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怕,這裡大楚國的睿親王府,哪怕是天塌下來,也砸不到這裡!”胡氏安撫的拍了程氏一下。
程氏點點頭,她深吸了一口氣,待心神逐漸穩定後,方纔擡眼望向了前方的馮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不偷不搶與人爲善,天大的罪名也落不到她的頭上。似是想通了一般,程氏昂首挺胸的走了過去。
“見過胡夫人,程夫人!”馮先恭敬的行禮。
“馮總管可是稀客啊……”程氏鎮定的點頭,心裡此時已經打起了邊鼓。
馮先的笑容一僵,眼底閃過了幾分慌亂。程夫人這是何意,難道是嫌他對這個院子的關注不夠,他不過是個奴才,又如何能夠到她們這些貴人的頭上。
見馮先不說話,程氏原本便緊張的心裡,更爲慌亂了幾分。糟了糟了,看這樣子,事情定然是十分的嚴重,不然馮總管爲何不肯吐露實情。
看馮總管的樣子,事情定然不是太過嚴重,不然……他又如何有時間,在這裡跟她們閒扯淡!胡氏拉了拉程氏的衣角,示意她看馮先的神情。
“馮總管……”胡氏輕喚。
“胡夫人。”馮先猛然回神,面色尷尬的看向二人。
“你這匆匆的過來,可是王妃有急事要找我們?”胡氏試探的問着。
馮先似是剛剛想起,他懊惱的拍了一下額頭,方纔轉頭看向程氏。這曲家真是一門榮耀啊,二兒媳婦是白國的‘漣漪公主’,小女兒是大楚國的睿親王妃,而這程二夫人更是好福氣,居然能夠娶得大秦國的‘護國公主’爲媳。
嘖嘖嘖……
這底蘊之厚,簡直便是天齊之最啊!
“恭喜二夫人,賀喜二夫人!”馮先笑容可掬的道喜。
“這……喜從何來?”妯娌二人對望一眼,均是看到了眼中的詫異。
“此事,老奴也不方便說,不如您先隨老奴過去前廳,王爺和王妃自會跟您解釋。”馮先神秘的一笑,恭敬的側過了身。
程氏的手心滿是汗水,她緊緊的抓住胡氏的手,力求讓自己鎮定下來。如此的勞師動衆,到底所謂何事。她的身體一陣虛脫,腳步鏗鏘的往前走去。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左右不過是災禍,她又有何懼怕。
馮先在前方帶路,身後跟着神色各異的妯娌二人。對於程氏的懼怕,胡氏有些不以爲然,老二媳婦到底在怕什麼,馮總管已然說了恭喜,難道還會騙她不成。
幾個人一路走,剛剛進入正廳,便聽見裡面傳來的嬉鬧聲。
“三哥耍賴,待會兒我定要告訴二伯母。”曲悠不依的哇哇大叫。
“呦呦呦,我怎麼賴皮了,還不是你技不如人!”曲蕭略帶鄙視的聲音,從正廳內傳出。
似乎是聽到了兒子的聲音,程氏的心忽然鎮定了下來。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拉起胡氏的手,走進了正廳。
“蕭哥兒你又欺負小悠……”程氏嗔怒的輕斥。
“這次可是大伯母親眼所見,蕭哥兒你可不能抵賴。”胡氏笑着幫腔。
曲悠驚喜的擡起頭,撒歡一般的跑了過去。哼……現在大伯母和二伯母都來了,看這回三哥還不求她。她傲嬌的仰起頭,小臉上止不住的得意。
“大伯母、二伯母,你們可算是來了,若是在晚幾步,就看不到這樣可愛乖巧的小悠了。”曲悠嘟着嘴,拉起二人的手臂,不住的搖晃着。
胡氏親暱的點了點曲悠的額頭,目光中帶着絲絲寵溺。這個寶貝丫頭,真是一個開心果,她總能用自己的方式,給家裡人帶來歡樂,哪怕是從前那些困苦的日子,因爲有她的存在,也少了一些清苦,多了一絲甜蜜。她心中始終念着小悠的這份情,若是沒有她,兩個兒子如何能夠娶妻生子,家裡人又如何能夠錦衣玉食。想到這裡,胡氏的眼神頓時暗淡了起來,心中莫名升起了幾分愧疚。
“小悠莫怕,若是誰敢欺負你,大伯母就算拼勁了全力,也要他不得安生。”胡氏咬着牙,心裡暗暗的發誓。
“二伯母也是!”程氏把曲悠摟緊懷裡,手指一下一下的梳理着她的秀髮。
曲悠莫名被感動,她只不過藉着穿越的機會,爲這個貧苦的家裡,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可這些……卻被她們刻印在了靈魂裡。她攬住胡氏和程氏,三個人摟在一起,默默的流着淚。
楚鈺心裡抽痛了一下,擡眼向曲悠望去。若不是場合不允許,他真的想把小女人擁進懷裡,好好的安慰她,告訴她莫要哭,萬事有他……
“娘,兒子不孝!”曲蕭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你……”程氏轉過頭,手指顫抖的指向曲蕭。他說什麼,不孝,難道,他便真的喜歡男子不成。
程氏捂着胸口,淚眼婆娑的看着曲蕭。她怎麼就生了這個孽子,若是曲家二房的香火自他那裡掐掉,讓她如何面對夫君,如何面對公婆,又有何臉面去見曲家的列祖列宗。
胡氏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着曲蕭。這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她不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他會喜歡不喜歡軟糯糯的姑娘,而去喜歡那同是男兒身的……胡氏轉過頭,狠狠地‘呸’了一口。
“蕭哥兒,你告訴大伯母,你不喜歡男子,對不對?”胡氏小心翼翼的問道。
“喜、喜歡男子……”陵安公主大聲的尖叫。她怎麼沒聽說過,曲蕭居然有如此的嗜好,養小官,喜歡男人,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不僅是安鳳俠詫異,就連在程氏身邊勸慰的曲悠,此時也被驚在了當場。
艾瑪……她是不是聽錯了,剛纔大伯母說什麼,她三哥喜歡男人,那,那這陵安公主怎麼辦,難道來當小三的嘛。曲悠呲着牙,笑得極其猥瑣。
這個聲音是……
程氏歪着頭,不解的望向前方的安鳳俠。若是她沒有記錯,這應該是那個來大楚國和親的陵安公主。不過,她怎麼會在這裡!
“小悠,你們這是……”程氏詫異的問。
哎呦,終於問到正題了,曲悠賊兮兮的看了曲蕭一眼,拉起程氏的手,向陵安公主的方向走去。
“二伯母,這是秦國的陵安公主。”
“老婦,見過公主殿下。”程氏整了整衣襟,緩緩一福身。
噗呲,噗呲……
曲悠擠眉弄眼的瞥着安鳳俠,傻了啊,想啥呢啊。敢讓未來婆母行禮,還想不想進曲家的大門了。
“陵安公主,曲二夫人在給你行禮呢!”曲悠咬牙切齒的提醒着。
見安鳳俠沒有反應,曲悠恨恨的一跺腳,把希望放在了紫瑤等人的身上,“紫瑤,還不把曲二夫人扶起來。”
“公主,公主啊……”紫瑤心急的拽着陵安公主的衣襟。
安鳳俠愣愣的看着程氏,心裡驀然的升起一陣寒意。完了完了,她剛剛反應慢了一拍,現在可怎麼辦啊!她求救的望向了曲悠,見她不搭理,索性自己過去,親自扶起了面前的程氏。
“娘……您這是想要折煞我嘛,哪有當孃的給兒媳婦行禮的道理啊!”
“你,你說什麼?”程氏倒吸一口冷氣,雙眼在曲蕭與陵安公主間來回掃視着。她尚且未到不惑,怎麼卻忽然生了耳疾。
“娘,兒媳給您請安。”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陵安公主衝程氏行了一個晚輩禮。
曲悠張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向安鳳俠。她……她剛纔管二伯母叫什麼,娘、孃親。
不只是曲悠詫異,就連淡定的楚鈺,都被驚在了當場,陵安公主果然是女中豪傑,他當年娶妻前,尚且不敢這樣稱呼,可她卻百無禁忌的脫口而出。真真是印證了那句話,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則天下無敵啊。
曲蕭拖着腳步,上前跪在了程氏的身前。這是他釀下的哭過,不能讓鳳兒一人來承擔。
“娘,孩兒與陵安公主兩情相悅,還望您能成全。”
“兩情相悅。”程氏低聲傾囊。
“求娘成全!”安鳳俠跟着跪了下來。
“你也喚我娘,可你……”程氏無奈的轉過頭,伸手想要扶起地上的陵安公主。
安鳳俠快速後退了幾步,躲過了程氏的攙扶。不,不行,她還未曾得到承認,絕對不能起身。她眸中浮現水光,可憐兮兮的擡起臉。
“娘,請您成全!”
嘖嘖嘖……看這眼淚,說來就來,簡直收發自如啊。這戲演到這裡,就連曲悠都不得不佩服陵安公主的演技了。
紫瑤幾人跟着抹淚,見程氏久久不語,心中也跟着焦急了起來。她悄悄拽了綠蕪一下,朝前方努了努嘴。綠蕪會意,率先走到了程氏了面前。
“婢子無狀,求夫人成全!”
“求夫人成全……”紫瑤幾人也跟着跪了下來。
哎呦呦,這是改變策略了,想要車輪站來攻破二伯母這座城池啊。曲悠摸着下巴,滿臉興味的看着好戲。三哥沒有轉頭,顯然是不需要她的幫忙,既然如此,她若不趁此機會看好戲,豈不是對不起地上的這二位主演。
“你們這是……”胡氏剛剛張口,便被身旁的曲悠打斷。她詫異的轉過頭,不解的蹙起了眉。這地上跪的可是秦國的和親公主啊,他們曲家有幾個腦袋,能夠冒天下大不違的,去跟皇家搶兒媳。
胡氏不贊同的搖了搖頭,擡腳便朝程氏的方向走去。
“大伯母。”曲悠追過來,再次拽住了胡氏。
“小悠,這可是秦國的公主啊。”
“秦國公主又如何?”
“公主又如何?”曲悠詫異的問道。
你二兒媳周黎兒還不是白國的公主,也沒見你讓二哥休了她。曲悠撇撇嘴,手上不鬆的拽進了胡氏的衣衫。
“小悠,你莫要胡鬧。”若是過去晚了,老兒媳婦在答應了那個公主,這事情也就難辦了。胡氏心急火燎的探着頭,見衆人依舊跪在地上,方纔算是鬆了一口氣。
艾瑪,我滴大伯母啊!要不是瞭解您的脾氣,我還真的以爲,你是看不得二房好呢。曲悠飛快的貼近胡氏,“大伯母,您想想二堂嫂。”
爲何要想黎兒……胡氏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曲悠。黎兒不過是在東跨院裡餵奶,難道還會有什麼危險不成!
“小悠,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對你……大伯母永遠都不會生氣。”
“那我可說啦?”
“嗯,說吧!”胡氏拉起曲悠的手,坐到了門邊的木椅上。
曲悠感動的看着胡氏,嘴角慢慢朝兩邊扯開,“大伯母,小悠知道您沒壞心,只是感覺,這門不當戶不對的,我們曲家哪裡能夠配得起公主。”
胡氏點點頭,面上帶了些許哀愁。他們雖然身居睿王府,卻也不過是寄人籬下而已,有哪裡來的勇氣,去迎娶那大國公主。
“曲家的一切都是小悠賦予的,包括娘身上的錦衣,若你想要迎娶公主,你來告訴娘,聘禮在何處……”程氏目光凌厲的掃向曲蕭。
曲蕭的呼吸一窒,轉頭看向陵安公主。這些年,他過於得意忘形,甚至忘記了身無分文的尷尬,若是今日孃親應下了鳳兒的身份,他又如何給她幸福。
“鳳兒,我……”我若身無分文,你可還願許以終身。
“蕭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陵安公主食指,快速的點在曲蕭的脣邊。他怎可輕言放棄,留她一人在紅塵中輾轉徘徊。
曲悠側耳聽去,越聽便越發的感興趣。哎呦,真是一出好戲啊,把那情深不壽的情懷給演繹到了極致,若不是她見識過這對‘賤人’的無恥,就連她都險些被感動呢。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曲悠低聲輕囔。
“愛妃喜歡這詩?”不知何時,楚鈺繞到了曲悠的身後。
“本宮更喜歡下一句。”曲悠傲嬌的仰起頭。
“喔……下一句?”楚鈺詫異的挑眉。這詩他初次聽聞,此時尚且感覺新鮮,不知這下一句是否也如這句一般沁人心扉!
曲悠垂下眼簾,水眸滴溜溜轉了幾圈。嗯,這下一句有很多說法呢,到底該說哪一句好呢!
楚鈺擡手勾過曲悠的下頜,讓她與自己對面而視,“愛妃,本王在等……”
等什麼等,有沒有眼力界,沒看到她在想嘛。曲悠闇暗的白了楚鈺一眼,餘光向身後的幻珊瞄去。她把那幾句給忘記了,敢開提醒她一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子若不走,定然很醜。”幻珊的聲音極細,輕的恍若蚊蠅一般。
曲悠眼底一亮,快速的擡起了頭,“我想起來了!”
“喔,那本王便洗耳恭聽了。”
“嗯哼……”曲悠清咳一聲,方纔搖頭晃腦的吟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子若不走,關門放狗。”
滿室寂靜……
曲蕭的自責聲,陵安公主的哭聲,紫瑤等人的哀求聲,恍然間全部消失不見。衆人目瞪口呆的轉過頭,看向洋洋得意的曲悠。
睿王妃是來搞笑的嘛……
程夫人明明被那兩句詩給感動了,可是如今讓她這樣一搞,想要她再次點頭,想必比登天都要難上幾分。
“那個……”曲悠歉意的看向曲蕭,在他的怒視下,朝程氏的方向,飛快的跑去,“二伯母救命,三哥要吃了我!”
“小悠莫怕,你三哥若是敢動你半分毫毛,二伯母便要他打一輩子的光棍。”程氏慈愛的摟着曲悠,一邊安撫着她的情緒,一邊沒好氣的瞪向曲蕭。
“娘,您同意啦?”曲蕭驚喜的擡頭。
程氏沒好氣的白了兒子一眼,沒出息的臭小子,不過是娶個媳婦而已,居然還得妹子出馬!
“多謝娘……”
曲蕭‘嘿嘿’一笑,攬過陵安公主的柳肩,給程氏恭敬的磕了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