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外,趙雲澤的歌聲響徹夜空。
趙雲澤讀軍校時,就是學員旅的文藝骨幹,他唱歌是很拿手的。這首《明月千里寄相思》,被趙雲澤用渾厚低沉的聲音唱出,更增了幾分惆悵的意境,讓秦茉兒聽得如癡如醉。
雖然,這首歌的曲調大不同於時下大唐流行的調式,但音樂這東西是共通的,再加上這首歌的歌詞古樸,秦茉兒乍聽之下,不但沒有覺着怪異,反而聽的很入迷。
秦茉兒一邊聽着歌,不自覺的望向了趙雲澤臉龐。
一開始,趙雲澤還存着應付事的心思,可是唱着唱着,他自己卻陷進了歌詞所營造的意境中。
明月千里,那也只是距離而已,兩地的人兒,看到的是同一刻的明月。而自己呢,與那夢中之人的相隔,卻跨越了千年。千年後的明月依然是那輪明月,但看到這輪明月的人,卻再無可能相見。徒之奈何!
還在二十一世紀時,趙雲澤是談過一次戀愛的,對方是一名駐地銀行的職員。那姑娘美麗、知性、溫柔,讓趙雲澤很是迷戀。可是,卻因爲趙雲澤是軍人,沒有太多時間陪伴這位姑娘,兩人最終分手。
可終究是愛過一回,即便是分手,趙雲澤也無數次在睡夢中見到這位姑娘。他還期盼着,兩人還有再續前緣的機會。但人算不如天算,趙雲澤卻意外的穿越到了大唐,與這位姑娘再無可能相見。
此刻唱起這首歌,趙雲澤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那位姑娘的身影。一時,他感慨萬千,眼角發澀了。
望着月光下趙雲澤那朦朦朧朧動情的神態,聽着那如泣如訴的歌聲,秦茉兒的心絃被撩動了。
這個男子,絕非他外在的諸般表現那麼簡單,他以前究竟經歷過什麼,才能讓他唱出這樣的歌來。
那個他所思念的姑娘,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一想到在千里之外,還有一個讓趙雲澤朝思暮想的姑娘,秦茉兒的心莫名的痛了起來。一股酸楚涌上心頭,秦茉兒忽然有想哭的衝動。
這個登徒子,明明有讓他愛戀的姑娘,卻動不動就用言語撩撥自己,我秦茉兒就是這般任你輕薄嗎?
“別唱了!”
趙雲澤唱完一遍後,無意識的又從這首歌的開頭重複起來。秦茉兒忽然而來的一聲大喊,讓趙雲澤的歌聲戛然而止。
“怎麼了?這歌不好聽嗎?”趙雲澤也從歌聲中回過心神,詫異的問秦茉兒。
秦茉兒一下站了起來。“我……宮門快落鎖了,我該回去了。”
丟下這句話,秦茉兒轉身就朝東宮的宮門嘉福門走去。離開趙雲澤一段距離後,她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趙雲澤望着秦茉兒的背影,茫然撓了撓頭。這妮子怎麼回事,聽歌就聽歌吧,怎麼還發火呢?
躲在暗中觀察趙雲澤和秦茉兒的那幾個護衛,見到秦茉兒突然離開,也有些搞不懂情況了。
“頭兒,情況好像不對勁兒啊?咱們大人似乎惹那姑娘生氣了。”一名護衛對劉英豪說道。
“放屁!什麼生氣了?明明是那姑娘受不了咱們大人的歌聲,羞走了!”劉英豪卻有不同看法。“咱們大人還真厲害,能唱出這樣的歌來,任哪個女子聽了,也得心動啊!不行,改天我得跟着大人學學唱歌,說不定也能用歌聲哄個媳婦。”
“頭兒,就你那破鑼嗓子,別把你那媳婦嚇跑了就成。”
“滾蛋!”
“劉英豪,你小子在那瞎吼什麼呢?”趙雲澤的聲音忽然傳來,“都過來吧,咱們回家!”
劉英豪趕緊帶着那幾個護衛屁顛屁顛的跑到了趙雲澤面前。
“大人,您真牛!連宮裡的女人都能勾搭上。剛纔那姑娘不會是位公主吧?”劉英豪一臉崇拜的問趙雲澤。
“什麼勾搭?我們明明是在談公事的。”趙雲澤沒好氣道。
“公事?什麼樣的公事還得唱歌來談呀?”劉英豪繼續問趙雲澤。
趙雲澤老臉一紅,隨即便朝劉英豪發火:“我說你小子今晚吃撐了是吧?哪兒那麼多掛心事!”
“大人,我們幾個到現在還沒吃晚飯呢!”劉英豪委屈道。
“沒吃晚飯呀?正好,溜溜腿活動一下,一會兒回家多吃點!”趙雲澤此時已經跨上了馬背,他丟下一句話,一揮馬鞭,烏雲踏雪撒開四蹄就跑了起來。
“誒,大人……”劉英豪傻眼了。
“頭兒,都怪你多嘴!”一名護衛埋怨劉英豪道,“有些事,看破別說破呀。這會兒好了……咱們趕緊追大人吧。”
“唉,追吧!大人還真不讓咱們省心啊!”劉英豪嘆了口氣,便立即帶着那幾名護衛撒開雙腿,像脫繮的……野狗一樣,去追趙雲澤了。
*
回到東宮中自己的小院,秦茉兒獨立窗前,眼睛望着天空中的那一鉤新月,淚流不止。
初次見到趙雲澤時,秦茉兒對他的印象是極爲惡劣的。一個酗酒撒瘋的紈絝子弟——這,便是秦茉兒對趙雲澤的第一印象。
秦茉兒第一次改變對趙雲澤的看法,是在隨李世民到趙雲澤家吃火鍋的時候。
當趙雲澤和李世民一起說出“民爲水君爲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話語時,秦茉兒被深深的震撼了。這個紈絝子弟,居然能領悟出如此深刻的道理,他似乎不像自己所認爲的那般輕浮。
女人對男人的第一次心動,有時就是如此的偶然。就像後世的那句話:那時愛上他,不是因爲他有車有房,而是因爲那天午後的陽光很好,他正好穿了一件白襯衣。
後來,正像趙雲澤所調戲秦茉兒的那句話:女人對男人產生了好奇心,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果然,秦茉兒從李世民那兒聽到了趙雲澤的種種表現,又幾次與趙雲澤接觸後,她那久閉的心窗終於爲趙雲澤開了一條縫隙。從此,她開始對愛情有了憧憬。
可是,就在今晚,趙雲澤的一首歌,卻打破了秦茉兒的幻想。
原來,他只是在輕薄自己而已;原來,他有着自己心愛的姑娘;原來,自己是在做夢。
一切,都是誤會。可這個誤會,卻讓秦茉兒心碎了。
少女的夢,剛剛開始,就被驚醒了。夢醒時的那種明悟,讓秦茉兒痛徹心扉。
而這一切,趙雲澤卻一無所知。
秦茉兒在倚窗落淚時,趙雲澤正揚鞭奮蹄,撒歡一般馳騁在長安城的夜色中。他也在憧憬着。但他所憧憬的卻不是愛情,而是事業。
武庫別署馬上就要開衙了,自己,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衙門。一切,只等着自己去大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