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條線,在此時徹底分崩離析,樑老闆在此時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和氣勢讓人難以置信,昔日那麼謹小慎微的一個人,似乎在這之前誰都沒能料到他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或許,這種隱藏還能持續更久,或許這種蟄伏還能繼續下去,但實際上,樑老闆以前的生活方式和麪對廣播的方式更像是那種將萬貫家財全都埋進墳墓裡的人一樣,看似富可敵國,卻基本失去了流通的可能,也就失去了貨幣本來所代表的意義。
解稟只感覺身上一鬆,之前限制着自己的神秘力量在此時消失了,他清楚,自己重獲了自由,這算是一個意外之喜,因爲在之前,解稟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家老闆會爲了自己做到這一步。
與此同時,解稟感知到一股熟悉的靈魂正在自己體內擡頭,本能地,解稟開始去壓制他。
“孤這次,是最後一次借用你身體,只是想和他說幾句話。”
扶蘇的聲音帶着一種深深的疲憊,其實,在封禁的這段歲月裡,他並沒有再度甦醒過來企圖控制解稟的身體,因爲他坐牢和解稟坐牢在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
但眼下,自由降臨,他身上所揹負的帝國使命再度促使着他向前走,所以他必須得有所動作。
解稟沒有同意,境界提升的他在面對扶蘇時似乎有了更多的底氣和資本,再加上這段時間自己對扶蘇的一次次驅逐雖然沒能真的成功,但至少積累了許多面對扶蘇時的經驗,對方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像以前那樣輕輕鬆鬆地就壓制住自己的意識獲得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然而,樑老闆卻在此時伸出手,按在瞭解稟的肩膀位置,剎那間,解稟只感覺自己的意識被強行壓制了回去,而扶蘇則開始後來居上。
這是自家老闆的意思,解稟相信自家老闆不會害自己,所以並未再繼續做什麼反抗。
下一刻,
解稟的眼眸裡閃現出了一抹威嚴的氣息,昔日祖龍君臨天下橫掃八荒,其大公子扶蘇亦是人中龍鳳,這種初代皇帝餘澤,哪怕是經歷了兩千年的沉睡已然是無法被輕易抹去。
“孤,謝謝你。”
扶蘇看着樑森很認真地說道,同時,扶蘇的目光看向了另一側正在慢慢消散的蘇餘杭精神印記。
那條線既然被樑老闆給撕裂了,那麼蘇餘杭的精神印記自然也就開始消散了,蘇餘杭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再度真身降臨這裡,一方面,他的絕對實力其實並不是很佔優,否則昔日劉夢雨在秦兵馬俑博物館前不至於被荔枝暫時攔住了腳步。
若非最後荔枝被強行拉入了某個故事世界,劉夢雨這個乾媽能否穿過荔枝的阻攔還真的是一個未知數,就連荔枝當時也說過一句話:你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強。
再者,廣播有廣播的規則,蘇餘杭之前和劉夢雨一起出現在這裡給扶蘇許下“請君再睡兩千年”的宏願已然是破了戒,若是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破壞規矩肯定會引起更爲震盪的連鎖反應。
所以,在這個局面下,蘇餘杭什麼話都沒有再說,就這樣任憑自己的這道精神烙印徹底消散。
“我救得不是你,但你應該清楚我想要什麼,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能拿他去走那一步。”樑老闆很認真地看着扶蘇,這裡面,帶着濃郁的警告。
如果自己拼盡一切最後還得的是解稟被獻祭,那麼自己又何必脫褲子放屁?
“孤清楚,但這條路,似乎不是很好走。”扶蘇說道。
“不管好走不好走,你終歸是要死的,反正對於你來講結局並不會發生什麼變化。”樑老闆說完,伸手又按在了扶蘇的眉心位置。
扶蘇沒有做反抗,這一番交流已經結束了,他主動閉上了眼,重新交出了自己對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下一刻,扶蘇的眼眸慢慢地變得混沌,最後緩緩地化作了清澈。
解稟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爲任何的話在此時說出來都覺得是那麼的矯情,尤其是在加上不久前自己的那些嘲諷和近乎是女人撒潑式的歇斯底里的對比下。
但樑老闆卻罕見的目光柔和,指尖在解稟的眉心位置輕輕揉動,像是一個大哥,像是一個長輩,對着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總有着那種緬懷的情緒在裡面。
“去找蘇白他們,老闆沒用,無論是始皇帝的安排還是廣播的意志,我都打不過,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解稟臉上露出了一抹意外之色,他並不清楚外面發生的事情,蘇白跟陳茹去了西方以殺證道這件轟動東西方甚至全世界高級聽衆圈子的事情他當然還沒知曉。
“老闆…………”解稟強迫自己去說些什麼,因爲他清楚,自己如果什麼都不說,那麼可能就永遠都沒機會說了,這是一種毫無根據的預感,但同時又是那麼的強烈,因爲自家老闆爲了救自己等於是徹底和蘇餘杭撕破了臉皮,而蘇餘杭現如今,代表着廣播的意志。
“謝謝。”
千言萬語,也就只能擠出這兩個字,想說點更多的,卻說不出來,或許,在之前大家哀莫大於心死時,可以做到灑脫無拘無束,想煽情就煽情,想調侃就調侃,但眼下:
只能算是情到濃時竟無語凝噎吧。
“自成爲聽衆開始,我們的目標就不是永遠地活下去,而是爲了活得更久一些。”樑森拍了拍解稟的肩膀,“我們一直是很現實的一羣人,現實得我們自己都很是驚訝。”
這一段話說完,樑老闆的目光看向了上方,當然不是這地洞的岩層,而是更上方位置的蒼穹,
“他在你的體內,你就不完全是你自己,所以廣播沒辦法把你拉入故事世界裡,也因此,在此時,只有你能夠自由行事。”樑老闆提醒道,“呵呵,我現在忽然明白,爲什麼血屍當初費盡千辛萬苦從那個世界回來後要在陝西大開殺戒在兵馬俑坑位置鑄造一座用聽衆屍身堆砌起來的京觀了。
兵馬俑,始皇帝,京觀,聽衆,以及最後廣播對他一開始的無法抉擇無法行動,
他的歸來,其實並不是爲了簡簡單單的復仇,也絕不是毫無理由的情緒宣泄,這是他的僞裝,這並非他的本意。
他的本意就是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們,
他找到了最終的辦法。
始皇帝留下的後手,需要以這種方式去開啓。”
樑森話語中帶着些許的惆悵,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但血屍的選擇,卻在這種情形下更顯偉大一些,尤其是一個人在巨大的復仇衝動驅使之下依舊保持着清醒穩定的頭腦甚至願意爲了更好的復仇而犧牲自己。
你可以說這是仇恨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高度,更可以說是一個人恐怖自律性的體現。
“我真的,很想再喝一杯你調的雞尾酒。”樑老闆感慨道,隨即,臉上又露出了一抹苦笑,但可以想見的是,再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可能連二十塊一瓶的小賣部紅酒也喝不到了。
一道白光在此時籠罩了下來,直接括住了樑老闆,樑老闆沒有掙扎,因爲掙扎似乎也沒什麼用,無論他實力高低多少,正如盒子理論,你在盒子裡出生,在盒子裡成長,既然你還在這個盒子裡,你就沒辦法反抗這個盒子對你的束縛,否則,你早就超脫出這個盒子了,然後進入一個更大的盒子裡去。
“其實,我想了很久………………”樑老闆在被白光帶走前陷入了一個人的喃喃自語,最後,再其身形徹底消失前:“我似乎也沒那麼喜歡……她。”
下一刻,樑老闆完全消失。
“主線任務1:脫離束縛,離開這片區域。
任務完成後即刻迴歸現實世界;
PS:任務時間:不限時。”
樑老闆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沙漠之中,主線任務1很簡單,只要脫離這片沙漠就能算任務完成就可以迴歸現實世界。
但樑老闆並沒有選擇到處飛,而是很乾脆地躺了下來,閉上了眼。
熾熱的陽光將這片沙海烘烤得溫度非常高,但樑老闆還是可以接受的,
他砸吧砸吧了嘴,彷彿還在品味着自己下屬經常給自己調製的雞尾酒的味道。
這個故事世界,他是出不去的,廣播這次任務很簡單,但同時也很不要臉,聽衆銷燬計劃還在繼續,只要那個沒有發動就不會更改,但是樑森不相信廣播沒有意識到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沙海,現在是無止境的,但只要那邊能夠成功,那個世界五百煞星甦醒,到時候,廣播需要終止聽衆銷燬計劃重新培養剩下的這一批聽衆,
那麼,
沙海會瞬間縮小,甚至四周會主動變成綠洲,哪怕自己一動不動,也能被動地完成這個任務。
一株百合花在樑老闆臉側沙漠中默默地生長出來,
樑老闆側過頭,看見了這朵花,
緊接着,
他對着空中豎了一根中指:
“蘇餘杭,有本事你殺了我呀,你敢麼?
我就躺在這裡,
且看你起高樓,
且看你宴賓客,
且看你,
樓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