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姑娘拘謹的站在原地,頭垂的低低的,雙眼不安的盯着鞋面,連餘光都不敢亂瞄一下。
屋內一片寂靜,只有曲悠叩擊桌面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的震動着人心。
“都想好了嘛?”曲悠問。
姑娘們沒吭聲,就在曲悠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其中一個長相柔媚的女孩擡起頭,“奴婢們願意。”
曲悠點頭,滿意一笑,“那好,蓮香園已經打掃乾淨了,等晚些,派人送你們過去。”
姑娘們規矩的福了福身,轉身下了樓。
楚鈺緘默不語,只是眼含寵溺的看着曲悠。兩個人不時的拋着媚眼,一陣眉目傳情,把楚旭看的直起雞皮疙瘩。
“咳咳。”楚旭清咳一下,開口說道:“那個,九弟妹,這蓮香園是——”
曲悠彷彿早有準備般的扭過頭,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青樓。”
啥,這下不只楚旭被震撼了,就連秦羽風等人也被驚到了,衆人無語的擡頭,看向一臉淡定的曲悠。
“王妃想要開青樓?”蘇毅然被嚇得差點結巴。
“怎麼,難道朝廷有規定,青樓只有男人能開?”曲悠雙手環胸。
“那,那到不是。”楚旭砸吧着嘴,感覺嘴裡的茶忽然沒了味。他放下茶杯,心有不捨的掏出了一個精緻的茶葉罐,掀開茶罐從裡面捏出一小戳的茶葉,“拿去給爺沏濃點。”
羅御接過紫砂壺,偷偷地探頭看了一眼,只見那精緻的壺底,靜靜的躺着一小撮的茶葉,說是一小撮都擡舉它了,根本就只有三片而已。
“爺,這茶葉少點。”羅御吱吱扭扭的把茶壺放在了桌子上。
楚旭把茶葉罐踹進懷裡,不樂意的拍着桌子,“你知道這是什麼茶葉嘛,你知道這茶葉有多貴嘛?”
羅御暗暗的一撇嘴,餘光瞄向楚鈺那邊。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從睿王妃那裡訛來的雲霧茶嘛,至於這樣天天當寶是的揣在懷裡嘛。
“九弟妹一共就給我三斤半,我不省着點喝,能行嗎?”楚旭痛心疾首,“萬一,喝光了你去哪裡給我買?”
楚旭一邊哭訴,一邊可憐巴巴的看着曲悠。
哎呀,那意思怪我唄,給茶葉還能給出售後問題來,這還真是沒誰了呢。曲悠哭笑不得轉向楚鈺,不明白這同樣是一個媽生的王爺,差距怎麼就會如此之大。
“燕王殿下,您這樣出來,燕王妃她放心嘛?”說完,自己卻忍不住先笑了出來。
楚旭沒懂這話裡的意思,他冷笑的看着曲悠,心情因爲燕王妃這三個字而驟然下落。屋內的溫度降到零點,氣氛凝結,渾然沒有剛纔的興高采烈。
羅御一言不發,拿起茶壺鳥悄的走出房間,乖乖的去打水。
“那個——”曲悠尷尬的一笑。
楚旭沒吭聲,起身走至窗邊。
“蔣玲燦是皇后指給五哥的,並非五哥的心上人。”寡語的楚鈺,忽然出聲。
怎麼會這樣,她就是開個玩笑,哎——曲悠輕輕一嘆,起身給楚旭深深一鞠躬,“燕王殿下,對不住。”
楚旭轉身,連忙虛扶一下,“九弟妹客氣。”
曲悠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在也不敢亂說話了。
楚鈺摟過曲悠,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外祖父這一生,只得二女,廖輕塵和廖輕染。”
哎呀,輕塵、輕染,這名字可真好聽。曲悠換了個姿勢,繼續聽楚鈺說。
“廖輕塵便是我們的母妃,生前因爲喜愛梅花,而被父皇封爲梅妃。”楚旭望向遠方,聲音縹緲的繼續說道:“當年,母妃進宮便風光無限,不敢說獨得專寵,夜夜承歡,卻也曾聖寵一時。可是,這深宮紅瓦,真的很是寂寞難捱。父皇每日忙於朝政,步入後宮的日子越來越少。慢慢地,母妃便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往後的日子裡,她便夜夜難眠,暗自垂淚。終於,熬垮了身子,在生下鈺兒沒多久便撒手人寰。”楚旭說完,轉身回到桌邊。
哎——曲悠長嘆一聲。
這未來的婆婆她是真的不好點評,可是,她卻忍不住想要吐槽。姑娘啊,你這性格真是要不得,用現代的話來說,便是一個矯情。難道,這沒了男人你就活不了啦,男人只是調劑品,給枯燥的人生來增添味道,可是,你卻讓這調劑品給弄的要死要活,以至於乾脆丟了性命。讓姐說你什麼好呢,姐真是不得不送你個大寫的服啊。
“後來呢——”曲悠追問。
“母妃走後,父皇悔恨不已,於同年冬日畫下了那副‘梅林觀景圖’。”聲音在曲悠的頭頂響起。
曲悠坐起身,無語的看向楚家兩兄弟。孩子死了來奶了,早幹什麼去了。
羅御提着茶壺,腳步輕緩的行至桌邊,輕輕的放置在楚旭的面前,“爺,茶葉不夠。”渾厚的聲音裡,明顯地帶着哭腔。
曲悠掀開茶壺,望向孤零零漂浮在湖面的三片雲霧茶,“燕王殿下,你還敢更摳些嘛?”她記得很清楚,上次明明被剝削了三斤多。可是,今天他居然纔拿出來三片來沏茶,他還要臉嘛。
楚旭瞪了羅御一眼,拿過茶壺,慢慢地給自己斟滿,“你不懂,喝茶要品味。”
你懂,你懂你大口喝,你怎麼不慢慢品呢。曲悠白了楚旭一眼,爲他那種牛嚼牡丹的喝茶方式而心痛不已。
“幻珊,去櫃子裡,把我那套茶具取來。”
“是。”幻珊點頭,擡腳向旁邊的櫃子走去。
悉悉索索——
幻珊一陣翻找,終於在櫃子的夾層裡找到了曲悠的茶具。她把茶具擺放整齊,連着下面的茶桌一起端了過來。
衆人側身,目光一路尾隨,直到茶具被放在桌子上。
“這是——”楚旭疑惑。
沒見過吧,曲悠得意的勾脣,這還是她在落梅小築發現的呢,是從雲洛那裡偷來的。
“這叫茶具。”
茶具,衆人在心裡默唸。
“這茶葉的喝法很多,例如:功夫茶和茶百戲,便是茶中的精髓。”看到衆人的目光被吸引過來,曲悠用幻珊弄好的茶具,慢慢給大家演示了起來,“這種叫做功夫茶,首先要用茶具準備好,我面前這些卻一不可,其次,要用熱水清洗茶杯;拿出茶壺,放入茶葉,加入沸水;大約一刻鐘待茶葉泡好後,將茶水先倒入公道杯。諾,就是這個杯子裡。”曲悠拿起公道杯。
楚旭看的連連點頭,心中讚歎不已。
“爲了保證茶水的清澈,要先在公道杯上放置茶漏,把茶葉殘渣過濾掉。”曲悠取過過濾網,高高舉起讓衆人看清晰,“等殘渣過濾乾淨,把茶漏取下,茶水倒入聞香杯,就是這個瘦高個兒的杯子,矮的叫品杯。”曲悠一一給衆人坐着介紹。
在聞香杯上扣上品杯。用中指和食指夾住聞香杯,拇指護住上面的品杯,快速翻轉手腕,形成品杯在下,聞香在上的姿勢,把杯子輕巧放下。一套動作,曲悠做的行雲流水,衆人看的目不轉睛。
“九弟妹,這樣便可以喝了?”楚旭心急的靠近。
曲悠點點頭,掀開上面扣着的品杯,把茶水分別倒在幾個杯子裡,每個杯子只倒入三分之二,已示對品茗者的尊重。
“好茶。”一杯茶水飲盡,衆人真心的讚歎。
茶好,這沏茶的方式也好。茶香氤氳,沁入心脾,輕品一口,味醇而微甘,略有清澀,簡直是回味無窮啊。楚旭砸吧嘴,目光幽藍的望向曲悠。
“好茶,好水,好功夫啊。”
楚旭的語調怪異,用詞陰陽頓挫,讓曲悠怎麼聽,怎麼感覺奇怪。
“你想說什麼?”曲悠防備之心頓起。
“這煮茶的工藝如此精妙,假若失傳,豈不可惜。”
呸,不要臉,想喝就直接說,還找什麼藉口,說什麼失傳可惜。曲悠快速的收拾着茶具,生怕楚旭上來爭搶。
“九弟妹,不如——”楚旭眼珠子一轉。
不如個大頭鬼,曲悠把茶具遞給幻珊,讓她趕緊送回原處。
楚旭的目光一直追隨着茶具,那眼底的垂涎之色,讓曲悠更加警惕了起來。這貨的腦回路不能用常理來推斷,她必須看好茶具,要不然,不定哪一天便被他給訛走。
“燕王殿下,你若喜歡這套茶具——”
曲悠的話,成功把楚旭的目光吸引了回來,他目光灼灼的轉過身,眼底的炙熱嚇了曲悠一跳。看吧,看吧,就知道他不安好心。瞧瞧那如狼一般綠油油的眼神,簡直恨不得衝過去把茶具據爲己有。
“我畫一幅圖,把物品給你列個清單,等回去後,你找工匠製作一套,改天在派人過來學習,以後不出府也能喝到功夫茶。”曲悠一口氣全部說完,中間都不帶停頓的。
“嗯,也好。”楚旭思索片刻,點頭應承了下來。
呼——終於保住了。
曲悠鬆了一口氣,身子癱軟的倚靠在楚鈺的懷裡。
茶水喝完,楚旭意猶未盡的長舒一口氣,彷彿想起了什麼一般,緩緩開口道:“九弟妹,不如開間茶樓?”
開茶樓,好主意啊。曲悠摸着下巴,笑得一臉猥瑣樣。
楚鈺寵溺的捏了捏曲悠的臉頰,眼中的柔情似一汪清水般,讓人不由沉溺其中。楚旭打了個冷顫,動手抹着身上的雞皮疙瘩。真是天要下紅雨啊,自從這老九遇上了曲悠,簡直就像蜜蜂看到了花朵一樣變得甜膩膩,讓人不由的渾身發冷。
“五哥出錢,你們出人,我們合夥開茶樓如何?”
楚鈺冷眼掃過,弄的楚旭一愣,他擡手撓頭,不明白又哪裡惹到這祖宗了。
“銀子,我們睿王府有,人,我們易不缺。”楚鈺勾脣,狹長的鳳眼微眯,“茶樓的事,便不勞燕王殿下費心了。”
“你——”臭小子,楚旭氣的磨牙,卻拿曲悠二人無可奈何。
曲悠攤開雙手,一臉的愛莫難助。
“這樣——”楚旭沉吟了一下,“所謂衆人拾柴火焰高,多一個人多一份力,五哥我不要太多,二層紅利便可。”
楚鈺二人對望,均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笑意。曲悠垂下眼簾,假裝爲難,“請一批員工,便要多發一份工資,在加上裝修費,宣傳費,哪樣都是錢。再說,這茶樓開業後,還不知道盈利如何,二層紅利,是否……”
呸呸呸,這對不要臉的。楚旭恨得牙根生疼,什麼員工工資,她用的員工哪個不是簽過死契的下人,除了每個月的月錢,哪裡還有什麼工資可拿。
“那,一層也好。”楚旭閉眼,認命的伸出一根手指。
“這……”曲悠沉吟。
夠了啊,他已經夠妥協了,萬萬不能在少了。楚旭面色鐵青的拍着桌子,“這是我底線,不能一層紅利,不能再少了。”
“你確定?”
“確定。”楚旭趕緊點頭。
“好吧,本來我想告訴你二層紅利也是可以的,可你——”曲悠看向楚旭伸出的一根手指。
楚旭氣結,端起茶杯便要喝,“倒茶。”茶杯噹噹的敲着桌子。
羅御委屈的上前,拎起茶壺,慢慢的把茶杯續滿。
楚旭端起茶杯,仰頭一飲而盡,茶水在口中繞了一個圈,可卻始終咽不下去。任憑他如何的強硬,喉嚨就彷彿被封死了般,沒有一毫的縫隙。
噗——茶水呈直線形,噴射而出。
楚鈺反應很快,拉着曲悠便閃到了一旁,險險的躲得過了這場無妄之災。
“你幹嘛,衣服很貴的好嘛。”曲悠氣的哇哇叫。
楚旭苦着臉,把茶壺推得遠遠的。如果不是他知道羅御的衷心,瞭解他的爲人,他還真的以爲這奴才偷偷的把茶葉給更換掉了,要不然怎麼會沏出如此難喝的茶水。
“九弟妹,對不住。”楚旭一拱手,而後頹廢的跌坐在椅子上。完了,完了,嘗過了人間美味,這粗茶淡飯便難以下嚥了。
楚旭轉頭望向那組裝有茶具的櫃子,眼底發出了戳熱的光芒。
“我們先說好,不要打我那套茶具的主意,那可是我師傅的心愛之物。”曲悠起身,擋在櫃子前。
楚旭強行拉回目光,可憐兮兮的看向曲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