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唐抱起阿音一腳踹開了院子裡其中的一間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酸酸的味道,像是醃製很久的鹹菜味,很是刺鼻。
我將揹包放在一塊大牀板上,讓程唐把她放下來,唐乾乾蹲下來翻了翻她的眼皮看了幾眼之後,對着程唐淡淡道“放心,應該是太累氣血不足才這樣。”
“要不要叫醒她?”我扶着阿音的肩膀,仔細將耳朵靠近,卻聽到她氣息穩定的平緩聲。
“她現在是沉睡狀態,你要是想叫醒她,那隨便你。”
額,我苦笑,估計趕了一天的路,她也是累壞了,我把自己的揹包給她墊在腦後,又把她包中的一條睡袋拿了出來,給她小心蓋好。
“行了行了,你也趕緊眯一會,看你臉色差的。”唐乾乾一把將我拉到一邊,把自己的睡袋往我懷裡一塞,我急忙推讓道“我不用,你自己蓋着吧。”
程唐看了眼這個房間,黑漆漆的一點陽光也進不來,他拿着手電筒又走到另外一間屋子裡去了,沒一會他腋下夾着手電筒,搬了一塊好大的牀板回來,我上前幫忙接住,放在了地上。
“那屋子裡還有一塊牀板,大家晚上就睡在板上吧,地上溼氣太重,生病了就麻煩了。”程唐說完,已經附身拿着一塊布擦拭了起來。
兩張牀板拼在了一起,阿音躺在最內側,其次是我、唐乾乾,程唐一直站在一邊,過了一會才找了一個乾淨的角落直接歪頭靠在牆上,準備就這樣打個盹,我看了眼唐乾乾身邊還空出來一塊地方,有些於心不忍的看向了角落裡的黑影。
幸好,唐乾乾翻了身,輕聲道“這有空地,你不會躺着休息啊。”
角落的黑影動了動,似乎在猶豫這話的真實性,小聲的傳來程唐不確信的聲音“什麼?”
唐乾乾沒好氣的冷聲道“不是你說地上溼氣重嘛,還不過來。”
我衝程唐招招手,笑道“乾乾這裡還可以在躺一個人,程唐你快來。”
程唐慢慢的走近了過來,輕手輕腳的躺了下來,一片漆黑中,我聽見他倆小聲的對話聲。
“你蓋着我的睡袋吧,彆着涼了。”
“不用,我自己有。”
“你的不是給扎染了嗎?我是男人體質比你們好,放心,我不會生病的。”
“誰會擔心你生病,自己蓋好就行了。”
然後一陣輕微的推搡後,唐乾乾清咳了一聲“就這樣,一起蓋好了。”
我抿着嘴,裝着已經睡着的樣子,不發出一點聲響來。
“你在不好意思嗎?”
“老孃和你睡都睡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就蓋着一條睡袋而已。”
“乾乾...”
“別這麼叫我。”
“妻君...”
“你還是叫名字吧。”
........
我憋着笑,想到唐乾乾現在一臉吃癟的模樣就忍不住微微身子抖動起來,忽然背上就被人拍了一巴掌,唐乾乾冷聲道“就知道偷聽,還不快睡!”
“遵命,妻君大人。”
“扎染,我踹你了啊!”
程唐也嗤嗤的小聲輕笑了一下,唐乾乾重重的嘆了口氣道“都睡覺,別發出聲音了。”
耳邊是唐乾乾和冷哼聲,還有程唐無奈的笑聲,我一閉上眼睛,忽然想到了是喬北桀驁不馴的壞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氣?我覺得眼皮越來越重,忽然似乎看見一抹白光,終究還是睏意太重,沉沉的也睡着了。
“撲簌”“撲簌”有東西落在了我的臉上,好像有人伸手推了我一把,我慢慢睜開眼睛,阿音蹲在我的面前,兩眼直勾勾的看着我,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噓,扎染,我有話要和你說,你出來,別吵醒他們倆。”阿音說話的語速很輕很慢,她伸手將我拉起,慢慢攙扶着我走到了院中。
我眯着眼,渾身軟弱無力,天空微微呈現破曉的樣子,露出一點白光來,阿音背對着我站在院裡往外走,我小聲叫住她“阿音,到底什麼事啊?你剛纔昏倒了,現在就先別往外走了。”
忽然,阿音背對着身體抖動了一下,她啞着嗓子,聲音沙啞低沉道“跟我來,我有東西帶你看。”
我拖着沉重的身體,腳步越發虛無,阿音一直走在前頭,走得很快,一直從鎮子裡走到了我們來之前的那條大路上,此時,石碑前原先被綁的那個小男孩已經不在了,地上渾身是血的那隻老母雞被阿音一腳踢開,大路兩邊的燭火已經燃燒殆盡,。我這才發現她好像哪裡有一些不對勁,是腳!她在用腳尖走路!
我快步走到她的身邊,從後面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厲聲道“阿音!”
她身子一怔,沒有回頭,忽然掙脫開我的鉗制就往大路中間跑去,隨即還發出一聲不屬於自己的輕笑聲來。
阿音跑出來十米遠的距離,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定定的看着我,開口道“你不過來?”
奇怪!她的身上爲什麼沒有鬼魅的影子!可是,眼前的人分明就不是阿音!
“你是誰!”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想知道爲什麼不過來呢!”
我看了一眼她站得那個位置,正是昨晚阿音從大路上跳下,從田地裡摘取那朵紫花的地方,我想到唐乾乾昨晚說的話,那是長壽鎮的生門位置。而現在,她分明是蓄意把我帶到這裡,正猶豫着阿音忽然衝我擡起手來,手掌朝向我笑道“你很好奇爲什麼看不見我吧,因爲我在她的身體裡。”
“你吸納進了她的身體裡!”我吃驚地看着阿音,這纔回憶起昨晚那朵忽然消失不見的紫花,還有她莫名其妙出現的傷口。
阿音冷笑了一下,衝着我眯眼笑道“是她意志薄弱而已,不過也算有緣,她若不親手拔下我的情花,我又怎麼能獲得自由呢。”
“你到底是什麼鬼魅,想要怎麼樣!這鎮上的道士法術高強,我勸你最好趕緊離開我朋友的身體,不要傷害她!”
阿音不爲所動衝我嗤笑一聲“你是說葉庭那個道士,我纔不怕他,這幾年來,他佈陣施法想要禁錮我,結果呢,我還不是好端端的在這裡了。你想讓我放了你的朋友也可以,讓我吸納進你的身體裡,完成我要做的一件事就可以了。”
我皺眉,當下拒絕道“你休想。”
阿音沒有不悅,反而笑得越發舒心,“或者,你借我一些你的血也可以,要知道,葉庭若是看見你的話,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你身體裡的可是萬鬼的寶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