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在此時開始模糊起來,這讓蘇白有些意外,上次自己所獲得的那滴精血裡,翻來覆去也就一個畫面片段,而這一次,似乎不止一個;
這也很好理解,這具血族,雖然即將被徹底屍化被泯滅,但是至少現在的他,所保留的記憶肯定比自己之前所獲得的那一滴精血要多得多。
視線,逐漸開始清晰起來,新的畫面也逐漸開始鋪展出來;
搖搖晃晃中,蘇白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完全由銀色材質所製成的囚車中,囚車上貼着玄奧的符文,這是蘇白完全不理解的符文形式,自己之前也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種類,就是胖子,蘇白覺得他也看不懂這種符文;
囚車裡,“蘇白”低着頭,能見度很低,只能感覺到囚車不停地搖搖晃晃,自己應該是被抓了,被當作了俘虜。
是被那些怪物抓了麼,那個國王的軍隊,被打敗了麼?
種種猜想,出現在蘇白心裡,只是很可惜,他只能通過這個人的視線去看,不能自己去擡頭,也不能自己去四處張望。
只是,這種低頭沉思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
“吼!”
一聲震天怒吼沖天而起,這個血族終於擡起了頭,蘇白也終於得以看見四周的情況,
當下,
蘇白就愣住了。
一列列士兵正在前進,隊伍的盡頭,幾乎望不到邊,而最刺激蘇白的,則是這些士兵的裝束;
那熟悉的甲冑,那熟悉的戈矛,熟悉的軍列,熟悉的弓弩,甚至,那不光是步調甚至是連呼吸都似乎是一致的行軍節奏,營造出來的,是一種鋪天蓋地的可怕威勢!
他們的模型,現代人還能在陝西兵馬俑歷史博物館裡看見,他們的武器,他們的甲冑,都是一件件極爲珍貴的文物。
兩千多年前,正是他們,以極爲可怕的效率和威勢,橫掃六國,更是在六國的基礎上,出長城吊打草原民族,那時候的匈奴、東胡根本不敢南下放牧,同時更是踏平四夷,打下了一片遠超六國的浩大疆土!
這是一支秦軍,一支秦朝的軍隊,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肅殺氣息;
只是,讓蘇白有些難以理解的是,自己這個身體的主人,作爲一名強大的血族,怎麼會被秦人俘虜了?
而且,那支西歐古典軍隊,是如此的強大,可以擊敗埃及神話傳說中的兇獸潮,這個身體作爲那位國王的侍從護衛,又怎麼會出現在遙遠的東方?
“吼!”
怒吼聲再度傳來,這具身體自然而然地將頭再擡起,天空之中,出現了一條黑色的巨龍,
這是龍,
這是真正的龍!
龍威浩蕩,吼聲震耳,下方,是一條奔騰的江河。
然而,就是巨龍當頭時,這些秦軍也依舊繼續前進,頭頂上咆哮的巨龍似乎根本就沒影響到他們。
江河開始變得渾濁起來,緊接着,數之不盡的湖怪從江面底下衝了出來,這些湖怪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夜叉一樣,又像是沉淪在河水裡溺死身亡的厲鬼。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
全軍上下唱起了古老滄桑的戰歌,而後,秦軍以整齊的軍陣直接碾壓了過去,他們氣勢如虹,他們勢不可擋。
軍陣中間,有一座裝飾精美的鑾駕,一道充滿着威嚴的聲音響起:
“汝是何物,安敢嘶吠於朕前,朕乃天地間唯一祖龍!”
一個頭戴珠簾,身披黑色龍袍的男子從鑾駕中走出,其左手持鞭,右手託一方玉璽,擡頭面對那一條威勢陣陣的空中黑龍,渾然不懼!
玉璽飛上空中,直接砸在了黑龍身上,黑龍龐大的身軀剎那間四分五裂,漫天血雨灑落下來,
這畫面,
很震撼,
也很美;
即使是這個身體的主人,在此時竟然也開始顫慄了起來,似乎對始皇帝的威勢也感到歎服。
而蘇白,則是完完全全的“懵比”狀態,
之前他還在想着,上一個畫面中的西方古代軍隊以及他們所廝殺的兇獸,應該是源自於神話傳說中的記憶吧,不應該存在於真實歷史之中。
因爲蘇白雖然歷史功底還可以,卻並不是專修歷史的,還沒那個能力從軍陣裝備等方面去判斷上個畫面中的西方軍陣具體屬於哪個時期屬於哪個帝國,但是第二個畫面裡,一切的一切都明明白白說明了這是中國歷史上的秦朝!
難道,這不是杜撰?並不是虛無縹緲的神話?那第一個畫面中的國王,是亞歷山大還是漢尼拔又或者是凱撒?
始皇帝將長鞭一投,江水剎那間被阻隔,竟然分裂了開來,露出了一條坦途。
秦軍一路碾壓,河怪妖邪全都被碾碎,秦軍士卒直接從它們屍體上踐踏過去,然後開始了過江。
軍隊繼續前進,遠遠的,蘇白看見了一座宏偉的關口——函谷關!
函谷關遺址蘇白也去過,但是自己印象中的函谷關跟眼前的這座函谷關,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可比性,這座關口一眼望不到邊,彷彿綿延到天的盡頭,讓蘇白恍惚覺得,這不應該是一個關口,更像是一座長城。
只是,蘇白並沒有等到跟着這支秦軍進關,畫面,剎那間又模糊了起來,這一次的模糊,顯得很急促,也很匆忙。
而且,本來應該有的第三段記憶,在此時似乎播放不出來了,蘇白只能隱隱約約聽到漫天的慘叫聲和怒吼聲,但看不到絲毫,只能憑着感覺猜測着,第三個畫面裡,應該是一個修羅地獄,死亡,成了主旋律,甚至,這個身體的主人,也是在這時幾乎隕落陷入了假死狀態,最後不知道怎麼被英國人發現送到這裡來進行研究。
“安塞斯特,我不行了,我快泯滅掉我自己了,我快淪爲一種新的骯髒的生物;
我尊敬的朋友,黑暗中的咆哮者安塞斯特;
我請求你,將我最後的生命精華拿去,那是我的傳承,也是我的記憶,這是我能在自己被完全污染前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最後,我希望你把我毀滅掉,我羅茲戈裡,即使是終結和消亡,也應該以一名高貴的血族身份去面對死亡,而不是淪爲一個被污染的骯髒怪物,這是對我血統的玷污,請你幫我保存我最後的榮耀。”
蘇白的靈魂力量開始從這個叫做羅茲戈裡的血族身上抽出來,隨即整個人一震,他身邊的胖子、和尚以及嘉措也都長舒一口氣,顯然,三人剛纔幫蘇白護法也是很累的一件事,畢竟靈魂上的事情,絲毫馬虎不得,就像是在刀尖上起舞,確實很消耗人的精力。
“蘇白,你看到什麼了?”
和尚急不可耐地問道。
卻在這時,胖子發出了一聲驚呼:“靠,大禮包出現了。”
高臺上,這具血族的眉心位置處,一縷鮮血已經流了出來,這量,絕對不止一滴。
這些鮮血流出來後,居然開始了慢慢地揮發,顯然,再讓它們繼續暴露在外面,它們大概只需要十分鐘時間,就會揮發得七七八八。
蘇白手掌一揮,將這一捧血給拘了起來,但是他並沒有將其直接吞入腹中,而是甩給了胖子。
“胖兒,淨化一下。”
胖子這一點上來說跟蘇白很是默契,當即取出了一個玉瓶,玉瓶之前裝的是丹藥,已經被胖子吃光了,此時他直接拿着瓶子順勢將蘇白甩過來的珍貴鮮血收入其中,而後一張紙符貼了上去。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道青色的火焰升騰而起,圍繞着瓶子開始打着轉兒。
“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啊,這時間再拖下去,大白你這本來的法式大餐就要變成農家小炒了。”胖
子提醒道,因爲鮮血裡本來濃郁的血脈和力量氣息正在不斷地變弱,胖子都有些替蘇白肉疼了。
“和尚,幫個忙吧。”蘇白看向和尚說道。
“阿彌陀佛。”
和尚苦笑了一聲,實在是有些無語,這一路來,自己幾乎成了蘇白的專業打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能期望以後遇到什麼跟自己有關的機遇,再帶着蘇白跟着自己一起去尋獲了,這個人情,總是有機會要回來的。
“我佛慈悲!”
和尚雙手合什,一聲佛音響起,金色的光輝灑落在瓶子周圍。
終於,瓶子裡的血液中出現了一張掙扎的臉,臉色中滿是怨毒,深深的怨毒。
“安塞斯特,安塞斯特,可惡,可惡…………”
果然,這鮮血裡藏着玄機。
那張惡毒的臉開始不斷的虛化起來,同時他開始了求饒:
“安塞斯特,我錯了,我錯了,放過我,放過我…………”
蘇白不爲所動,自己剛剛如果傻乎乎地直接將血給喝下去,就等於是在自己體內埋藏了另一個人的靈魂,自己能否發現還未可知,但如果對方就此隱藏起來,等到自己哪次身受重傷時忽然反噬自己,那麼自己真的有很大的可能被奪舍。
終於,那張臉徹底消失,鮮血也就只剩下了最後幾滴。
胖子跟和尚一起收手,玉瓶被直接丟給了蘇白,胖子伸了個懶腰,冷笑道:
“大白,這貨可真是單純得口怕啊,居然在咱們聽衆面前玩心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