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上午巳時,太極宮東宮南門嘉福門大開。參加招商會的數十名商賈和上百個看熱鬧的商人,手持朝廷頒發的招商會名帖,由嘉福門側門進入了東宮。
參加競標的商人,大多數都來自大唐各門閥和朝中勳貴之家。門閥和官員雖然也經商,可他們是不會親自出頭的,都是找一些家族的遠支子弟或者僕從代名。畢竟,時下商人還是被世人看不起的職業。
能夠進入大唐的皇宮,這對那些商人們來說都是前所未有之事。他們一個個激動非常,卻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不慎言行會褻瀆了皇宮這莊嚴之地。
在禮官的帶領下,商人們排着隊穿過重明門、顯德門,進入了顯德殿。
顯德殿內,會場早已佈置好了。大殿前方御階之下,正中放一套桌椅,左右兩側又各有數套桌椅。正對御階,左右各擺放近百把椅子,這些椅子便是給與會的商人坐的。每把椅子的椅背上,還用紅紙貼着人名。
會場的佈置很簡單。本來,趙雲澤還想掛上大紅的橫幅和綵綢等裝飾物的,可與他一起籌備招商會的其他官員反對,認爲顯德殿莊重之所不宜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趙雲澤也只好放棄了。
與會的商人們在禮官的指揮下,各自尋找自己的椅子入座。
商人們入座後不久,顯德殿門口便又走進了數名大唐官員。爲首一人,乃鴻臚寺卿、任城王李道宗。李道宗身後,又跟着趙雲澤和三名朝廷官員。
李道宗是今天競標會的主持人,趙雲澤和那三名朝廷官員,則是具體的負責人。
本來,李世民還想着親自來顯德殿湊湊熱鬧。可趙雲澤卻勸他說,您就不要再刺激那些歧視商人的官員了,能讓他們答應讓商人進入顯德殿已然不易,您若再親自與商人會面,怕又引起朝中官員的反彈。再說了,能讓商人進入顯德殿,對他們來說就已經是極高的殊遇了。陛下重商是好事,但也不能太過,免得把商人們寵驕了。李世民這纔打消了今日來顯德殿的想法。
李道宗是宗室成員,又是鴻臚寺卿,由他主持競標會,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商人們見到一身紫袍的李道宗和趙雲澤等人進入顯德殿,便立刻起身朝他們拱手致敬。李道宗一臉笑容,邊頻頻點頭邊走向了御階下正中的座位。趙雲澤和兩名官員坐了御階下左側座位,另一名官員則坐了右側座位。
與趙雲澤同坐的兩名官員,是禮部版印司的主官盧卓和民部市易司的主官韓愷。右側位那名官員,則是鴻臚寺的一名主事,名陳昭。由他擔任今天的競標師。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木鼓和木錘。
“某乃鴻臚寺卿、任城郡王李道宗。各位到來,某歡迎之至啊!”李道宗站起來,朝衆商人一拱手道。
“見過任城王。”商人們一起朝李道宗拱手見禮。
“各位無需客氣,請坐吧!”李道宗說完,自己先坐下,那些商人又都落座。
“各位,今日之競標會,於東宮顯德殿舉行,乃陛下和朝廷重商之舉。望各位能體會陛下和朝廷的苦心,誠信經營,做好本分,爲我大唐的市井繁榮盡一份力。”李道宗又說道。
“我等謹遵任城王教誨,必盡忠陛下,報效朝廷。”商人們齊聲答道。這一看就是經過了提前演練的。
李道宗點點頭,道:“某也不多說了,咱們直接切入正題,開始今天的競標吧。”說完,他望向了趙雲澤。
趙雲澤站起來,也不做自我介紹,直接說道:“競標會這件事,朝廷是第一次舉辦,在大唐也是件新鮮事。可想來各位已然對競標會的方式和流程都提前瞭解過了,那咱們便開始競標。今日上午,是對活字印刷術產銷權的競標。有請禮部版印司郎中盧卓大人向諸位介紹競標規則。”
趙雲澤坐下,盧卓站起來,朝衆人拱了拱手,道:“活字印刷術的競標,按大唐十道,每道只擇取一名產銷商,負責本道內活字印刷術的推廣和刊印、售書事宜。不設標底,以每年的售書稅率作爲競標報價。稅率高者得。每次加價,最低爲一分稅率。中標者,請立刻到某這裡簽訂中標書。中標書的有效期限爲兩年。兩年之後,重新競標。下面開始競標。”
盧卓坐下後,競標師陳昭直接說道:“第一道,關內道,各位請出價。”
“某出七分稅。”一個商人起身喊道。
“某出九分。”又一商人喊道。
“某一成。”
“某一成一”
……
大唐十道的活字印刷術產銷權競標,只用了大半個時辰就全拍了出去。中標者,五姓七望門閥中人佔了七道,另外的三道,中標者也來自於門閥世家。單純的商賈直接連出頭的都沒有。
這也很正常。活字印刷術雖然是新技術,可大家畢竟沒有見過實物,對於用活字印刷術印書的利潤沒有足夠的認識。再者,這些人前幾天已然得知,朝廷今後對於售書的價格上限是定死了的。即使用最好的紙張和工藝,書價每頁也不得高於十文。再除去上交朝廷的商稅,利潤空間已經很小了。單純的商人根本就不看好這項生意。門閥中人蔘加競標,也大多數打的用售書來增加本族名望的主意,實際上也沒真想用活字印刷術來賺多少錢。
也正因如此,中標者出的報價,也都不高。標價最高的河北道,也才一成三的稅率。最低的一道嶺南道,甚至到了六分的稅率。這是因爲嶺南太過荒僻了,讀書人實在是太少了。
不過,半年之後,今天沒有出頭參與活字印刷術競標的人就後悔了。那東西印書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就算書本售價低利潤空間小,可架不住賣的多呀。於是,貞觀三年年底舉行的第二屆招商會上,活字印刷術的競爭也變成了熱門。此乃後話,先略過不提。
上午舉行完活字印刷術的競標,再無他事。玻璃產銷權的競標,將在明日實施。
下午,趙雲澤帶領參加招商會的商人們參觀了他的玻璃廠。這個玻璃廠是上個月新建的,就位於趙雲澤的封田內。趙家莊的鄉親們,青壯者和有空閒的婦女,被趙雲澤僱傭爲了玻璃廠的工人。玻璃廠的廠長便是羅蘊和。與羅蘊和一起的那些道士,則成爲了玻璃廠的技師和管理人員。
商人們參觀過玻璃廠後,一個個眼界大開,對於玻璃的產銷權,也更加熱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