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遙索『性』退出來,全身站到過道上冷冷點點頭:“臭小子,我聽出來了,你這是在指桑罵槐呀。”
錢如武低下腦袋,忽然做出一副可憐相。
“媽的,你們這腦殼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呀?”
孟遙突然伸出指頭,在三個人的腦門上一人一下敲打起來:“人家姑娘是怎麼來的,前因後果你們不知道嗎?有點同情心好不好?錢如武老子告訴你,她在這裡的一切花費,都記在老子賬上,年底一併刨去。”
錢如武趕緊擡起眼睛,慌不迭地叫道:“營長,你錯了。人家可不是你想的窮苦人家,更不是要飯花子。他們家裡早就把她的一應開支,包括醫療費用全都匯到了飯店的賬戶上了。”
什麼?孟遙眼睛一下子瞪起來:“錢如武呀錢如武,你可真是不愧姓錢,這樣的錢你也敢收。”
錢如武癟癟嘴。委屈極了:“都給你說了吧,人家可是上海灘數一數二的有錢人,把錢退回去,那不是打人家臉嘛。”
“還數一數二,青紅幫,還是洪門呀——”
孟遙倒也有些發懵了,仔細回憶一下,沒聽說此時的上海灘除了那些史載的有名有姓的這種“大王”、那種 “之子”裡,有李姓大族嗎?
得,跟這位一心撲在錢眼裡的人說不清白。
孟遙一伸手,剛把房門拉開,李雅麗正站在門後。看她的神情,肯定是聽到了什麼動靜,欣喜地過來開門,結果無意中成了聽牆根的角『色』。
“孟、遙,哦不,孟將軍,你、你打完仗了——”
看到孟遙出現在自己面前,李雅麗的臉一下子嚇得慘白,手足無措地說了一句,指着門紅臉道:“我、我不是故意要聽你們講話,是,是……”
孟遙連忙笑了一下,裝作不經意地看了看門道:“錢如武,你不是一直站門口要道歉嗎,說吧,你看人家都主動出來了。”
錢如武只好上前,期期艾艾地嘟噥一句:“對不起呀李姑娘,把你從套房趕到了這裡。”
李雅麗搖搖頭:“不,錢經理,是我不好,我早就應該走了的。”
啊,錢如武一聽,這口吻可是越聽越不對味呀。
“營、營長,那邊還有很多事情,我、我就不陪你們啦——”
說着,錢如武也不管孟遙答應不答應,撩起腳丫子就溜之乎也去了。
孟遙『揉』『揉』鼻子,十足認真地點點頭:“你的傷都好了的話,住膩了回去也好。這裡畢竟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場所,你一個人待在這種地方,也確實叫人難以放心的去做事情。”
剛說完,李雅麗忽然擡起眼睛,長長的睫『毛』就像一雙受驚的蝴蝶那般,顫抖着跳動了許久,一行清淚不受控制地漫出眼眶。
“你、你叫我走?是的,是的,我是應該早就走了的。”
她說着,緩緩轉過身,一步一步地向樓下走去。走到一半,她忽然又像驚鴻一瞥地低頭跑回來,搶進房間從裡面拿出一個小小的包裹,方纔又像一陣輕風颳過孟遙肩旁。
就在擦肩而過的一剎那,孟遙聽見耳畔傳來一聲輕輕的低語:“看見你傷好了,真好,這樣我也不擔心了。再見,孟、孟將軍。”
眼瞅着李雅麗就要消失在樓梯口,諸葛盾、覃五柄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營長,你、你得說句話呀。”
孟遙低頭嘟噥一句,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什麼,還有這麼多事沒完。”
彷彿想明白了什麼一樣,他猛地一仰頭,伸手推搡了一把諸葛盾:“去,你去親自把她送回家,然後就不要回飯店了,直接去電報大樓找我們。”
“好嘞——”
諸葛盾這下高興起來,跳起來就追了過去。
跑到一半,孟遙忽然又叫住諸葛盾,快步走近他低聲叮囑了一句:“別忘了,她家的地址、門牌號都要抄下來,如果弄到電話號碼最好。”
“這個是必須的,”諸葛盾說着,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還有嗎,別一會兒又再後面喊,反而叫人疑心。”
“快滾蛋——”
孟遙一巴掌拍過去,有種被人脫光了衣服展覽的惱羞。
諸葛盾趕到電報大樓,還沒走進去,就被四處都是人喊馬嘶、槍炮赫赫的壯觀場面,弄得一下子熱血沸騰起來。
『奶』『奶』的,聽說兩個日軍師團長都被包在了裡面,而且尚有近兩千的日寇殘餘,散落在以電報大樓爲中心的扁圓地帶,這下總算可以真刀真槍撈一仗打了。很顯然,這一次營長是要親自指揮戰鬥了。
最先想找的,自然還是自己從裡面最早出來的老一連,響噹噹的突擊營頭號主力,嘿嘿,發展到今天,到了這個時代,不知有多少人想挖空心思鑽進這個光榮的連隊。當然,還是老規矩,誰想進來都可以,但得憑真正過硬的本領。而且這可不是少林寺出師闖關,每一場考驗基本都是要玩命才行。
至於要問老一連現在有多少人,那對很多人來說就是軍事秘密。而且每個連隊的真實人數,除了三巨頭之外,就是每個連隊的兩個主官自己知道。
其實真正的外圍部隊還不是戰鬥部隊,是今天一大早才從基地趕過來的公共安全局的其他非戰鬥人員,而且在回來的路上,諸葛盾居然就正好碰上帶隊前來的唐鎮同志。呵呵,專門要強調叫一下唐鎮同志,是因爲人家現在對這兩個字非常喜愛,寧願不叫他局長也必須不能少了這兩個字。
人都是有怪癖的。當然,這應該不算怪癖吧,不然叫人家陸大教導員聽見,估計又要罵娘了。
連唐鎮以及他的公共安全局都來上海了,這已經十分說明問題了。那就是,突擊營看來這次真的要紮根上海,開闢自己的第三大基地。
而且趕巧的是,唐鎮接到的第一個命令,也是要趕到電報大樓,前來參加馬上就要召開的一個絕密會議。
兩人一碰,索『性』就聯袂走到了一塊。
走在路上時,唐鎮還在幻想,甚至暗示諸葛盾,要他幫忙給營長說說,暫時將他調到一個主力連隊去,打完仗,然後再回自己的公共安全局。
“哎你說諸葛排長,營長既然叫我來,總不會真的就把我們當警察使用吧,怎麼也得撈點乾的叫我們嚐嚐吧?”
諸葛盾自然心知肚明地發笑,“你不做警察,營長要你何用?”
唐鎮想想,也不覺有些沮喪起來:“說的也是,咱那點在北洋軍學的小把戲,到了咱突擊營還真就是小巫見大巫,沒得啥用處嘍。”
再往裡走,氣氛突然就有些不一樣了。
每個戰士幾乎都是手不離槍,而且槍機一看都是大張着的。即使是輕重型的機槍手,可以相對悠閒一些邊踱步邊吸菸,但他們的視線從不離開機槍的位置。那些從山上緊急調派過來的120輛奔馳武裝小卡,則被分成了三部分使用:
一部分他們已在城市的道路上看到一些,不停地穿梭在各個主幹道上。用這種經過特別加改的武裝車,做巡邏車是再合適不過了。
一部分則分散在圍繞着電報大樓而構築起的工事中,應該是被當做固定的重型火力點使用。呵呵,那上面的炮可不是小日本的小鋼炮,好像叫什麼大口徑無後坐力炮,聽老戰士說是專門欺負那些又臭又硬的目標。
還有一部分,也是較少的一部分,估計不到20輛左右吧,什麼都不幹,就負責停在某些被營長點了名的外國使領館外,一動不動地呆在那兒。
最醒目的,當然還要數那6座地對空自動防禦系統。在山上時,唐鎮就已經知道,有了這個又小又輕便的傢伙,方圓縱深35公里以內的所有飛行目標,都將逃不過它的追擊。
就這一點,唐鎮還多有有一點點心存疑慮。
什麼炮彈能打這麼遠的距離呀,而且飛出去這麼遠,人家飛機不會躲避嗎?另外就是,如果天上正好也有自己的飛機,怎麼辦?
正想着,一架武直果真呼嘯着飛了過去。
唐鎮仰起臉看了看遠去的影子,忽然有些想念起劉純剛來。
當年若不是這個傢伙,駕着武直像天神下凡一般給他表演了一次絕技,估計他現在早隨着北洋軍的消失而消失了。只不過到現在他還沒明白,那麼多舊式軍人,他一投奔,營長爲何馬上就收了他,而且還給了他這麼重要一個位置。
嗯,大概人與人之間,也還是要講一個因緣巧合的吧?
“哎喲,大內總管回來了,怎麼不坐車呀?”
一輛自行車忽然騎到兩人面前,上面一個人瞅着諸葛盾就開起了玩笑,說完又瞅瞅唐鎮,卻發現不認識。“這位是——”
“唐局長,基地公共安全局頭頭。”
諸葛盾下意識地介紹着,忽然疑『惑』地看看兩人:“怎麼,你們不認識嗎,這可奇了怪了。哦老唐,這位是紅區支隊的二連指導員周培國。”
唐鎮點點頭:“這就對了嘛,我上山,他下山,不認識就在所難免嘍。”
二人一聽,忽然莫名其妙地大笑了起來:“老唐,原來你也知道上山下鄉,你不會也是知識青年吧。”
唐鎮一本正經地看看發笑的兩個人,『摸』着下巴道:“都是上山下山,算是吧。”
我靠,兩人指着唐鎮,這下更是笑得人仰馬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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