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又說回來,蘇書,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不知道。
現在他腦子裡亂糟糟的,醒來後面對如此之多的變數,其實讓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了。
赤瞳默默地走了。
如今前線戰況激烈,革命軍那邊需要赤瞳的地方還很多。
隨着赤瞳一走,這曾經喧鬧的營地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蘇書唯一一個活人。
發呆了良久,蘇書默然起身,從櫃子裡取回短劍佩戴在身上,雖然身體現在仍有點不適,但經過一個多星期的休養倒也痊癒得差不多了。
走出營帳,蘇書擡眼就看到遠處立着四座墳墓,從左往右分別是布蘭德、希爾、雷歐奈、切爾茜的墓碑,除了雷歐奈的墳墓葬有遺體之外,切爾茜被黑瞳斬下頭顱掛於廣場示衆,布蘭德的遺體被帝國處以火刑燒成了灰,而希爾則被小可吞食後死無全屍。
如今這裡的氣氛如死寂一般,靜得只能聽到不斷掠過的風聲。
不得不說,此情此景真是淒涼極了,明明布蘭德、希爾、雷歐奈三人的營帳依然還留着,但裡面早已沒了生氣人去樓空。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蘇書獨自慢步在營地內,目光掃過三人留存下的一件件熟悉的遺物,其中有布蘭德訓練用的木棍,還有希爾愛看的閱讀物《天然呆的一百種矯正方法》,以及雷歐奈平日裡視爲珍寶卻是騙來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這些人,都死了。
抑鬱。
不是出於蘇書的情緒,而是來自夏瀾記憶中所催生出的本能反應,畢竟夏瀾和這些死去的夜襲殺手早就混得相當熟悉了,所以突然面對熟人的逝去,內心又怎麼不會窒息?
連他這個外人都在無形中受到了夏瀾記憶的強烈影響,也不難猜出,親手害死這些同伴的夏瀾,她本人究竟會有多麼心痛?
既然會悲傷,那她又爲何要決絕到這個地步?
不知道。
也只有見到夏瀾本人,答案或許纔會揭曉。
呼——
蘇書生火點燃了營帳,迅速燃起的大火很快籠罩整座營地淪爲一片火海。
“一切,都消失吧。”
其實,他內心裡真正想說的是,你們姑且就安息下來吧。
然而邪惡的人是沒有資格令死者感到安息的,更何況他是蘇書,蘇書這樣的邪惡存在無法祝福任何事物,所有與他接觸有關的人都會遭遇不幸。
直到無情的火焰將這裡曾經存在的痕跡全都燒成灰燼後,蘇書才目無表情地轉過身,翻身騎上赤瞳特意留下的一匹戰馬,朝着帝都的方向奔去。
……
此時此刻,帝都,皇宮大殿依舊那般金碧輝煌極盡奢華。
羣臣一如往常畏懼地低着頭不敢直視上方。
一切似乎什麼都沒變,但事實上隨着羣臣所畏懼的對象發生變化,一切早已變得天翻地覆。
曾經把持朝政不可一世的奧內斯特大臣——
如今那肥胖的身影竟被人堂而皇之地逼入大殿的角落,一張老臉扭曲得都快不成人樣了。
“艾莉亞!你這不孝之女啊!竟膽敢當着陛下和百官面彈劾老夫?!喂!!你是不是吃錯藥了?!你如今的地位一切榮華富貴可都是我奧內斯特賜給你的!沒有我奧內斯特你艾莉亞什麼都不是!明白嗎?!”
面對奧內斯特大臣色厲內荏的咆哮,立在身前的人絲毫不爲所動,反而放肆地發出了一聲冷笑。
那是一個兼併英氣與美麗於一身的金髮少女,她全身上下被猩紅如血的深紅色裝甲所覆蓋,手中持着一把同樣被血色覆蓋的紅色長槍,擡起的槍尖直指奧內斯特大臣那張老臉。
艾莉亞?
不,是夏瀾。
自從布蘭德死後,其帝具惡鬼纏身便落在了她手中。
意外的是,這件帝具與她的相性十分契合,甚至適用度還超過了曾經所擁有的斬斷本源星辰之海。
不僅如此,與布蘭德和塔茲米不同,她穿上惡鬼纏身之後,幻化出的是一套女性化裙式裝甲,顏色簡直就像被大量的鮮血染紅了一般。
聽說惡鬼纏身這件帝具是進化型帝具,某種程度上會根據帝具使的內心而適應進化……
的確。
自己手上沾滿了夜襲同伴的鮮血。
這無法否認也無法饒恕,拉伯克、瑪茵、切爾茜、布蘭德、希爾、雷歐奈,這些同伴都是被自己害死的。
但那又能怎麼辦——?!
夏瀾原本清澈的湛藍美眸此刻被難以言喻的鬱結和壓抑籠罩着,一切愧疚與痛苦都只源於自己內心的糾結。
正因爲那內心積壓着無法被理解的痛楚,所以才致使不幸的事情一而再而三地在自己面前重演,甚至自己根本無法阻止,也無力去阻止……
她是夏瀾,有誰會信?
相信一個親手害死同伴的傢伙?
這樣的人會是夏瀾?
別開玩笑了!
——沒辦法。
她真的完全沒有一點辦法,因爲沒有人能夠理解她的所作所爲。
自從布蘭德對她揮槍相向,再到希爾將她置於死地,甚至險些將她攔腰剪斷,徘徊於生死邊緣的那一刻,她終於明白無論自己如何去辯解,昔日的同伴都不會放棄殺死自己的念頭,而且早從自己和蘇書身份交換的瞬間,就已經註定無數人將錯誤地流血並錯誤地犧牲。
這樣的結果她不想要,心裡痛苦鬱結得都快瘋掉了,但她卻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現實,並且不得不一錯到底。
不對!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不是錯誤,而是爲了拯救一切實現試煉雙贏的目標,但在這個正確的方向中,難免會有錯誤的人爲此流血犧牲,真的是沒辦法了……
‘你這殘暴的怪物!!’
雷歐奈臨死前對她的怒吼彷彿仍迴盪在耳邊,她不想害死雷歐奈的,但雷歐奈卻企圖破壞她的計劃,迫使讓她不得不出手,但她根本不想殺害雷歐奈,可是雷歐奈那個人實在是太倔強了,寧死都不願意向她屈服半分,甚至連帝具都在黑惡之劍的圍攻下被擊碎,最終七竅流血而暴斃,那怒目圓睜的悽慘死相,恐怕她這輩子都別想忘掉了。
怪物嗎?
透過腳下光滑的地板反射出自己的鮮紅身影,夏瀾突然笑了起來,明明是如此美麗的一具軀殼,內心卻跟怪物一樣醜惡!你是這個意思嗎?雷歐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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