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發現……了……麼……”
聲音,帶着一縷清幽和冰冷,如同是一顆彈珠,落在了結了一層薄冰的河面上,讓人心顫,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直接穿透冰層,掉進去。
同時,一縷縷黑色的頭髮撩撥到了趙鑄的脖頸皮膚上,帶來一陣癢癢的感覺,像是撓在了心坎兒上,卻讓心頭忽然緊了起來,如同是一隻老虎正在用自己的鬍鬚,都弄着一隻小貓咪一般。
隨即,一隻手,緩緩地搭在了趙鑄的肩膀上,帶來冰涼的觸感,手,很光滑,如果再加點溫度的話,被摸起來,應該會覺得很是舒服。
當然,很多事情是沒有如果的。
正如這隻手,對於趙鑄來說,像是一座山忽然壓到自己身上一樣,而自己,彷彿是大海之中飄蕩着的一葉扁舟,當這隻手攪動起的波濤出現時,趙鑄就隨時可能傾覆。
不知道爲什麼,趙鑄感覺自己現在腦海之中完全是一片空白,除了最原始的恐懼以外,就沒有其他的思緒了,這種情況,按理說不應該出現在趙鑄的身上,就算是再怎麼被嚇到,最基本的底線和本能意識,還是應該存在的,畢竟趙鑄也不是那種沒經過事的嫩雛兒,這兩年什麼風風雨雨生死一線都跟家常便飯似地,不應該這麼不濟事兒纔對。
“嘶……”
趙鑄在心底忽然痛得發出了一聲喘息,雙腿此時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比,緊接着,趙鑄感覺自己的膝蓋像是被敲碎了一樣,無法再支撐起自己的身體,而且整個人想調動意念力讓自己飛起來時,卻像是一下子忘記了到底該如何去做。
彷彿自己在頃刻間就失去了一切,被隔絕了一切,自己。都快不是自己了。
“啪……”
整個人,就這麼癱倒在了地上。
像是被瞬間抽光了所有精氣神。
如同自己剛剛使用過小鐵鏟後的感覺。
這是一種很危險的情況,這一點,趙鑄很清楚。似乎也正是在這種時刻,人的潛能纔會被壓榨出來,趙鑄感覺自己的腦子裡忽然恢復了那麼一絲清明。
“太……歲!”
趙鑄的眼眸,在此時忽然變紅,本來全部凝聚在太歲符之中的所有負面情緒在此時完全爆發了出來。充斥着趙鑄整個人內心。
這是一種以毒攻毒的方式;
趙鑄不相信是對方強大到可以剎那間剝奪掉自己所有的力量,應該是通過什麼特殊的方式,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種負面效果。
各種負面情緒開始爆發,此時的趙鑄就像是把一箱汽油澆在了冰面上,然後點燃,在燒自己同時,也在焚燒着自己身上的東西。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痛徹心扉的刺痛,趙鑄揚起了脖子。
忽然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原地,但是身上已經被冷汗給浸透了,整個人情不自禁地開始大口喘着氣。之前其實消耗並不大,甚至比不上一次出手的消耗,但是趙鑄卻感覺很累很累……心累。
比經歷了一次勢均力敵的大戰,更讓人覺得疲憊不堪。
這時,一隻手又放在了趙鑄的肩膀上,趙鑄猛地轉身,靈火準備就緒。
只是,在他身後的,不是那具趙鑄之前想當然的女屍,而是兇猴。一張如果不生氣的話看起來還挺英俊的少年臉。
“你怎麼了?”兇猴問道,它的臉上帶着一抹疑惑,之前趙鑄走在它前面忽然就停下來了,然後整個人身上一下子冒出了可怕的煞氣。它都差點以爲趙鑄是打算跟它翻臉出手火拼了,但那煞氣只是短暫地爆發之後就消失無蹤。
“咳咳咳……”
趙鑄捂着胸口咳嗽了幾聲,擺了擺手,“沒事。”
精神力再度釋放出去,對面那個屋子,沒有人影了。
沒了。該死,又沒了!
但是趙鑄清楚,那個,絕對不可能是自己出現的幻覺,剛剛,的確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並且自己也的確是在懸崖邊上走了一圈,只是幸好自己手上還抓着一根繩索,所以沒有真的摔下去,但也只差一步而已。
這是羣主給苟泥土那種人設計的任務世界啊,是羣主給那種級別的人設計的任務世界啊。
趙鑄現在才恍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箇中級的號,跑過去進高級號纔去刷的副本,結果副本里對於那些高級號來說很稀鬆平常的東西,卻很容易能夠要了自己的命。
之所以自己之前覺得沒什麼危險,還覺得有些稀鬆平常,可能就是因爲這個副本大部分的危險都被苟泥土當初給清掃過了,但是就算是剩下一些小怪,也是夠趙鑄喝一壺的了。不管怎麼樣,自己絕對不能再繼續掉以輕心下去了,不然可能就真的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去,那死得,也太憋屈了一點。
“我們還去那邊麼?”猴子問道,它不傻,事實上按照純粹的實力來說,它可比趙鑄強大不少,所以一些方面的洞察力,絕對不弱,只是比起趙鑄來說,缺少術業有專攻而已。
“總之,小心一點。”趙鑄說道,“走,繼續走。”
一人一猴就這樣穿着濃霧回到了校場,那具女屍,還躺在這裡,被猴子擺放得很安詳,雙手疊在胸前,頭髮也是一絲不苟,不像是死了,倒像是熟睡了一樣,生前應該也是一個很安靜甜美的女孩子。
修仙就是好啊,就算是死了,屍體還帶着一點紅光,完全沒有那種普通人死後就直接泛青的模樣。
趙鑄腦子裡忽然想起了在夏朝地宮裡自己所碰見的那具閣樓上的女屍,女屍死了,但是身上居然還有着一定的溫度,形成了一具屍胎,那時候也是靠着那具女屍趙鑄才得以從諸多骷髏兵的包圍之中走出來的,之後趙鑄還給她裹上了自己的睡袋,並且在睡袋前點了三根菸意思了一下。
也不懂是自己之前是不是因爲那個被刺激了,怎麼會忽然想到那個屍胎?
趙鑄晃了晃頭,強行把自己腦子裡那些雜七雜八的念想都驅逐掉,蹲下了身子,靠近了面前的女屍。
說實話,經過剛纔那件事之後,趙鑄自己都不懂自己繼續去分辨兩具女屍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是否還有意義;
但是直覺告訴趙鑄,既然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屍,那就肯定有着其存在的理由,不然也沒必要脫褲子放屁搞這種花頭,自己還要在這裡待一天,現在已經出現了危險的苗頭了,就必須儘早找出來並且把它掐掉,不然天知道自己能否還能活着等到明天洞門重新出現。
“你看出來麼?有什麼不同的?”猴子在一旁催促道,對於這件事,猴子很是上心,這畢竟是它最在意的人。
趙鑄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意識開始潛入到了自己的記憶畫面之中。
此時此刻,在趙鑄的面前,出現了兩個畫面,其中有一道很筆直地分界線,一邊是現在自己面前的現實,另一邊則是自己的記憶畫面。
一具被蓮葉包裹着的女屍,和一個穿着正裝的女屍,平齊地躺在趙鑄面前。
這種方法,和趙鑄以前找卡車司機是不是兇手時一模一樣,就算是一般的精神師也根本玩不轉,也就只有到趙鑄這個級別的,才能夠把自己的記憶畫面給變得立體起來,讓自己“進出”。
趙鑄先到了一側,把女屍身上包裹的蓮葉給拿開,反正是在自己記憶畫面裡,猴子又看不見,不然如果它知道自己正對着它光不遛秋的小師姐看的話,估計會直接抓狂炸毛。
趙鑄就坐在兩具女屍的中間,開始靜下心來對比,大概三分鐘後,趙鑄有些無奈地吐出一口氣,真的是一模一樣,任何細節都一樣,自己完全找不到任何的線索和瑕疵。
不對,肯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同的。
趙鑄的拳頭微微攥起來,記憶畫面開始慢慢的扭曲,這是趙鑄情緒的不穩定所導致的,但是趙鑄並沒有因此而阻止,既然在靜態中無法發現什麼不同之處,那就試一試動態,純粹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此時,趙鑄完全是把自己沉浸於記憶世界之中,本來那個拿來做參照物的穿着衣服的女屍,也被趙鑄拉入了記憶畫面之中。
畫面開始動盪起來,像是一個直播的攝影師正在不停地奔跑,從觀衆角度來說,這樣繼續看下去,會讓人有種嘔吐的感覺。
“不夠,還不夠!”
趙鑄昂起頭,讓自己的情緒更激烈的沸騰起來,記憶畫面之中都開始出現裂紋了,但是趙鑄還是繼續放任着,並且繼續推波助瀾,哪怕毀掉了自己的這段記憶畫面,也在所不惜!
這時,兩具女屍在畫面之中,終於出現了不一樣的地方,因爲其中一個,竟然睜開了眼,在盯着自己!
趙鑄的頭皮忽然傳來了一陣痠麻的感覺,忽然之間,他似乎才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一直以來,究竟是自己在找她,還是她……在找自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