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翎進屋時,正好看到了這樣一幅唯美的畫面,她縮回了那隻邁出的腳,伸頭朝屋內掃了一眼,見幻珊正好望來,方纔不着痕跡的朝她使個眼色。
“小姐,鳳翎回來了!”幻珊躡手躡腳的走上前,低聲在曲悠耳邊稟報着。
“嗯,喚她進來。”曲悠把茶杯放在桌上,慵懶的伸了伸腰。正好,飯也吃過了,鳳翎也回來了,真是什麼事也沒有耽擱啊。
水眸淡淡的掃過楚鳶,確定她已然熟睡後,方纔衝旁邊的靈佑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代柔把公主扶進房裡,一來可以避避嫌,二來,她跟鳳翎說話時,也方便許多。
“慶華公主,奴婢扶您過去房間。”靈佑跟代柔一左一右的架起楚鳶,往隔壁的側間走去。
鳳翎站在一旁,等衆人全部出門,適才氣鼓鼓的告起了狀,“主人,你不知道,這沈世子真是委實可惡,他這哪裡是來求助救援的啊,簡直就像是土匪登門一樣,不僅把莊子裡的稻米全部拉走,更把那些精挑細選的黃豆也給帶走了,更過分的是,他說那是用來餵馬的。”
“嗯,她說的也沒什麼錯,自古以來,有些富甲鄉紳,或是極其富庶的人家,是會用黃豆來餵馬,也沒什麼好稀奇的。”曲悠淡定的點了點頭,雙眼不時的觀察着鳳翎的表情。
不對啊,這丫頭怎麼如此的淡然,她就沒有什麼話要跟自己說。至少,她也應該告訴她,爲何她的這張臉,會忽然變了回來吧?
“主人,你這樣看我幹嘛?”鳳翎小手不由的覆上臉頰,迷茫的捏來捏去。難道是她臉上有什麼髒東西不成,要不然,爲何主人的表情,是那樣的奇怪……
“你,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要跟我說嘛?”
鳳翎歪着頭,詫異的望向曲悠。沒有啊,她剛剛從莊子回來,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哪裡有那個閒時間,跟主人聊什麼趣事啊。
“主人,您若有什麼事,便儘管直言,鳳翎定然毫無保留。”
“那好吧,那我可說了啊!”曲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把在空間裡面發生的事,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包括她落水和自己被雲洛換臉。
鳳翎訝異的長大了小嘴,雙眼睜的大大的,好像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一般,擡手摸上了曲悠的額頭。蒼天啊,這是在說什麼胡話啊,是做夢了嘛?
“主人,你在說什麼,什麼換臉啊,我去竹屋取東西的時候,雲洛根本就不在,更別提給您換臉的事了。”
“你是說……雲洛不在!”曲悠猛然起身,驚訝的連瓷杯落地也未曾發覺。
聽到聲音,幻珊連忙衝進了屋內,見曲悠和鳳翎都沒有受傷,這才蹲在地上,默默的收拾了起來。
鳳翎餘光瞥了一眼幻珊,低頭不在繼續強辯,不過,她心中卻埋下了一個碩大的謎團。主人說她進過了空間,還說被雲洛換了張臉,可是……她的容貌也沒有絲毫的改變啊。難道是嫌棄這張臉不美,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主人,我真的沒有見過你,我去取完糧食,便迅速的趕往了城東的據點,連一分一秒都沒有耽擱。”
“你被消除記憶了。”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曲悠驀然睜大了眼,不可思議的望向了鳳翎。是的,一定是這樣,雲洛這次一定是失手了,沒有消除她的記憶,卻歪打正着的把鳳翎的記憶給消除了。
我的蒼天啊,主人這是在說什麼啊。鳳翎欲哭無淚的捂着臉,好像瘋掉了一般,使勁的搖着頭,她受不了啦,主人一定是夢囈了,不然,又怎會忽然說起了胡話。
“小姐,鳳翎離開的那兩個時辰,您一直在主臥內小歇,從未離開半步。”似乎是看不下去了,幻珊出言爲鳳翎說了句好話。
“你說我在主臥裡,一直沒有離開過?”不,不可能啊,她明明進去了空間,還在裡面見到了鳳翎跟雲洛,怎麼會……
“小姐,您信我的,奴婢一直在您身邊伺候,絕對沒有半句虛言。”幻珊端着盛滿碎片的托盤,眼生堅定的看着曲悠。
我靠……
這一個兩個的都說她是在做夢,難道,她還真的是想的太多,以至於忽然瘋魔了。曲悠撓撓頭,頹敗的跌在了軟椅上。
“好吧,你們說我在,那我便是真的在了。”
“奴婢一直守候在主臥內,未曾離開分毫,是以,絕對不會看錯的。”
“好!”曲悠疲憊的揮了揮手,隨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她也有莊生一夢的時候,可這夢,卻無比的真實,真實的有些可笑。曲悠緩緩起身,走至窗櫺前,望向了院中的桃花。
“主人……”鳳翎抿抿脣,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我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鳳翎不甘的上前一步,還想要繼續說些什麼,卻被身旁的幻珊給拉了過來。她疑惑的轉過頭,不解的看了過去。
“給小姐點時間,讓她好好想想。”幻珊搖搖頭,水眸中閃過了七彩的流光。
“好。”鳳翎再次看了曲悠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門。
曲悠雙眼望向窗外,死死的盯着枝頭上的那朵小巧的桃花。這一草一木,每一個情景與落梅小築是何其的相像啊,可是,爲何卻……
或許,真的是南柯一夢吧!曲悠搖了搖頭,索性不在抱有奢望。
楚鳶一連在睿王府中住了五日,到了第六日的清晨,原本緊張的洛寧城忽然解除了戒備,跟着沈宴一同回府的,除了那個日理萬機的燕王爺,便是還有那個幾天幾夜都不曾見到人影的睿親王。
“五哥,九哥……”楚鳶好像是隻放飛的小燕子一般,張開翅膀飛了過去。
“哎呦,幾日不見,我們鳶兒又重了幾斤!”楚旭合上摺扇,輕柔的敲上了楚鳶的頭。
楚鳶嘟着嘴,不管不顧的擡腿踢了過去。九嫂說的果然沒錯,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她五哥就是欠修理,所以才這般的囂張跋扈,嘚瑟的尾巴敲上天。
“燕王殿下。”曲悠走過來,乖巧的福了福身。
楚旭好笑的瞥了曲悠一眼,轉頭望向身旁的楚鈺。老九幾日沒有回府,九弟妹定然是心生了幾分怨懟,如若不然,也不會如此的視而不見。
“愚兄這裡多謝九弟妹,若是沒有你的援手,這大皇子一黨,也不會如此快的伏法。”楚旭雙手抱拳,朝曲悠恭敬的一拜。
“五哥不必如此,弟媳承受不起。”曲悠微微側身,快速的躲了過去。
楚旭滿意的點了點頭,方纔轉頭看向楚鳶,“走吧,瘋丫頭,跟五哥一起進屋,咱們邊吃邊談!”
楚鳶往前一蹦,飛快的攬上了楚旭的胳膊,兄妹二人興高采烈的聊着趣事,大刺刺的進了內堂。
曲悠淺淺一笑,擡腳跟了過去。
“悠悠……”楚鈺擡起手,飛快的攬住了曲悠的纖腰。
“睿王殿下有何要事?”曲悠轉過頭,輕輕的挑了挑眉。臭男人,不聲不響的走了幾日,連個音信也不稍回來,這是真把自己當成了單身狗,不知道家中有妻小在擔憂。
楚鈺用力的將她擁入懷中,下巴在她頭頂不住的摩擦着。小妮子,還真的生起了氣,若不是此次行動過於危險,害怕她會擔憂,他又怎會不聲不響的失了音信。
“是爲夫的錯,爲夫定然‘補償’!”
“呸,稀罕你的補償!”曲悠的小臉驀然一紅,扭捏的轉過了身子。
楚鈺從身後緊緊的抱住她,好像要把幾日的思念全部都宣泄了一般。
“下次本王走時,定然提前知會我妻。”
“還有下一次……”曲悠柳眉一豎,氣鼓了腮幫。
“好好好,沒有下一次了。”楚鈺捏了捏曲悠的小臉,低頭吻上了櫻脣。
沈宴低着頭,規規矩矩的站在二人的身後,是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哎……九哥這樣會教壞小孩子的,怎麼說他還未成家不是。
“咳咳!”
“有人……”曲悠一驚,飛快的推開了楚鳶。
“滾進去!”楚鈺輕喝,嚇得沈宴擡腿就跑了。
曲悠窩在楚鈺懷裡,看着那宛如受驚的兔子一般,跑的飛快的沈宴,不由的笑彎了腰。沒想到,這大楚國的有名的青衣小將,慶陽王府裡威名卓著的沈世子,居然也會懼怕她家王爺,果然是應了那句話,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好啦,進去吧,別讓五哥他們看了笑話。”
“好!”楚鈺不甘的點了點頭,摟着曲悠纖腰,一起進入了內堂。
楚旭端着在圓桌前,自來熟的給幾個全部斟好了茶。待端杯之時,方纔發現茶水與以往的不同,這才擡頭向進門的曲悠望去。
“九弟妹,你這茶水,似乎與以往不太一樣啊?”
“對,這茶喚作大麥,有祛除脹氣,消食解渴的功效。”沒等曲悠答話,楚旭身旁的楚鳶便開口爲衆人做了解答。
“喔,你怎會知道的如此詳細?”楚旭轉過頭,不解的挑了挑眉。
嗨,五哥真笨,她都在睿王府呆了五日了,日日都在飲用此茶,又如何連個來歷都莫不清楚。
楚鳶暗暗的白了楚旭一眼,擡臉笑嘻嘻的解釋着,“五哥有所不知,小妹已在王府呆了近五日了,九嫂每日都爲小妹烹煮此茶,用以消除小妹腹中的脹氣。”
脹氣……
楚旭慢慢咀嚼着這兩個字,嘴角怪異的勾起。若他猜的沒錯,鳶兒一定是打着看顧九弟妹的旗號,跑來睿王府裡面吃起了大餐,要不然,也不會有這大麥茶一事。
“九弟妹,可否與愚兄仔細的說說這茶?”
“好,既然五哥感興趣,那弟媳兒便獻醜了。”曲悠淺淺一笑,拉着楚鈺在楚旭的對面坐了下來。
幻珊領着代柔,把桌上的茶具全部撤下,再次換上了一套嶄新的茶爐,把桌上的青瓷茶壺放在茶爐上小火慢慢的熬煮,待爐子中飄散出淡淡的茶香,方纔把爐具撤了下去,獨留一套透明的茶具,挨排的擺放在衆人的面前。
呀……楚鳶端起茶杯,衝着陽光的照射的位置,來回的轉來轉去。這,這是什麼茶具啊,她居然沒有見過,杯子不僅完全透明的,摸着更是質地輕薄,若是倒上茶水後那淡淡的顏色,豈不是讓人不飲自醉。
“九弟妹,這事何物?”楚旭眯着眼,把手中的杯子捏的死緊。
“這是琉璃。”
“琉璃!”衆人輕囔。
“對,這次曲家最新研製出來的琉璃,採用青銅脫蠟鑄造法高溫脫蠟而成的高端作品。”曲悠自傲的仰起頭,一邊講解,一邊把茶爐中滾燙的茶水,緩緩倒入了琉璃茶杯之中。
楚旭低垂着眼,心裡亦然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兀自慶幸的望了眼楚鈺,心低對這門看似不起眼的婚事,更加滿意了幾分。好,好啊,九弟妹果然沒有讓他失望,每次到府,都會給他一種不同於以往的體驗,真真是楚國最爲貼心之人啊。
“九弟妹,這琉璃的工藝是否繁瑣,要價幾何?”
“只要找好材料,進行小面積的開發,這琉璃乃是絕佳的賺錢一途。”曲悠似乎繼位瞭解楚旭,見他問道琉璃,乾脆直言不諱的說了出來。
楚鈺擰着眉,耳邊聽着兄長與妻子的討論,不經意的皺了皺眉。籌備糧草一事,他已然對不起曲悠,現在五哥又想剝奪曲家的產業,他是如何也不會同意的。
“五哥,這琉璃一事……”
“這琉璃一事還要仰仗五哥,多多派人去開發礦山,只要找到了可用的材料,我們才能賺到大錢。”眼見着楚鈺要發威,曲悠張口打斷了他的話,在他詫異的目光中,把話接了下去。
楚旭雙眼掃過楚鈺,見他熄了火,方纔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是九弟妹上道,知道幫扶兄長,那裡像他家老九,簡直就是個護妻狂魔。
“九弟妹,愚兄有個冒昧的不情之請,不知……您能否同意?”
“五哥但說無妨,弟媳兒能幫之處,絕對不會推辭。”曲悠淺淺一笑,在衆人的注視下輕柔的點了點頭。大哥,你是這大楚國的未來帝王,賣你個人情總是沒有壞處的,說吧,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姐姐我就當做是提前投資了。
曲悠雙眼發亮的看着楚旭,那滿眼垂涎的模樣,好像看到了一隻即將要大賣的潛力股一般。
“如此,五哥就直言了。”
“五哥儘管說……”說吧,別磨嘰了,從我這裡拿的東西越多,你便欠我的越多。到時候,到你登基的那一天,看姐不敲詐死你。
楚旭微微蹙了蹙眉,總覺得事情過於順利,有些不太對勁。他轉頭看了楚鳶一眼,見她也跟着點頭,這才放心的開口說道。
“九弟妹,若是你信得過五哥,儘管把琉璃的方子寫下,待五哥成功的那一日,定然分你一成分紅。”
“一成……”曲悠不敢置信的伸出手。大哥,你逗我玩呢吧,我一個拿配方的人,你好意思給一成的紅利,你怎麼不去搶。
“對,一成!”楚旭堅定的點了點頭。按照九弟妹做生意的規矩,但凡是入股的東家,每人分給一成的紅利,這樣纔可以平衡各方的勢力。
曲悠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抹大大的假笑,好,果然是未來將要當皇帝的人,這小算盤讓他給撥弄的,簡直是比奸商都要響。
“五哥,你不覺得,這一成紅利,它有點少嘛?”曲悠咬着牙,忍着氣,把疑問硬生生的從牙縫中給擠了出來。
少,怎麼會呢,九弟妹不是一向給他這麼多,爲何他此時在提,她卻沒有絲毫的笑臉?楚旭想不通的轉過頭,望向了同樣一臉懵逼的沈宴和楚鳶。
他們不知道,也不懂,反正他們只是乾股,也沒有投錢,也沒有入股,只是每月定時從蓮香園裡面拿錢而已。沈宴愛莫能助的攤了攤手,示意楚旭自己解決。
“不然,兩成!”楚旭小心的伸手了兩根手指,眼底帶着深深的心痛。九弟妹就是奸商,不過是一紙配方,她卻生生要去了兩層的紅利,這是想要挖了他的心啊。
曲悠咬着脣,不住的吸氣呼吸,時刻的告訴自己要淡定,這是未來的大楚國皇帝,一定要給點面子,千萬不要把人趕出去。
“五哥,配方是我的!”
“我知道,所以五哥特別的感激你。”楚旭的表情一柔,輕輕的衝曲悠點了點頭。
花擦,簡直是對牛彈琴,他到底有沒有聽懂她的意思啊。配方是她的,是她的,難道他就不應該給她一半的紅利嘛?
“感激就不必了,我們只是互利互比,各取所需而已。”
“嗯,如此也好。”所謂親兄弟也要明算帳,九弟妹能夠如此深明大義,也不枉他當初力排衆議,讓老九迎娶她的這番心意。楚旭得意一笑,無形中給自己帶了個高帽。
曲悠差點被氣樂了,兩隻小手覆上楚鈺的胳膊,死死的勒緊,勒緊。大爺的,不過是一句話的光景,卻被他佔據了這麼大的一個便宜,想要白白從她這裡訛詐配方,他怎麼不乾脆去搶。
“悠悠,這是本王的胳膊,並不是五哥的脖子。”楚鈺忍着痛,輕柔的拍了拍曲悠的小手。
“啊,對不起,我弄錯了,疼不疼!”曲悠連忙鬆開手,心疼的呼了呼氣。
楚旭一臉黑線的望了過去,看着對面那對秀恩愛的夫妻,慢慢的磨起了牙。他才而立之年,想來還未曾耳聾眼花,若他剛剛沒有聽錯,九弟妹是想要掐死他。
“九弟妹,不知……愚兄是哪裡得罪了你,讓你如此的深惡痛絕,恨不得掐死愚兄,以絕後患。”
“呵呵,五哥定然是聽錯了,弟媳兒剛剛不小心掐到了‘我家王爺’的胳膊。”曲悠尷尬一笑,在我家王爺在幾個字上,重重咬了咬音。
“喔,有這回事?”似是不信,楚旭懷疑的挑了挑眉。
“對對對,不信的話,您問問身邊的楚鳶。”曲悠點點頭,揚頭示意楚旭問楚鳶。
問她,問她什麼啊,她剛剛在吃東西,根本就沒有注意聽啊。楚鳶懵逼的擡起頭,水眸迷茫的掃來掃去。
“鳶兒你說,九嫂這人是不是正直又善良,從不輕易妄言他人是非?”眼見着楚旭想問,曲悠乾脆先發制人的轉過頭,滿臉威脅的看向楚鳶。
“啊,對,九嫂爲人溫柔又善良,最爲體貼不過了。”楚鳶揚起小臉,朝曲悠討好的笑了笑。
曲悠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傲嬌的擡起了小臉。
嗯,總算是沒有白疼她,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