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很……虛弱。”
潘文吉用很蹩腳的漢語跟蘇白說道。
“是,我現在確實很虛弱,但我扣動扳機的力氣還是有的。”蘇白的下顎抵在潘文吉矮小的肩膀上,但話語中的森然,很是清晰。
威脅?
蘇白從不接受別人的威脅,也很少真的是去爲了威脅而威脅。
不知道爲什麼,潘文吉感覺到,如果自己不給他蟲卵,他真的會開槍,哪怕自己死後,他再被金英愛給殺死。
潘文吉是一個很自負的人,自負的人,往往也是極度敏感的人。
這不是談判,對方也沒有跟自己談條件的意思。
“ok。”
短暫的猶豫之後,潘文吉服了軟,蟲卵固然珍貴,但是自己的命,更寶貴,命還在,蟲卵就可以繼續培育,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在廣播和聽衆的遊戲規則和生態圈中,聽衆更知道,沒有什麼是比自己還剩下的那最後一口氣最寶貴的,因爲只要你還有一口氣,離開故事世界後,廣播也能將你瞬間完全恢復。
兩顆蟲卵從潘文吉的衣服裡飄出來,蘇白笑了笑,伸手,將兩顆蟲卵抓住,然後毫不猶豫地送入自己嘴裡。
潘文吉甚至聽到了一種類似於咀嚼糖豆的脆響聲,這讓潘文吉內心中彷彿有一萬頭***奔騰而過,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怪胎!
因爲在東方圈子裡,中國聽衆圈子跟韓日聽衆圈子很少發生交集,所以在韓日圈子裡流傳着這樣子的一種說法,那就是同級別對手中,中國圈子的聽衆,往往更加可怕。
因爲他們功利,因爲他們那更加殘酷的競爭環境;
比起內部圈子相對和諧且需要廣播親自下臺操刀製造韓日圈子矛盾的韓日聽衆來說,他們跟中國圈子聽衆比起來,有點像是溫室裡的花蕾了,否則,他們也不會有太多的閒情逸致去將自己的強化演變成一種真正的職業。
武士需要有武士的模樣和習慣,忍者需要有忍者的信條和優雅,這些東西在中國聽衆眼裡只是一種浪費時間的矯情。
“你會殺我麼?”潘文吉問道。
蘇白已經將兩顆蟲卵嚥了下去,有這兩顆蟲卵打底,自己的傷勢,基本上能恢復個七七八八了,如果能夠再加上面前兩個資深聽衆鮮血的話,那麼自己就能夠直接重回巔峰狀態。
但想了想,蘇白還是回答道:“不,我不會殺你。”
是啊,
萬一下一個輪迴裡,還需要你來給我送蟲子吃呢?
殺了你,你可能就會被別人吸收掉。
鬆開手,收起了地獄火散彈槍,蘇白輕輕地拍了拍潘文吉的肩膀,轉身,離開。
潘文吉轉過身,看着蘇白的背影,金英愛這個時候走了過來,
“不追?”金英愛問道。
“如果你敢追,還需要問我?”潘文吉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他開始重新擡起頭,看了看這黑壓壓的天空,咬了咬牙齒,
“你說,這個故事世界,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
這是從縣城出來通向核電站的一座卡站,以前,普通的民用車輛是絕對不允許出現在這裡,而這個卡站,則是承擔着很重要的審覈以及警戒作用。
只是,本來這座卡站所需要保護的東西,已經爆發了,這裡,也徹底變成了一座無人區。
胖子三人故意放慢了前進的腳步,一切,跟上個輪迴裡一模一樣,越是聰明的人,有的時候,越是謹慎,也更懂得取捨。
所以,對於胖子跟和尚來說,哪怕再給他們十次輪迴,他們也會依舊按照這種節奏,故意放慢下來,而不是去做第一批進入核電站的出頭鳥。
這一點,也就是他們跟蘇白不一樣的地方,給蘇白來十次輪迴的話,可能其中絕大多數時蘇白也會選擇隨大衆地慢慢走,不急不緩,讓別人先去前面探探路再說,但估計也會有這麼個一兩次,蘇大少忽然脾氣上來了,直接急哄哄地就闖入核電站。
胖子靠在一座牆壁上,摘下了自己的頭盔,穿着防輻射服,其實很不舒服,這時候摘下來,也算是一種自我放鬆了,哪怕因此會多一些輻射胖子也無所謂了。
“還沒見到大白,或許,大白真的不在這個故事世界裡吧。”胖子嘀咕道。
和尚搖了搖頭,但一路上走來,和尚似乎經常性地在搖頭,蘇白,在和尚看來,應該也在這個故事世界裡的吧,廣播既然把自己三人安排在了一起,總不至於說來個三缺一,這對於廣播來說,也是一種缺憾纔對。
但是,蘇白去哪裡了,從故事世界一開始時,就跟自己等人不在一個位置麼?
和尚閉上了眼,他感覺自己好像想到了什麼,卻又是那麼的飄渺,比如,從故事世界一開始?
“最關鍵的還是廣播沒有發佈主線任務,所以我們現在就像是古代裹了小腳的可憐女人,步履蹣跚着,也沒什麼目標,也沒什麼動力。”
胖子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此時已經到傍晚了,天色也逐漸從昏沉轉變成昏黑。
“這抒情不錯。”嘉措笑道。
就在這時,本來也已經盤膝打坐下來打算休息的和尚忽然站了起來,目光看向對面的林子裡。
胖子也有所感應,跟嘉措對視了一眼,二人馬上也站了起來。
“真是夠機警的。”
林子裡,走出來一個身穿着一套休閒服的男子,男子長得很清秀,給人一種鄰家大男孩的感覺,全身上下,不帶絲毫地鋒銳之氣,總之,讓人覺得很舒服。
但是能成爲聽衆,出現在這個級別難度裡的人,誰手上沒沾染過血腥?誰沒見過衆多的生死?
這個傢伙居然還能夠將一切化解掉,只顯露出如沐春風的氣質,本身就已經說明很多問題了。
“木南,沒想到在這個故事世界裡,還能碰到你。”胖子盯着從林子裡走出來的男子,聲音顯得有些深沉。
“只不過是上次你坑我沒成功被我自衛反擊了一下,這種小事情,不用一直記在心上吧?”
“阿彌陀佛,有事?”和尚雙手合什,表現得很是客客氣氣,當然,這是因爲木南身後的林子裡,又走出來了四個人的原因,其中一個女人,讓和尚多看了一眼,不是因爲美色,而是因爲和尚覺得對方的氣息似乎有點不穩定,是受傷了麼?
如果只是木南一個人走出來,和尚還客不客氣,就難說了。
“沒什麼,只是碰巧遇上了。”木南顯得很隨意,“這個故事世界裡我發現了有其他國家的聽衆,既然這樣,咱自己國內的聽衆不說抱團成鐵板一塊吧,總得先打個招呼,除非真的必要的時候,否則儘量就不用內部出手了,平白讓外國人撿了便宜,不划算。”
胖子的臉皮扯了扯,道:“你也會在意這個?”
“當然,我當然在意這個。”木南抿了抿嘴脣,“好了,我就是來說這個的,我相信,你們也不會加入我們的團隊的,所以我也就不邀請你們了,祝大家順利活過這個故事世界。”
木南轉身,打算離開,當他轉過去時,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地,問道:“對了,我記得曾經收到過消息,你們現在好像都住在上海是吧,但你們好像是四個人,還有一個呢?”
“廣播進故事世界是你安排的麼?”胖子吊兒郎當地問道,“它安排誰進故事世界,也需要你的批准?”
聽到這個帶着諷刺意味的回答,背對着胖子三人的木南臉上露出了恍然之色,他沒有在乎諷刺不諷刺的事情,因爲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答案。
隨即,他的目光看向了遠處的核電站位置。
應該就是,
這樣子了吧。
然而,當木南正準備邁出步子帶着自己身邊的四個人離開時,在他們來的方向,一個渾身上下衣服破爛的男子,正好從那裡走出來。
木南的目光瞬間注意到了對方的穿着以及氣息上面,
衣服破損得很是嚴重,帶着明顯的時間沉澱,氣息很不穩定,應該是重傷之後靠外物剛剛強行復原起來的,而且,雖然大部分皮膚都像是剛剛蛻過,但還是殘留着一種身體腐爛的氣息。
“大白!”胖子喊道。
三人臉上都露出了驚訝之色,他們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蘇白會以這種模樣走到他們的視線之中。
“你就是蘇白麼,聽說過你的名字。”
木南對蘇白笑了笑,準備繞過蘇白離開。
然而,
蘇白卻在此時扭過頭,看向了木南,
“我看你要裝到什麼時候!”
話音剛落,蘇白就直接伸手,抓住了木南的肩膀,木南下意識地向側邊後退一步,但蘇白的手指卻在之前狠狠地抓在了對方肩膀上,
一塊人皮被蘇白扯了下來,
而這塊人皮被扯下來後,木南的肩膀位置露出了類似於女人一樣滑嫩的肌膚、
假扮的?
和尚目光中露出一抹肅然之色,這易容術既然連別人的氣息也模仿得一模一樣,自己剛剛竟然也看走眼了?
“呵呵……”
之前木南那邊四個人中的唯一一名女性走了出來,她身上的皮膚開始脫落下來,露出了一身腐爛的皮肉,本來嬌嫩的俏臉也變成了一張猙獰無比的男人的臉,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蘇白,
“本來,我還有些不確定的。”
真正的木南聲音變得很是沙啞,因爲他的身體器官現在基本處於半壞死狀態,
“但是,你剛剛的做法,卻讓我把之前的猜想,給證實了,你還是,太大意了。”
沙啞且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此時的木南嘴裡發出來,帶着一種將死之人的暮氣。
“哦,大意麼?或許吧。”蘇白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但我沒打算讓你們活着離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