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跨越隔間頂部縫隙的‘體型限制’,來排除自身嫌疑麼...”
林新一仔細琢磨了一下,不由點頭表示贊同:
的確,被毛利蘭這麼一分析,兇手這明明可以把人勒死、卻還要另行補刀的迷惑行爲,似乎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毛利小姐,你分析得很對。”
“這次你可幫到大忙了。”
林新一發自內心地感嘆道。
毛利蘭現在跟着他學會了科學勘察的技術,還有在名偵探身邊耳濡目染鍛煉出的想象力,漸漸地已經超越了菜鳥學生的角色,成爲了他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就像這個案子,要不是有這位助手小姐幫忙分析,林新一恐怕還得費上一番功夫,才能理解兇手那花裡胡哨的操作。
“這都是林先生你發現的痕跡,我只是幫着胡亂猜測了一下而已。”
毛利蘭的態度仍舊是那麼謙虛,但青澀的面龐上還是藏不住那種成就感帶來的欣喜。
作爲熱愛學習的好學生,她很受用來自老師的讚譽和肯定。
而現在的毛利蘭也已然熟悉了林新一辦案的節奏,她很快收斂住心中小小的得意,不待老師發號施令,便主動說出了他的心思:
“林先生,接下來我們只要保護好現場,等同事們趕到支援就行了吧?”
“嗯。”林新一點了點頭:
現場能用肉眼看到的東西,他們都已經粗略地勘察過了。
想做進一步的細緻勘察,還得讓鑑識課的同事把各式勘察設備帶到現場才行。
至於對死者社會關係的調查,那是搜查一課的活,用不着林新一和毛利蘭費勁。
“不過...”林新一想了一想,打開了剛剛驗屍時從死者身上翻到的錢包。
如他所料,錢包裡並沒有現金,可能是被想要僞造現場的兇手處理掉了。
但錢包裡還留着證件,上面寫着死者的名字:
“姬野彌生,23歲。”
林新一拿上了證件,轉頭對毛利蘭說道:
“出去吧,我們去外面,見見咖啡廳裡的那些客人。”
“這...”毛利蘭微微有些詫異:“林先生,你的意思是...”
“兇手殺完人,可能還留在現場沒走?”
“說不定呢。”林新一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殺完人還留在現場不走,顯然是對自己的智謀自信過了頭。
但根據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的所見所聞,那些喜歡花裡胡哨設計詭計的兇手,似乎都很喜歡留在現場裝好人,等着跟警察當面對線。
“這麼說也對...”
毛利蘭訥訥地點了點頭:
她以前跟工藤碰到的犯人,好像都喜歡這麼做。
只不過是在林新一身邊待得久了,才潛移默化地開始覺得這很奇怪。
“總之,我們先去甄別一下。”
“如果咖啡廳裡的這些客人真有嫌疑人在,那就更好辦了。”
林新一這麼說着,便轉身向衛生間外走去。
毛利蘭也跟着脫下手套,準備跟着離開現場。
而這時,她突然有些難受地捂住鼻子,肩膀不自然地劇烈聳動,好像是在醞釀一個威力不小的噴嚏。
“啊——啊——”
林新一眼疾手快,連忙把隨身攜帶的紙巾遞到助手小姐的面前。
“啊嚏!”
毛利蘭匆忙接過紙巾,趕在火山爆發前及時捂住了口鼻。
然後,她手忙腳亂地擦着鼻子,收拾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變回那個潔潔淨淨的美少女。
再擡起頭,看到將自己那狼狽模樣盡收眼底的林新一,她不禁有些臉紅地低聲說道:“林先生...謝謝。”
“不用謝。”林新一體貼地再遞上一張紙巾:
“下次你記得隨身攜帶口罩,或者自己帶着紙巾。”
“不然要是在犯罪現場打噴嚏,又沒有充足遮擋的話,可能會對勘察工作造成干擾。”
毛利蘭:“......”
“明、明白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次主要是突然覺得鼻子很難受,以後我會注意的。”
“嗯。”林新一點了點頭:
而說到這裡,他也覺得鼻子裡分泌物增多,好像有些癢癢的。
“趕快出去吧。”
“這衛生間裡空氣不好。”
說着,林新一若有所思地嗅了嗅這衛生間裡,那股血腥味、化學香精的濃郁橘子香味、還有一股輕微刺激性氣味混雜在一起的難聞空氣。
他也不再在這裡多待,而是帶着毛利蘭走出衛生間,來到咖啡廳。
咖啡廳門口,妃英里正在幫着封鎖現場。
雖然她並沒有什麼警察證件可亮,但憑藉着那股讓人不敢直視的凌厲氣質,妃英里還是很輕鬆地維持住了現場秩序,將案發時咖啡廳裡的客人和員工一個不漏地截留在了現場。
而林新一和毛利蘭一走出衛生間,那些被留在這裡的客人和員工就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警察先生,情況怎麼樣,我們大概什麼時候能走?”
“彆着急,請再多配合我們一下。”
林新一隨口安撫了一下羣衆的情緒,便開門見山地對衆人問道:
“衛生間裡的死者是一位女士,23歲,名爲姬野彌生。”
“請問在場的各位,你們有誰認識她嗎?”
“這...姬野彌生?”
衆人面面相覷,卻是始終沒人主動站出來。
而林新一卻是很不客氣地補充道:
“如果在場有人認識死者,我勸你還是主動站出來爲好。”
“畢竟,我們已經基本確認了...這個案子並非搶劫殺人,而是熟人作案!”
話音剛落,聽到林新一說“確認是熟人作案”...
人羣之中,某個魁梧的中年男人頓時心中一沉:
該死...怎麼這麼快就被發現是熟人作案?
自己僞造的現場,這麼快就被看穿了嗎?
他的表情變得異常難看,只聽林新一又繼續說道:
“所以,我們會把今天咖啡廳裡在場的所有人的個人信息都記錄下來。”
“如果在之後的調查中,發現現在在場的某人其實和死者認識,並且在我問詢的時候,沒有主動站出來...”
“那樣的話,豈不是不打自招了嗎?”
空氣一陣沉默。
終於,沉默之中,那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
“還真在現場?”
林新一和毛利蘭互相對視一眼,各自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喜。
然後,林新一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問起那個壯漢:
“你認識那位姬野彌生小姐?”
那壯漢瑟瑟縮縮地點了點頭,緊接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露出一副和他那魁梧身材格格不入的病態,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咳嗽之後,他才擡起頭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叫殿山十三,職業是橄欖球隊教練。”
“而那個姬野彌生小姐...是,是我的情人。”
殿山十三的眼神有些閃躲,但最終卻還是猶猶豫豫地講出了真相——
不講也沒辦法。
警方都已經發現是熟人作案了,他們遲早會查到的。
要是現在不說,等之後被查到了,那就像林新一說的那樣,是不打自招了。
“哦,情人?”
林新一的語氣變得更加微妙:
男女之間不正常的情人關係,可是最容易鬧出激烈矛盾,成爲殺人誘因的。
這下好了,嫌疑人有了,就連作案動機都找到了。
“既然她是你的情人,那我第一次問的時候,你幹嘛不站出來?”
林新一這樣步步緊逼地問道。
“我...”殿山十三一直猶豫,最後還是硬着頭皮說道:
“我不是害怕...這時候站出來,會被懷疑是殺人兇手麼?”
“而且我和姬野的婚外戀情不好見光,我要是出來配合調查,這事就肯定瞞不住家裡人了。”
他編了個還算充分的理由。
緊接着,不待林新一質疑,殿山十三就自顧自地辯解道:
“今天我和姬野約在咖啡廳裡見面,她去衛生間裡上廁所,我也跟着去衛生間洗了個手。”
他知道警察可能在廁所發現自己的腳印,所以乾脆承認自己去過衛生間。
而他到底具體是哪個時間去的,又在裡面呆了多久...
殿山十三相信,那些只顧着喝咖啡聊天的客人,還有忙着工作的員工,應該是不會注意到的。
所以,接着那編造出來的故事,他繼續說道:
“但是,姬野可不是我殺的啊!”
“我只是自己先從衛生間裡出來,讓她自己留在那裡面吸菸而已。”
“可是沒想到,沒過多久,姬野竟然在衛生間裡死了。”
“這、這我也沒想到啊!”
殿山十三編着編着,倒還編出底氣來了:
他相信,即使僞造現場的小動作被看穿了...
自己設計的那個小小的詭計,也依舊可以幫自己擺脫嫌疑。
而殿山十三心裡這麼想着,好像還真讓林新一放鬆了幾分警惕一樣:
“放心,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的。”
“如果你真的不是兇手,警方也不會冤枉了你。”
林新一把語氣稍稍放緩,用詞非常謹慎。
但一旁的毛利小姐卻是收到了老師遞來的暗示目光。
她馬上露出一副冷峻嚴厲的表情,一唱一和地扮演起了壞警察:
“殿山十三先生,我勸你不要再負隅頑抗下去了!”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
“因爲馬桶隔間上面的縫隙狹窄,只有身形偏弱的人可以通過。”
“所以利用這一點,你就可以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毛利蘭一語道破殿山十三的小心思,打得他措手不及。
而就在他那愈顯蒼白的臉色之中,毛利蘭乾脆把他用來製造密室的殺人詭計,完完整整地描述了一遍。
“你根本不是在隔間裡殺的人,而是從外面將死者扔進了這隔間裡。”
“這種小伎倆,根本就騙不過我們東京警察的眼睛!”
此刻的毛利蘭就像是那聚光燈下意氣風發的名偵探。
就像工藤新一之前對她形容的那樣,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將犯人一步步逼到絕境。
“這、這...”
精心設計的詭計被輕易拆穿,殿山十三就再無可以讓自己洗清嫌疑的底牌可打。
他的臉色一陣青紅變幻,額上滲出層層冷汗。
最後,在毛利蘭那逼視的目光下,殿山十三長長一嘆:
“這說的好像很像回事。”
“可是...”
他腆起一張鐵青的大臉:“證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