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輛豪車花團錦簇充作婚車整列地排在一起,整個酒店全被包下來爲了應對這場婚禮,社會名流各行各業的名人如過江之鯽蜂擁而至;
這是蘇家和劉家聯姻的婚禮,一個是有着海外背景的商業大家族一個是國內老牌的紅色家族,他們的聯姻在外界看來是一種強強聯合,也是兩個家族尋求合作的一種結盟。
但只有兩個家族的老人自個兒心裡才清楚,自家的這兩個小輩,居然完全是自由戀愛。
60平的小公寓裡,徐富貴正襟危坐,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他早年當過知青,返城後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從政了一段時間,只是那個時期大家的審美普遍不高,哪怕曾經當過一方父母官的徐富貴明明穿的是蘇餘杭找英倫設計師給他訂做的西裝,但卻硬生生地給徐富貴穿出了中山裝的既視感。
一瓶茅臺,一條臘肉,一尾魚,以及一袋大米,這是徐富貴送來的賀禮,按照徐富貴家鄉的習俗,新人成婚就講究個“有魚有肉”,這樣日子才能過得紅紅火火。
當然了,對於現如今的諸人來說,送什麼金銀財寶哪怕你送出個什麼法器,其實也沒多大的意義。
最重要的是一個念想和一份心意,這一點徐富貴很看重。
他覺得自己的好友蘇餘杭雖然文采風流,但畢竟是年輕人,對這方面明顯沒經驗也不會怎麼走心,所以自己這個年長一點的老大哥就得好好地幫忙操持一下。
只是,徐富貴在這邊明顯有些“尷尬”,因爲氛圍和自己之前想象的有些不一樣。
雖然在遠處的大酒店那裡熱熱鬧鬧的,但是新娘和新郎卻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剛剛起牀,蘇餘杭穿着白色褲衩和汗衫嘴裡咬着牙刷在那裡刷牙,劉夢雨則是穿着絲質的睡衣在房間裡梳頭髮。
所以,這場婚禮,真正意義上所請的人,也就是徐富貴一個。
徐富貴只要幫蘇餘杭把自己招待好,就圓滿完工了,這讓徐富貴有些哭笑不得。
60平的小公寓,兩室一廳的格局,蘇餘杭和劉夢雨每人一個房間,對於他們爲什麼不睡在一個房間這件事徐富貴並沒有多嘴去問,聽衆本就和普通人有着極大的不同,聽衆間的婚姻和情侶相處模式自然也是區別很大。
“富貴啊,我昨天買了一些菜,特意讓人從成都帶來一些火鍋底料,中午咱整個火鍋吃吧。”
“哦……好。”徐富貴點點頭。
很快,兩位新人洗漱完畢,換了還算正式一點的衣服,沒有證婚人,沒有主婚詞,沒有禮花沒有爆竹,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三個人聚在一起吃着火鍋。
熱騰騰的紅油鍋,涮着毛肚和鵝腸,蘇餘杭吃得很是痛快,劉夢雨也吃得津津有味,只有徐富貴在心裡嘆息着這場婚結得真是有些兒戲。
以前自己跟媳婦兒結婚那會兒正好是自己當知青那會兒,什麼條件都沒有,媳婦兒一個人就從家裡揹着一牀被褥睡到自己屋子裡來了,自那時候開始自己就打心裡覺得虧欠媳婦兒太多。
或許是有代溝吧,可能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是很在乎這種形式了。
一念至此,徐富貴又嘆了口氣。
火鍋尾聲,蘇餘杭調低了火,煮了一些水餃和寬粉,然後取出煙,自己一根富貴一根,劉夢雨一般這個時候都會選擇離開,但或許是顧念到今天是自己和蘇餘杭結婚的日子,所以耐着性子繼續在飯桌邊坐着。
蘇餘杭看了看劉夢雨,然後有些興高采烈似地指了指她,對徐富貴道:
“我媳婦兒。”
“嗯。”徐富貴應了一聲。
“她是我老婆。”蘇餘杭又道。
“我知道。”
“哈哈哈,她是我蘇餘杭的媳婦兒。”
“是的,是的。”徐富貴看蘇餘杭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一百多斤的傻子。
當然,他心裡也有些寬慰,自己這老友確實是對劉夢雨很動心,現在確實抱得美人歸了,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而且兩個人都領了結婚證,雖然法律對聽衆來說好像沒什麼意義,但是有些事情,確實需要這種程序來給它增加一些神聖感和使命感。
“媳婦兒,媳婦兒。”蘇餘杭這次對劉夢雨喊道。
劉夢雨沒反應。
“媳婦兒,媳婦兒?”蘇餘杭繼續喊道。
“嗯。”劉夢雨應了一聲。
“哈哈哈哈…………”蘇餘杭一邊大笑一邊伸手用力地拍着徐富貴的肩膀。
“準備什麼時候要孩子?”徐富貴問道。
“準備找人代孕。”蘇餘杭直接回答道,“該快了吧。”
徐富貴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道:“那我還真要當乾爹了。”
“沒辦法,我們這種情況,想讓夢雨懷孕再把孩子生出來幾乎不可能,只能找代孕了。”
蘇餘杭有些無奈道,看樣子,他其實真的很想讓劉夢雨替自己懷孕的,這對於男人來說,是一種成就感,說得大男子主義一點,讓自己愛的女人給自己懷孕繁衍後代算是一種榮耀和人生的滿足。
“也是一樣的,畢竟血脈還是你們的。”徐富貴勸慰道。
“嗯。”蘇餘杭翻過了話題,看向富貴,問道:“富貴,你快證道了吧?”
“還早。”徐富貴搖搖頭,“還沒準備好,你呢?”
“我差不多了,最近把這些事情忙完,等我孩子出生,我就去證道。”蘇餘杭笑了笑,“壓制實力的感覺,確實不是很舒服,有種站在高原上呼吸不順暢的感覺。”
“也是。”徐富貴附和道,“其實,我更好奇那位證道之地的守護者前輩,據說他在那裡已經躺了快三年了。”
“三年了,等下一批火車到了,他也該走了吧。”蘇餘杭說道。
“就是不知道下一任守護者是誰了,據說那裡有一條黃泉,黃泉下有成片的墓碑,全都是以前證道的大佬留下的感悟,有人選擇葬下自己的弱點,也有人選擇葬下自己的高傲,但更多的,還是葬下自己的感悟。”徐富貴說道。
“這隻能算是廣播喜歡玩的一個小情調吧,畢竟,你葬下什麼並非是你就捨棄了什麼,只有弱者,纔會選擇葬下自己的弱點以給自己一種虛假的完美無缺感。”蘇餘杭吐出一口菸圈,“也快了,快了。”
火鍋吃完,劉夢雨起身收拾碗筷,徐富貴有些意外,因爲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劉夢雨主動做家務,平時大家有機會聚餐時,都是蘇餘杭掌勺自己去收拾。
蘇餘杭顯然對此很滿意,又笑得跟個傻子似地。
自己媳婦兒在收拾,蘇餘杭就乾脆跟徐富貴走出屋外散步。
“結婚了,就珍惜這種日子吧。”徐富貴一邊走一邊嘆息道,“我是很羨慕你們,反正你們都是聽衆,無所謂。倒是我,有家不能回,有媳婦兒不能陪。”
“看開點。”蘇餘杭說道。
“必須得看開了啊。”徐富貴感慨道,“對了,聽你剛纔說的,孩子已經在孕育了?”
“嗯,找了個代孕的,給了些錢。”蘇餘杭點點頭。
“準備就要一個?”
“我打算要倆。”蘇餘杭攤開手掌,“我這麼優秀的人,只留一個後代的話是對人類未來的一種犯罪,最起碼要留兩個才行。”
“呵呵,也是。”徐富貴點點頭,他這個朋友的確不是自吹自擂,即使不成爲聽衆,蘇餘杭也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當然了,在聽衆裡,他也是很聰明的一個人,甚至讓徐富貴自己都有些自嘆弗如。
“想讓自己孩子以後做什麼?畫家?科學家?”徐富貴問道,他比較喜歡這個話題,一是替自己朋友開心,二則是撫平自己不能陪伴自己孩子的缺憾。
“隨他們吧,只要不給我借高利貸就隨便他們整。”蘇餘杭倒是看得開,“就算當了聽衆,也不錯,至少也能看見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窺覷的風景,做一把當神的感覺。”
徐富貴有些意外,但蘇餘杭是父親,他也沒理由去插嘴這個,只能默不作聲地繼續往前走着。
這時候,蘇餘杭忽然開口問道:
“富貴,你能看見未來的畫面,我一直都沒有正兒八經地問過你,你嘗試看過我的未來麼?”蘇餘杭忽然一本正經地問道。
徐富貴停住了腳步,搖搖頭,“你是我朋友,對我來說,越是親密的人,我越是看不透他。”
“也好,保留點神秘感也好。”蘇餘杭點點頭,似乎對徐富貴的這個回答並不意外。
“看透了,也就沒意思了。”徐富貴又繼續道,“無論是朋友間還是親人間,如果徹底看透了,反而就做不成朋友甚至連親人都做不起來了。”
“這話說得很有深度。”蘇餘杭拿出打火機,在手指間轉着圈,“富貴,作爲孩子乾爹,給我孩子取個名吧。”
“就叫‘白’吧。”
“蘇白?”蘇餘杭沉吟了一下,“你希望他的生活像是白紙一樣純白麼?”
“嗯。”徐富貴點點頭。
二人不再言語,繼續散步,
蘇餘杭沒問富貴自己說要兩個孩子爲什麼只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
富貴也沒說‘白’還有另一個意思,
叫,
白費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