子，不再興致勃勃的探頭探腦。而外面，瑟瑞老爺子卻是再聽不下去，披着單衣出來勸架。畢竟這樣鬧下去，也太失高級教職人員的體面了。
次日，備用卷泄題流言越演越烈，幾乎全城都在議論，讓所有人將信將疑。老太太也不知聽了怎樣的蠱惑，堅信考試有問題。焦明暗暗觀察，覺得這老太太有老年癡呆的跡象，和家鄉迷信保健品的中老年人差不多的狀態。總結起來，就是隻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但焦明已經無暇關注這些，因爲沉默者人格終於通過特羅領安插在神恩城的情報組織得到準確情報。通過一副憑藉印象描述而簡單繪製黑白素描畫和文字描述，確認了學習機的本體：一臺超級電腦。並且表現出勢在必得的架勢。內心深處。三個人格意向齊聚。
“我們談談吧。”沉默者人格道。
另一側，瘋子人格嘻嘻哈哈玩起了電腦遊戲掃雷，態度不言自明。而焦明明白，現狀三個人格就彷彿三足鼎立。若是兩個人格達成直接共識，第三方將受到很大程度的壓制。
“談什麼？”
“控制身體的時間。鑑於此次神恩城一行，我們的目的已經發生了分歧，之前的合作模式就不合適了。”
“沒必要吧。既然那寶貝看起來是臺電腦，我也想要啊。”焦明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事已至此，若是被隔絕計劃之外，待沉默者人格搞到電腦，必然不給自己借用。這是最糟糕的結果。
“之前你可不是這態度，我甚至懷疑你早就知道寶貝是什麼。”
“你這就是自閉太久，變得多疑而已。”焦明死不承認。
“自己騙自己啊。”沉默者人格感嘆了一句。不待焦明辯解就繼續道：“我們要求不多，每天一小時足矣。具體時段可能不大確定。這也是我們全力合作之下，壓制你的極限。你覺得如何？”
“看來我沒有拒絕的餘地了？”
“或許你有更好的方案？”瘋子人格看似在擠兌，其實卻是拋出橄欖枝。待價而沽的投降派嘴臉。
“爲免你們鬧的太過火。我可不會乖乖合作。”
“我們可以事先將那三個女人送走，如何？”
“成交！”
同樣是談判，焦明內心的這一場有了結果，瑟瑞老爺子和契德恩特校長之間卻有談崩的趨勢。事情還要從新的泄題流言爆發說起。契德恩特作爲平民派牧師的高層，智商在線，立刻意識到這裡面有人刻意推動。
再稍加調查，就發現端倪。居然是平民派中較爲激進的一股因爲榜單上沒有自己人，心生不滿，打算用流言徹底攪黃這次考試。當然這只是張揚出來的理由，內心的盤算也不難猜：成不成另當別論，至少得刷刷存在感，和高層談判的時候有點籌碼。
作爲溫和派，契德恩特自然不能無視。一方面不認可這種胡鬧的鬥爭方式，另一方面，更因爲通過隱秘情報渠道已經確定泄題這件事不簡單，最終很可能出現眼中的流血衝突。對本就凋零萎縮的平民派牧師造成重大損害。
所以思慮再三，不得不反過來找到老同學瑟瑞老爺子。試圖藉助其在考生家長中混出來的一點威望，配合着平息此事。但說了許久，瑟瑞彷彿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契德恩特不得不拋出底牌。
“……這麼鬧下去真的後果難料。你要爲大家的性命着想。好吧，給你透露個信息。這次考試本是爲了籌建一所高等牧師學院做準備。新學院的教授，有資格自帶幾個學徒，而這些學徒自動獲得學員資格。只要你肯配合，我以教授個人學徒的名義，給你小兒子一個名額。”
瑟瑞頓時瞪圓了眼睛，非是小兒子有了出路的欣喜，而是極度的震驚。這種違規開後門的行徑，比之泄題也相差彷彿。如果神恩城的高層對於這種事已經是如此隨便的態度，是否泄題已經不言自明。
“《古樹經》教導我們，不能說謊，求真求實。還是那句話，我就是想知道，備用卷究竟有沒有泄題。只有知道了這個，我知道那是不是謠言，才能決定是否配合你。”
契德恩特校長被噎得沒話說，好一會才無奈道：“泄題與否，我真的也不知道。不過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此次謠言來的詭異，牽扯無數人命，你怎麼就拎不清？”
“我當然分得清。如果教典上的道理不被重視，教規廢弛，整個神權國範圍，無數的人會死，且死得不明不白。這次死些人，算不得什麼。”
唱高調無用，契德恩特校知道多說無用，長長嘆口氣，起身告辭。瑟瑞送客離開，踉蹌着坐回位置，關燈沉思。整個房間安靜得彷彿空無一人。
當天邊亮起魚肚白，枯坐一宿的瑟瑞老爺子本只是花白的頭髮全白，整體彷彿老了十幾歲。待第一縷黎明的紅光照在臉上，瑟瑞終於做出決定。叫來兒子，一坐一立相面對面。
“事已至此，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克菲斯想了想，緩緩道：“我想回家。這裡與我心中對信仰，對神恩城的幻想有着太大的不同。特別是人，我覺得我們不一樣。勉強相處在一起，我會很痛苦。而且我也看不到融入進去的道路和希望，更看不到進入天堂的道路。”
“那你回家吧。”瑟瑞淡淡道。
“真的？”克菲斯驚訝問。本以爲會很困難，卻沒想到如此順利得到回家的答覆，反而又有幾分不捨。非是貪戀神恩城繁華，只是不想和剛認識的某個女孩兒分開。
瑟瑞點點頭。由於思考大事，沒注意到小兒子表情上的細微變化。“我還有些事要做，留在神恩城一段時間。你現在就去收拾行李，儘快出發。”
克菲斯滿心兒女私情，甚至沒注意到父親熬夜一宿的憔悴，以及牧師帽下小片全白的鬢髮，更遑論異常嚴肅的表情。且即使注意到，也不會領悟其中殉道者獨有的赴死的決絕。所以他只是簡單行禮，退出房間。朝陽照在臉上，心情大好，步子都輕快幾分。走了幾步一扭身，就敲響了‘焦明一家’的房門。
在蝶噠的引導下，正在吃早餐的焦明幾人熱情客套。克菲斯應付幾句，然後詢問焦明一家的行程。
“怎麼，捨不得我家的某人？”冰蓮笑道，卻是明知故問，眼神還瞟向青芽。
克菲斯連忙否認，臉上微紅。“我要返回家鄉了，如果可以的話……”
這個回答卻是出乎預料，難道瑟瑞老爺子心灰意冷了。焦明和冰蓮對視一眼，問道：“令尊也和你一起離開神恩城嗎？”
“不，我獨自上路。父親說他還會留下一段時間辦些事情。”克菲斯毫無防備地將情報兜了出去。
而聞聽此言，焦明和冰蓮皆是心中一凜。毫無疑問，瑟瑞老爺子不是縮了，而是徹底衝動了，打算拼命的那種。同時這也意味着，只要克菲斯離開神恩城，事情很可能向着難以預料的方向發展。暗中觀察的沉默者人格當然也猜得到，立刻冒泡。
…我要說幾句話…
…請吧…
沉默者人格控制身體，擺出一個長輩般慈祥的笑容，放下早餐坐到克菲斯身邊。“孩子，難得來神恩城一趟，臨走之前總該看看新鮮事物纔沒有遺憾。這樣吧，我們兩家一起去場電影。我去買票，你去邀請你的父親。”
“這……”克菲斯眨巴兩下眼睛，和房間裡的其他人一樣莫名其妙。
“快去，一定要把你的父親拉過來。相信我，若是錯過這次機會，你會後悔一輩子的。”爲了加強效果，沉默者人格稍稍陰沉語氣，顯得十分嚴肅認真，甚至有幾分可怕。
“是……是的，先生。”克菲斯逃也似的跑出門。
之後的事情很順利。瑟瑞老爺子心存死志，被小兒子懇求幾句反而心軟下來，答應抽出時間。本以爲只是舞臺劇一類的東西，不耽誤考慮問題。可進了電影院坐下沒多久，就被電影內容吸引，與克菲斯和青芽一樣，看得徹底入神。
焦明、冰蓮和蝶噠三人卻是完全不同的體驗。即使聽不懂臺詞，也能理解劇情。對伊扶森神權國產出的這部宗教宣傳片只有‘辣眼睛’一個評價。劇情太生硬，對白太無聊，全是對信仰的無底線讚美。
潛藏的沉默者人格卻在暗中觀察瑟瑞老爺子。直到電影結束，瑟瑞一臉興奮的詢問起電影製作過程，這才鬆一口氣。爲免暴露，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事實上，瑟瑞老爺子經過一整夜的思考，心中信念越發堅信，卻也越發察覺到行動上的巨大障礙。
神權國總體一定是正義的，只要將泄題事實公佈出來，就會得到大主教們的支持，犯罪團伙冰雪消融，事情就可以圓滿解決。而老爺子雖然有些天真，還不至於傻透。犯罪團伙的臨死反撲也會很危險，所以纔將小兒子送走
接下來的難題就是如何尋找證據，找到證據，又該上報給誰呢？
而設想幾種情況，皆被否定。比如想看到試卷來對比答案雷同，這應該很困難。再比如逼問口供，首先這‘白紙黑字’不假卻難以取信別人。且到時迫於外力，重審時翻供反咬一口，更是完蛋。
直到看到電影這玩意，他心中疑惑才豁然開朗。若是能將一切錄製下來，再放映給高層看，自然真相大白。所以電影一結束，便找人打聽有關電影錄製的一切信息。
沉默者人格當然不會多說，只是放映後臺。一轉身則開始寫信聯絡遠在萬里之外的特羅領，一臺最新的小型錄音設備以特羅領固有的商業渠道，往神恩城調運。
只是半個小時，現貨入手，沉默者人格使用空間拓展技術開始改裝，在使用銀色圓環的前提下，最極限將成品體積壓縮在了地球舊式DV錄像機的大小。
幾乎與此同時，特羅領的情報暗線也前來送信：目標已經進店購貨。
“把這個給他，價錢你們斟酌，一定要讓他不起疑心的價格買到。說明書也寫詳細些，便於老年人閱讀的那種。”
“明白。”情報員提着東西領命而去。
…真沒想到你還藏着這一手絕活，銀色圓環原來還可以這樣用…
…想學嗎？…
…我的求知慾一直很旺盛…
…出價吧…
…大家自己人，談錢傷感情。免費如何…
…你想得美…
…那我還是研究研究如何免費山寨吧…
焦明嘆氣道，接着裝作不經意的問：
…另外我也有些好奇，你給瑟瑞這東西做什麼？…
…無可奉告，但你可以猜猜看。應該難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