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御帶着人一路順藤摸瓜,終於在北郊十里坡附近,福王送給林放兒的梨苑中,找到了左相林子陽通敵齊國的書函罪證。
“羅大人……”暗衛雙手遞過信函。
“只有這些?”羅御挑眉,伸手接了過來。
“屬下把室內的夾層均已找遍,只尋到了這些!”暗衛慚愧的低下頭。
羅御把信件用絹綢包好,隨手揣進了懷裡,他擡頭看了一眼四周,峰眉不僅一皺。爲何,他感覺此處是如此的熟悉?
“這裡是……”
“回統領的話,這裡是十里坡梨苑所在!”
“不不不,我感覺這裡很熟悉,似乎不是一次來。”
暗衛環視了一下週圍,隨後雙手抱拳,“統領會熟悉是因爲這裡與南城的梨苑相同,不管是建築佈局還是莊園的名稱,均是一樣的。”
喔……對對對,怪不得他會熟悉,原來是南城也有一個梨苑啊。羅御恍然大悟的點頭,難怪當初睿王妃找不到她堂嫂,就這南北相似的莊園,想必是人都會糊塗。他擡手一揮,慢慢的帶人退了出去。
楚秦臨摹‘萬載江山圖’的事,很快就傳了曲悠的耳朵裡。她有些呆愣的掏了掏耳朵,對於那個傳言似乎不太相信。
“那啥,你剛說誰?”
“不用掏了,你沒聽錯,就是八皇子——楚秦。”沈宴吊兒郎當的窩進軟椅。
“他本人就很喜愛書畫,甚至拜了書畫大家做老師,如何會臨摹他人呢?”古代的這些文人雅士,似乎都很不屑於臨摹一途,是以,對八皇子楚秦的行爲,曲悠表示難以理解。
沈宴充耳未聞,他端起茶盞,聞着鼻尖的雲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還是睿王府的好東西多,瞧瞧這茶清香撲鼻,回味無窮,任何一家茶肆也無法買到。
“九嫂,上次說開茶肆的事,你考慮的如何了?”
“茶肆,我答應過這事?”曲悠晃晃頭,怎麼感覺沒有印象呢。
“當然,上次你答應我跟五哥,咱們一起合夥開的。”沈宴連連點頭,生怕曲悠會忽然反悔。
曲悠眯起眼,不住的打量着沈宴,“我還沒問你呢,你跟那個胡思柔怎麼回事?”
胡思柔——
提起這個名,沈宴像被戳破的氣球般,瞬間沒了動力。他放下茶盞,哀怨的看着曲悠,“九嫂,您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那是,誰開槍不爆頭啊……
“如何,什麼時候娶得佳人過門啊?”
“您想什麼哪,這八字還沒一撇呢。”沈宴開口否認。 Wωω. tt kan. ¢o
“什麼沒一撇啊,我看那個姑娘很中意你喔。”曲悠摸着下巴,笑的一臉雞賊樣。
“胡家父子身居要職,手中握有西南軍權一脈,胡思柔的父親是西南鐵騎的元帥,嫡兄是西南都統。”沈宴滿臉認真的說道。
那不是跟楚鈺一樣,簡直不要很牛啊!
“胡家站在哪頭?”
“胡家是中立,保皇一派!”
喔……難怪,難怪楚旭會讓沈宴娶胡家女兒。曲悠瞭然的點了點頭。
沈宴盡最大的努力,把他心裡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了曲悠,雖然她聽的一知半解,但是總比全然不通來的重要。
“九嫂,你懂了嘛?”
“懂了。”曲悠點頭,心裡對於沈宴升起了幾分感激。
雖然,在‘清風苑’成立之初,曲悠就已經派人把大楚的皇室摸了個底朝天。不過,此時在聽沈宴這樣一說,她卻更加了解了幾分。
“九嫂,臨摹那事……你怎麼看?”沈宴說完,小心翼翼的瞄向曲悠。他不相信,以她那睚眥必報的個性,會不想法子收拾楚秦。
曲悠聳聳肩,似乎對於那件事不是很在意,她捏起一塊鬆糕,緩緩的送入口中,“你都說是臨摹了,我能說什麼?”
“原著是你,是你……”沈宴恨鐵不成鋼的敲着桌子。
“把手放下,那桌子很貴的。”曲悠瞥了一眼,不鹹不淡的開口。
“九嫂,你要鑽到錢眼裡去啊。”沈宴怪叫。
“鑽錢眼有什麼不好,有吃有喝有美女的!”
好像,似乎也有些道理啊……沈宴沉思了片刻,隨後跟着點了點頭。
二人這樣一來一回邊的打着太極,不一會兒盤中的糕點便見了底。曲悠望着空空如也的瓷盤,擡手使勁的拍了下桌子。
“你來幹什麼的?”難道,是專門來吃的嘛。
來幹什麼……沈宴迷茫的擡頭,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來王府的目的。他尷尬一笑,訕訕的拍了拍手中的殘屑。
“五哥讓我來通知九嫂,皇上已經答應了你的請求。”
“答應了我的請求?”曲悠有點傻眼,她的請求,她什麼請求啊?
還以爲多精明咧,原來也跟自己一樣是個吃過,沈宴翻了個白眼,隨後淡淡的開口道:“是關於四國峰會的。”
啊——曲悠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感覺這個話題很熟悉呢,原來是四國峰會上出題的事啊。啊哈哈哈,太好了,終於能夠大展身手了。
“說了嘛?”
“說什麼?”沈宴傻眼。
“試題什麼時候要啊。”曲悠恨恨的一跺腳,平日裡看着又精又靈的孩子,怎麼偏偏到關鍵時刻就犯傻呢。
“三日後。”沈宴挨排豎起三根手指。
三日後,這麼急啊!曲悠垂下眼簾,任由思緒漫天……
沈宴呆了一會兒,見曲悠始終沉寂在自己的思緒中,跟幻珊幾人打了聲招呼,吩咐她們照顧好王妃,然後便擡腳走出了內堂。臨走前,他回頭望了一眼,見她還是沒有反應,方纔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還想要點雲霧茶呢,早知道就先提要求了!
“王妃,王妃……”見曲悠始終沒有反應,幻珊有些擔心了,她上前探了探鼻息,確定她平安無事,方纔鬆了一口氣。
“怎麼了,王妃還是沒動嘛?”代柔和鳳翎走了進來。
幻珊給曲悠變換了一個姿勢,隨後擡頭朝二人望去,“沒有,這都快午時了該如何是好?”
鳳翎眼底流光一閃,她知道主人去了哪裡,‘先把主人扶到臥室去躺下,興許是睡着了呢。’
嗯,也對!幻珊等人對望一眼,齊齊點了點頭。幾個丫頭手忙腳亂的把曲悠給扶到了臥室,把薄被給她蓋上,方纔輕輕掩上了房門。
“噓,都別吵,等王妃睡夠就自然醒了。”幻珊揮揮手,把衆人趕走後,自己也躡手躡腳的走出了主臥。
代柔挽着鳳翎的胳膊,有說有笑的往小廚房走,她得趕緊去弄點吃的,不然,呆會兒小姐睡醒一定得喊餓。走到中途的時候鳳翎擡手打了個哈欠,“代柔,我有點困了,先去小眯一會兒。”
“你困了啊?”
“嗯,夜裡沒有睡好,現在感覺特別疲憊。”鳳翎點點頭。
“那好吧,你快去睡吧。”代柔鬆開了鳳翎的胳膊,順便還擔保是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廚房有我,不用擔心。”
鳳翎點點頭,轉身慢悠悠的朝小北院的方向走去。她推開房門,淡定的走進隔間,然後轉身把大門關上,心裡默默地了幾句,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曲悠一路暢通無阻的跑進藏書閣,在經史雜記的櫃組停了下來。出題,出題……她嘴裡一邊不住的唸叨,手上一邊飛快的翻着架子上的書籍。
“你想找什麼?”雲洛的聲音響起。
“出題……”曲悠頭也沒擡的繼續翻。
“天齊大陸每四年的一次盛會,你是打算在這次峰會上給四國出題?”雲洛緩緩而行,步伐飄逸的走了進來。
曲悠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身朝他望了過去,她不記得跟他講過這件事,可是,他卻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你……”
“這片大陸美的恍若夢境一般,裡面的一草一木都似乎都是上天的眷顧。”雲洛走至曲悠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四國峰會是平衡這個世界的法則,非人力所能打破。”
啥意思,沒明白!曲悠眨眨眼,剛想要開口問,下頜就被雲洛輕輕的擡了起來。她渾身一僵,不由的踮起了腳,“你,你想幹什麼?”
嘖嘖嘖……雲洛搖着頭,那雙幽暗的眼底有着明顯的嫌棄,他大手來回的轉動,似乎想要在曲悠的臉上找出花來。
“真髒,跟小花貓一樣。”說完,掏出錦帕擦拭起手指。
“臭不要臉,說誰呢?”曲悠揉着下頜,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錦帕。要不要臉,沒有經過同意就隨便摸女孩子的臉,簡直就是流氓的行爲。
雲洛勾脣詭異的一笑,“有些事,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說完,擡腿走出了藏書閣。
曲悠愣了半晌,卻始終沒有明白他話裡的含義,她聳聳肩,索性不在想了,轉頭繼續翻找了起來。
雲洛走了沒多久,鳳翎便跑了進來,她氣喘吁吁的支着雙腿,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怎麼來了?”曲悠詫異的問。
“幻、幻珊她們害怕你出事,讓我進來看看。”
屁吧,幻珊她們根本就不知道有空間這個地方,怎麼會拜託她進來,自己好奇想進來還不承認,偏說什麼受人所託。
“諾,去那一排找找。”曲悠揚了揚頭。
“找什麼?”鳳翎有些懵。
“找帶有治國策略的經史子集。”
“喔……”鳳翎點頭。
曲悠找的熱火朝天,剛想回頭問一下那邊的進展,就見鳳翎悠閒的倚靠在書架上,嘴角不住的張張合合,在那裡呼呼的睡了起來。
“鳳——翎——”曲悠衝過去,揪起了她的耳朵。
“疼疼疼。”鳳翎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老孃在這裡找的滿頭蝨子,你到好,居然給我睡了起來。說……”
說什麼啊…。耳朵好痛,什麼也想不起來。鳳翎苦着臉,水眸裡盛滿了哀求。
“我讓你找的書呢?”
“在那裡。”
“在哪兒?”曲悠鬆開她的耳朵,兩手一掐腰。
“在前面的桌案上。”鳳翎可憐兮兮的揉着耳朵,隨後朝前方呶了呶嘴。
前方的桌子上,她怎麼沒看到。曲悠疑惑的轉頭,就見原本光潔的書桌上明晃晃的擺放着幾本書,厚厚的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快步走近,隨手拿起了一冊開始翻開,嗯~對,就是這幾本。
“你放的?”什麼時候放的,她怎麼沒有看到,曲悠一邊翻一邊心不在焉的問着。
“不是我,我進來的時候,它們就在那裡。”鳳翎搖頭。
“那時候怎麼回事?”
“可能是雲洛。”
“他,他會有那麼好心。”曲悠嗤笑。
鳳翎走上前,把曲悠挑出來的那幾本捧在懷裡,隨後一臉小媳婦的樣子,乖乖地挪到了她的身後。
“這書是放在書閣的最上層,如果不是他拿的,根本不可能被找到……”鳳翎低聲輕囔。
“你說什麼?”曲悠回頭。
“沒事。”
“喔~”曲悠懷疑的看了她一眼,回身把剛挑出來的那幾本,再次摞了上去,“行了,就這樣,我們先走吧。”
可算是走了…。鳳翎看着胸前這厚厚的書籍,欲哭無淚的撇了撇嘴。她怎麼就那麼欠兒呢,幹嘛非要進來龍魂裡找虐呢。
“還不走……”
“來了,來啦!”
“這回我看誰還不服,啊哈哈哈哈……”曲悠一邊走,一邊掐腰狂笑。
鳳翎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邊,她捧着厚厚一摞子的書,小臉抵最上面的那冊上,腳步都不敢重挪一下,生怕會掉下來一本,在被曲悠掐耳朵。
“主人,那些試題都要從這裡出嘛?”
“怎麼可能?”曲悠怪叫。
“那您還拿這麼多。”鳳翎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曲悠回頭。
鳳翎猛搖頭,小臉上映起無辜的笑,“沒什麼,沒什麼……”
“喔,其他幾本都是捎帶的,反正拿一本也是拿,那幹嘛不多拿幾本呢?”曲悠理直氣壯的聳着肩,轉身繼續往前走。
鳳翎傻眼的呆愣在原地,看着前方越走越遠的曲悠,主人,很重的好嘛……
二人一路向前,走至青湖附近,曲悠再次停了下來。嗯~這湖水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喔!可是,到底哪裡不一樣了呢?
“主人,這書……”好重。
“這書給我捧好了,不然把你烤來吃。”曲悠說完,威脅的來回掃視着鳳翎。
鳳翎嚇得渾身一僵,手上不自覺的一鬆。‘啪嗒……’一本本的書籍應聲而落,順着腳下朝青湖裡滾了下去。
“啊……我的書……”曲悠連忙往下追下去。
鳳翎好像傻掉了一樣,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直到書籍車底沉入湖底,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跑了過去。糟了,糟了,這回死定了……她欲哭無淚的趴在湖邊,望着一望無際那平靜的湖面,頓時升起了一種想死的絕望。
“鳳……翎……”曲悠氣的肝顫,她掐着腰大步衝過,一把揪住了鳳翎的耳朵。
“主人,乃不是故意的。”鳳翎忍着疼,可憐兮兮的眨着眼。
“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天意……”雲洛的聲音響起。
“屁的天意。”
“一切都是法則,天意不可逆亦不可爲!”曲悠身邊,雲洛的身影漸漸浮現出來。
“你是鬼啊,無聲無息的出現。”曲悠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雲洛沒有答話,他雙手負於身後,擡腳慢慢行至青湖邊,望着那平靜沒有波瀾的湖面,嘴角緩緩勾起,“古有三藏曬經書,你要不要也試試?”
三藏曬經,那不是吳大師寫的故事嗎?難道,卻有其事……
曲悠鬆開鳳翎的耳朵,擡腳行至湖邊,站到了雲洛身旁。這湖怎麼每次看到有不一樣呢,看着那過於安靜的湖面,她的心裡忽然萌生了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似乎在催促着她,下來……下來……她閉上眼睛,放鬆心神,任由心緒被湖水而牽引,緩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