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0手鍊
杜安伸了個懶腰將剝了皮的番茄拿出來,“嫂子,你看成不?”
“做得很好。”,顧軟揉了揉杜安的頭髮,“二郎不僅書讀得好,活兒也幹得漂亮,真是個好孩子。”
杜安還沒被人這麼誇過,靦腆地笑了笑,“大哥和柔兒也幫忙了。”
顧軟心道,這孩子雖然脾氣衝動了一些,但卻是個心性正派的,還知道不貪功。
這時,杜柔也站到了顧軟的腳邊,仰着臉看顧軟,她那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
着顧軟,似乎也在等着顧軟的誇獎。
顧軟一視同仁,又揉了揉杜柔的頭髮,點了點她的小鼻頭道:“柔兒也不錯,知道心疼嫂子了,等嫂子做出了好吃的,頭一個給柔兒嚐嚐。”
杜柔天真地笑了笑,稚聲稚氣的說:“柔兒還要幫嫂子的忙,嫂子多給柔兒做些好吃的。”
“你這個小饞貓,這麼勤快的幫着嫂子,竟是衝着吃去的,原來不是心疼嫂子。”,顧軟輕彈了杜柔的額頭,有些傷心的木模樣,杜柔忙討好道:“柔兒最是喜歡嫂子了,嫂子不給做吃的,柔兒也幫忙。”
“小鬼靈精”,顧軟寵溺道:“嫂子這兒的活兒也快忙完了,你進屋裡陪着大哥,跟大哥多說說話,就是幫了嫂子最大的忙。”
柔兒乖巧地進了屋裡,四隻小短腿兒並用爬上杜修的牀,窩在杜修的懷裡,奶聲奶氣的問着什麼。
杜修脾氣好,又疼弟妹,雖然杜柔的問題時常有些無厘頭和幼稚,他也是耐心的回答着,講的生動又有趣,惹得杜柔在他懷裡咯咯的笑着,氣氛很是好。
杜修偶爾擡眸看一眼竈間忙碌的顧軟,心裡全是暖洋洋的一片。
顧軟將兩種番茄都混合在罈子裡,用手捏的細碎,顧軟兩條胳膊都忙得痠痛,心裡感嘆要是有個榨汁機就好了,說不定用石磨也是好的,可是杜家家徒四壁,連個搗蒜泥的石槽子都沒有,就這罈子都是顧軟好不容易找到的。
廢了半天的功夫,纔將番茄全都捏成了汁,顧軟用乾淨的紗布濾除了籽,將家中能找出來的調料都按照適當比例用上,幸好沈氏往年爲了哄杜柔,家裡還留有少許的白糖,沈氏知道了顧軟的大計,也咬了咬牙,將那一點珍貴的白糖給了顧軟,由着顧軟去鼓搗。
沈氏雖然是家裡的長輩,但自從杜修到下後,她其實也是沒了主心骨,很多事自己都拿捏不準,見自從娶了顧軟回來,杜修的病果真是有些好了,便想着給大郎娶這個媳婦兒是娶對了,而且顧軟腦子還比自己靈活,興許她真能旺夫興家呢,所以便對顧軟有些相信,而且左右不過是一點子的糖,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顧軟接下來又熬了番茄醬,等着味道差不多正了後,再將果醬裝作了罈子裡密封好,等着明天冷卻之後再嚐嚐味兒。
杜柔已經在杜修懷裡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番茄醬勾的,口水流得跟小溪流似的,在衣裳上留下了一大灘的水漬。
顧軟覺得杜柔這個樣子可愛,輕輕地笑了一聲,“這小丫頭,倒是個嘴饞的貓兒。”
杜修自然而然道:“柔兒這嘴是饞了些,小時候就是個小饞貓,睡覺前嘴裡都得含塊糖,不然一晚上都得哭哭啼啼的,如今大了倒還算是好些……”,杜修說到這裡又覺得在古顧軟面前說這些話,要是讓顧軟嫌棄了杜杜柔,以爲杜柔就是個嘴貪不聽話的小女孩就不好了,又忙道:“柔兒就是愛吃了一些,平日裡卻很是懂事,又聽管教,跟……”
杜修想說杜柔不是栓子那樣的,卻又覺得這話說出來,倒是有些像在編排別人家孩子的不是,很是不妥,便住了口。
杜修覺得自己一向口齒伶俐的,這會兒倒是有些語塞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顧軟一眼,才發現是自己多心了,顧軟的根本沒注意他在說些什麼還,正一心一意的打着絡子呢。
“你剛剛說什麼呢?”顧軟一心兩用沒有聽清楚剛纔杜修都說了些什麼,這會兒擡起眼睛看了杜修一眼,問道。
“沒什麼。”,杜修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提了一口氣,盯着顧軟流利的手指。
顧軟這會兒倒是回味過來杜修剛纔說的那些話,道:“能吃是福,咱們柔兒愛吃,說明將來是個有福的。”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顧軟也知道不管是杜安還是杜柔,家教都算是好的,即便有時候做事衝動了一些,那也是由於年紀小考慮不周,杜柔愛吃,但是品性好,跟栓子那種被張氏教歪的孩子不一樣。
用句時髦點的話說,杜柔就是一個小吃貨而已。
但是杜家的日子越過越不好,杜柔能吃的也越來越少,有時候甚至都吃不飽,這吃貨的性子就有些收斂了,只是瞧見好吃的嘴饞,那性子又有些收不住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杜修聽了顧軟那麼一說,放下了心,又將自己今兒雕出的一些小玩意兒都扔到了顧軟的簸箕裡。
顧軟一瞧,有些詫異,“怎麼有珍珠?”
那些白色的珠子雖然小,而且看樣子長相本來就不夠好,是經過人工打磨後才變得圓滑的,但確確實實是珍珠。
杜修道:“昱國最大的一條大海經過府城,其中有一條支流就經過咱們村的後山腳下,大海里的貝殼珍珠也隨着這條支流被帶到咱們村裡,前幾日漲了水,水衝了一些貝殼珠子上來,只是品相不太好,拿去城裡也不會有人買,所以村裡也沒人撿,只是有些小姑娘小媳婦兒的覺得新鮮,撿去串個手鍊簾子什麼的,我瞧着你打絡子應該都用得上,所以……”
杜修雖然下不了地幹活,但吃了幾服藥,身子的確好多了,慢慢的走幾步路也不是難事,他總想着爲家裡分憂,不管能幫的是事兒是大是小,他都想盡一份力而不是乾坐着等自己的娘和媳婦兒辛苦。
顧軟想着杜修說後山有貝殼珍珠的話,道:“咱們村裡有采珍珠的人家嗎?”
“沒有”,杜修似明白了顧軟問這話的用意,道:“那條河裡雖然有貝殼珍珠,但是河水兇險,水草多,而且那珍珠品相都是參差不齊,賣不起大價錢,自然沒人想着去河裡冒險採珍珠營生。”
莊家人思想保守,大多都是守着一畝三分地靠天吃飯,往往也不會往旁的身上下功夫,而且珍珠通常只有又大又圓的才能賣上好價錢,就大灣村河裡頭的,就算是白送人也不會有人看得上,撿去做個玩意兒罷了。
但顧軟卻將這件事放在了心頭,暗暗記下了。
杜修見她發呆,但手底下的活兒卻沒停下,微微沉默了一下,道:“媳婦兒,河邊不是什麼好地方,你可別去,你要這珠子,我去給你撿回來便是了。”
“爲什麼?”,顧軟一時沒有回過神來,他能去,怎麼她就不能去了?
“那裡水深,每年都有人在河裡溺水身亡,怨氣重,你一個婦道人家,還是別去了。”,杜修其實是怕顧軟一個人去河邊出了事,只得用怨氣重這話來嚇唬顧軟,想着顧軟應該會害怕的。
顧軟眯着眼看了杜修半晌,直把杜修盯得有些臉紅,半晌顧軟才似笑非笑說道:“你說村裡也有小姑娘小媳婦兒去撿珠子她們就不怕怨氣重了?怎麼你一個大男人偏心忌諱這些?怎麼?杜大郎,你是怕我去了,打擾你看那些個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小媳婦兒了?。”
“說的什麼渾話。”,杜修臉色漲得通紅,“我家裡又不是沒有娘子,幹什麼偷偷摸摸的看別人家的?我只是怕你大意,去了了那地方……”
顧軟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杜修這才知道自己被打趣了,佯裝一臉怒容的瞪着顧軟,“下次可不許說這些渾話,讓人聽見了成什麼樣子?”
顧軟眯着眼笑,又不着邊際說了一句:“我前些日子跟着慶二嬸子她們去鎮上,倒是瞧見了那位錢姑娘,錢姑娘家境好,模樣又生得好,還真是咱們村裡的一枝花,與你倒真是郎才女貌的。”
顧軟這話說得有些漫不經心,但仔細一聽,就能察覺到其中透着幾股子的不對勁,她是想着,不管她現在喜不喜歡杜修,但既然嫁給他了,就得入鄉隨俗,她也不會自命不凡的以爲自己是穿越女,就該是什麼?皇后王妃的命,不知死活的去瞎蹦達,做些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事,最後反被浸豬籠點天燈。
所以她是打算好好跟杜修過日子,如果空間裡的水真對杜修的病情有幫助,她就繼續用這法子,直到杜修病好爲止。
但是,前提是杜修得是一個值得她託付終身的男人,她可不想瞎了眼看錯人,到時候反倒給她人做了嫁衣裳。
所以,如果杜修心裡有錢香香,或者是抱着那種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心思,那麼他必定是渣男無疑,而到時她這個糟糠之妻的下場可想而知。
如果是這種情況,她倒是覺得杜修現在就死了更好,免得給自己的將來留下後患。
杜修不知道顧軟那些彎來彎去的想法,聽到她提錢香香,神色也很是平靜,沒有絲毫的怨恨和憤懣,彷彿錢香香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與她也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出了這樣的事,不管家世門第還是人,跟他們家都不是一路,他們家退了親也是情有可原,若是勉強嫁了過來,也不過是這讓大灣村多出一對怨偶而已,還白白的耽誤了一個姑娘的前程。”
錢家早些年也只是窮得叮噹響的泥腿子,那時杜家雖然沒落了,但杜修一表人才,才學又好,家裡尚且還有幾分家底,錢家上趕着結交,最後才攀上了和杜家的這門親。
後來錢家養雞發了一些小財,便跟爆發富似得,覺得自己是大門大富了,心眼界都高了,也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杜家攤上了大事,杜修病怏怏的,眼看活不了幾天,家裡的房產地產都跟流水似得變成了錢填給了杜修這個身子。
錢家卻見利忘義,覺得自家虧大了,迫不及待的找個理由把這門親事給退了。
杜修是覺得錢家這樣的人品,就算他勉強跟錢香香成了親,也不過是爲家裡招了麻煩而已,所以他沒有追究錢家背信棄義悔婚,爽快的退了親。
顧軟垂着頭,面上微不可見的笑了一下,然後又擡起頭,有點小心眼的問:“你對那錢姑娘,就沒點旁的什麼心思?”
“旁的什麼心思?”,杜修有些愣神兒的問,“我跟她統共沒見過幾面,如今又已退了親,日後也沒什麼牽扯了,而且照着兩家的關係,日後怕也不會來往了,你怎麼……”
他看見顧軟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突然明白了顧軟說這話是個什麼用意?,不由得低低的嘆了一聲,看着顧軟忐忑的小臉道:“別說如今我已經成了親有娘子了,就算沒有,我也決計不會對錢家姑娘有什麼旁門左道的心思,她和我不是一路說不到一塊兒去,軟軟,你儘管放心,我活一日,便只有你一個,只要你不嫌棄我是個癆子。”
他倒是沒想到顧軟會想這麼多,只是覺得或許那日見到了錢家人,讓她心裡不舒服了,所以今天才發難。
顧軟這才相信杜修對錢香香真是沒個什麼旁的心思,但又不放心地問,“那你日後若是身子好了,會不會就不會對我這麼好了?或是瞧上旁的姑娘了。”
杜修爲了寬顧軟的心,也不會反駁她說他身子會不會好的話,只道:“你是我娘子,我自然會對你好,對你一心一意,我杜大郎今日說的話若是有半句做假的,必遭……”
顧軟想沈氏還在屋裡,要讓她聽到杜修發什麼毒誓,還不覺得她這個兒媳婦沒事找事咒她兒子?
於是顧軟阻止了杜修脫口而出的誓言,道:“我也不說其他的,不管我傻不傻,你病不病,既然我們已經成了夫妻,就該同甘共苦,只要你對我好,我也一定會實心實意的對你好,但你若是對我不好,我也不會學那些忍氣吞聲的,總之,現在該我照顧你,我會努力賺錢給你看病,賺錢養家,你也別再說什麼對不起我委屈我之類的話,你只好好養病就行……”
顧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說的有些沒有章法。
在這古代,女人是沒有任何資格對男人提條件的,杜修卻沒有覺得顧軟說這些話不中聽,他只覺得顧軟灼亮的眸子看着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像在跟他海誓山盟,讓他的心裡又不規律地跳動起來。
昏黃的油燈下,杜修突然將顧軟輕輕地拉入了懷裡,心動來得有些猛烈,又有些細水流長的意境,讓他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
“媳婦兒,你是我媳婦兒,我就跟你一個人,咱們好好過日子。”,這一刻,杜修彷彿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病情,又彷彿心中燃滿了希望,眼睛亮亮的。
顧軟這時候也覺得有些害臊了,埋着頭不敢看杜修,輕輕地嗯了一聲。
兩人經過了方纔的談話,好像才真正在心裡承認了彼此,對對方的感情也不如先前那樣朦朧了。
杜修懷裡一邊是顧軟,一邊是杜柔,杜柔早就被兩人的動靜鬧醒了,一生圓嚕嚕的大眼睛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只是兩人一直沒有發現而已。
這會兒顧軟擡起眼正好跟杜柔大眼瞪小眼,杜柔咧嘴一笑,道:“哥哥嫂嫂抱抱,嫂嫂羞羞,臉紅了。”
這話說得顧軟毫無面子,顧軟臉更紅了,不由地掐了掐杜柔的小臉蛋,“小丫頭慣會胡鬧,還不快進屋去睡覺。”
顧軟只覺得杜柔那臉上根本沒有半點肉,廋的當真是隻剩下皮包骨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可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直吃不飽穿不暖的,久而久之就養成了病,顧軟不由得將杜柔從杜修懷裡抱過來,將她送進了沈氏的屋裡,因爲顧軟已經好了,沈氏左思右想,覺得讓杜安再在杜修牀前打地鋪有些不方便,只怕傳出去,對顧軟的名聲不好聽,所以又在自己屋裡隔了一個小空間出來,用竹蔑簾子擋着,因而沈氏屋子裡的空間,瞧着是更小了。
顧軟將杜柔放進了牀內側,這古代沒有什麼全球變暖,夏天還好,只怕到了冬天,北方的低溫能把人活活的凍死,沒有炕還不知道這一大家子怎麼度過這個冬天,而且杜修的病情還可能會在冬天加重,因而不管是爲了孩子們的身體還是活命,顧軟都覺得賺錢是當務之急。
顧軟就着牀邊坐下,看着沈氏用綵線將她教的絡子花樣都打得幾極好,道:“孃的手藝可比媳婦兒的好多了,過幾日趕集拿到鎮上,賣了錢再多買一些旁的綵線回來,我可瞧着錦繡閣還收一些精巧的鏈子和繡品,針線活我是比不得娘,但我倒是還會編一些手鍊子的花樣,娘,不如我也編一些手鍊子拿到錦繡閣,也能多賺幾個錢。”
手鍊比絡子更簡單,而且不耗線,所以收價有時候比絡子還低,所以拿手鍊去賣的人很少,就算有幾個,也是不大好看的,顧軟便想,她再打一些精緻的手鍊,看看能不能讓秦老闆提提價。
當然,如果把打的絡子和手鍊擺在攤上散賣,一個倒是能比拿去賣給鋪子裡貴上幾文錢,但是這樣一來並不能保證全部賣完,而且消費的對象都是一些普通的姑娘,賣不出很高的價錢,因爲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都是足不出戶,時間讓店裡拿到府上去供她挑選,這樣一來,賺不了幾文錢還白白浪費了許多時間,而錦繡閣有人脈銷路,那自然不一樣。
最重要的是顧軟覺得這些手藝活沒什麼竅門,偷師模仿什麼的比較容易,過一陣子,她做這些花樣只怕市面上都不新鮮了,散賣也不能發家致富,只是暫時藉着這個手藝添個進項解決家裡的困難而已。
沈氏揉了揉的胳膊,聽了顧軟的那話,目光新奇的看着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她能再打出不一樣的手裡來。
顧軟笑笑,挑了幾根比較鮮豔的綵線,想了個樣式,沒幾下的功夫就編成了一條好看的手鍊,時間快又省線,她將手鍊投進手腕裡,伸手給沈氏看。
“娘,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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