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被人扶着慢慢跨出了花橋之後,一雙溫熱的手將我輕輕牽起,我看了一眼身邊同樣身着喜服的這個人,好幾次想要偷偷將頭低下一點,好看看張子卿現在的樣子,可是,他似乎已經發現了我的這個企圖,輕聲在我的耳畔道“別急,還有沒掀開蓋頭之前,新娘是不能開口說話的,不吉利。”
張子卿的聲音顯得很輕鬆愉悅,我忽然這一瞬間不忍讓他失望,如果這是夢,那十世之前的自己應該會很開心的嫁給他,如果不是夢,聽見他的聲音我就心底一疼,無法也不忍打碎這一切的美好。
“一拜天地”耳邊都是賓客的囑咐聲,好不熱鬧。
“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在一個渾厚有力的男聲指揮中我和子卿完成了三拜儀式,有兩個小丫頭走上來,一人牽住了我一邊的手,輕聲道“奴婢扶您回房,小心看着腳下臺階。”
我低頭看路走了很久才終於被帶進了一間房中,光線不算很亮,但是照射出來卻顯得暖意濃濃,我被蓋着蓋頭,也看不清楚大家的樣貌,只能老老實實坐在牀上,看着一邊站着的好幾個小丫頭,她們一動也不動的,像是一尊尊假人似的。
剛準備開口想問她們能不能先給我拿點吃的,忽然響起子卿說過蓋頭沒掀開不能說話的規矩,我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忍住了,可是,肚子卻在這時候不給面子的叫了起來,發出好大一聲“咕!”。
“噗嗤”站在屋裡的一個小丫頭輕聲偷偷笑了出來,立刻我就聽見一個年長一些的女聲用力咳嗽了一下,然後走到了我的邊上小聲道“姑娘在忍忍,新郎官馬上敬完酒就回來了。”
我兩手捂着腹部,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我覺得都快餓過勁了,忽然聽見有人推門的聲音,緊接着就聞到了一陣酒香味,味道淡淡的,卻很香醇。
我看着蓋頭下面那雙一步一步向我的靠近的雙腳,忽然一陣竟然有些莫名的緊張起來,蓋頭被挑開的一瞬間,我微微擡起頭看向張子卿。
他應該喝了不少酒,臉頰兩側竟然還有些微微的紅暈,甚至連耳根都泛着紅,他雙眸璨璨,面帶桃花三分笑,好像整條銀河都在他的眼中。我嚥了口水,覺得這樣的張子卿我還是頭一次看見,他眼中的情意綿綿,我簡直有些招架不住,趕緊低下了頭來。
屋裡的下人們,將花生、桂圓、紅棗和蓮子個抓了一把落在我的手心裡,然後恭喜着笑道“祝二位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張子卿目光仍在停留在我的臉上,他輕聲開口道“都下去吧,別忘了去莊總管那裡領賞。”
“是。”
幾個小丫頭興高采烈地一步三回頭往門口走去,臨關門前,還有意味深長的偷偷捂嘴一樂。
張子卿忽然在我身邊坐下,輕輕一伸手將我的肩膀摟住,笑了笑,嘴裡還有酒香味散發出來“染兒,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你可開心?”
我看着他的臉,近在咫尺,他一直看着我臉上掛着笑,我覺得有點心酸,他這樣就像是一個等着糖果的小孩子,看着我的雙眼中裡充滿了期待。
我點了點頭,笑道“開心,你喝酒了?”
張子卿傻傻的笑了笑“嗯,因爲我也很開心,所以喝了一些。”
“喝完酒難受嗎?”
張子卿搖了搖頭,咧着嘴說“看見你就覺得舒服多了,染兒,我們終於在一起了,我也終於等到你爲我穿上這一身鳳披霞冠了,你可真美。”
說完,他伸手輕輕爲我摘取頭飾,柔聲道“你曾經說不喜歡待在這裡,那我們以後尋一處無人山谷,建一木製小屋,在鋪上一青石小路,從此,洗盡鉛華,我與你二人日暮天涯,你可願意?”
“好。子卿覺得哪裡好,我就跟你去哪裡。”我說完,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張子卿趕緊安慰道“別傷心了,別爲我傷心,也別爲我們的過去傷心,現在這一刻,我們在一起不就好了。”
“嗯。”我靠在他的肩膀處,輕輕點了點頭。
“染兒,永遠都別爲再我哭了,我不要你的眼淚,一滴也不要。”
張子卿俯身吻了我的額頭,吻了我溼漉漉的眼眶,順着鼻樑一路往下,溫柔而綿長,如同他的告白一樣深情。
他的手輕輕捧起我的臉龐,溫柔得像是春風一般,我忽然這一刻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是他給予的,只好緊緊閉上了眼,大氣也不敢出了。
就在我以爲他要吻下脣角的那一瞬間,他停住了,沒有在繼續,有些落寞的看着我,輕聲道“傻瓜。”說完,將我摟緊了懷裡,我聽見他的心跳聲,平穩有力。
“咕”的一聲,我的肚子又不給力的發出了抗議聲來。
張子卿溫柔地輕聲一笑“餓了?我讓人給你弄點吃得來。”說完,像是摸了摸我的腦袋,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這樣的子卿真好,他不管站在哪裡都像是一顆溫柔沉默的樹,迎風而動,潤物無聲。只是,爲什麼我這樣一想,立刻腦海中就想到了另外一張傲嬌的臉,我趕緊甩了甩腦袋,清醒的叮囑自己,這是夢境!
下人有些吃驚地表情,往房間裡送了幾盤看起來很有食慾的菜餚。
我坐在牀邊上,直咽口水,呆呆的看着張子卿小聲道“我能下牀嗎?喜娘說,我不能離開牀鋪的。”
其實原話應該是“沒有圓房結束之前,新娘最好不要離開牀鋪,這樣以後喜得貴子就不那麼靈驗了。”
可是,這原話我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好吃嗎?”張子卿坐在我的對面,看着我狼吞虎嚥的樣子,輕輕一笑,伸手過來將我嘴邊的一抹湯汁給擦去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擦嘴,抱怨道“我從今天早上起來就一直沒吃飯,又是被這個拖去換衣服,又是被那個拽去梳頭髮的,你也不能怪我現在餓的一點形象不顧了。”
張子卿好脾氣的笑道“嗯,不怪你,都怪我。”
我嘴巴嚼吧嚼吧忽然停頓了一下,猶豫着看着他開口問道“子卿,你知道現在的我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