頡利還未到來之前,樑洛仁見到城外李績的兵馬有異動,便猜到頡利的援軍快要來了,他趕緊從南門轉移到了北門。
沒多久,樑洛仁就遠遠看到李績的軍隊和突厥軍隊一起來到了北門之外。
見唐軍並沒有跟突厥人打起來,樑洛仁暗鬆了一口氣。他又在考慮要不要出城去拜見突厥援軍的將軍了。
正在樑洛仁拿不定主意之時,北城門外來了一騎突厥士兵。
“城上的人聽着,頡利大可汗親自前來朔方城,調停樑國與大唐的戰事。大可汗有令,請樑國攝政王殿下親自出城,去見大可汗。” WWW ☢тTk án ☢c o
那突厥士兵一口漢話說的非常流利,對着城門樓大喊。
這下,樑洛仁也不用糾結了,他連忙帶着幾名軍中將領出了北門,隨那名突厥士兵去見頡利。
頡利不愧是一代梟雄,膽色倒也不凡。此時,他已經到了李績的中軍帳中。而突厥的軍隊,卻並未紮營,只是就地下馬休息。
“李將軍,只是爲了百餘名婦人,就輕動干戈折損將士,您這火氣也太大了點吧。”頡利笑眯眯的對李績說道。
方纔未進李績軍的營地之前,他顯然看到了朔方城下那大戰過後的場景。從他這話裡的意思來看,他也相信了李績和樑洛仁共同演的這場戲。
“可汗這話就頗值得商榷了。我大唐將士,之所以存在,就是爲了護佑百姓。若見百姓受人欺壓卻不聞不問,那要我大唐將士何用!”李績一臉嚴肅的說道。
“呵呵,李將軍倒是忠心爲國啊!”頡利有些尷尬的一笑。
“可汗過獎了,我李績只是盡本分而已。”
兩人又閒扯了一會兒,衛兵進帳稟報,說樑洛仁來了。李績連忙出帳去迎。頡利卻擺出了他宗主國國主的架子,大咧咧的坐在帳中等着樑洛仁來拜見。
“呵呵,可算見到樑大人大駕了,我們大唐那一百餘名婦人,您何時歸還呀?”李績邊走向樑洛仁,邊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啊?!什麼婦……”樑洛仁一愣,就要詢問李績話裡的意思。
這時,李績已經走到距樑洛仁一步的位置了,他連忙截住樑洛仁的話,又道:“樑大人,難道您此刻又不想承認您做下的事情了?男子漢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一會兒見到頡利可汗,還望樑大人您能表現出點風骨來,莫讓某看輕了你。”
邊說着話,李績還微不可查的朝樑洛仁擠了兩下眼睛。
樑洛仁雖然還不明白李績剛纔那話的意思,但看到李績的暗示,他也知道該如何做了。於是,樑洛仁臉色一變,道:“哼,我樑某人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李將軍何必挖苦人!”
“好!那就請進帳吧!”李績往旁邊一讓,伸手虛引着說道。
樑洛仁帶着那幾個將領進了李績的中軍帳。行完拜見之禮後,頡利直接問樑洛仁:“聽李將軍說,唐軍之所以兵圍朔方,全是因爲你派人從幷州搶走了百餘名婦人,還把這些婦人納爲你的妾室,此事可屬實啊?”
樑洛仁一聽頡利這話,下意識的望向了李績。
李績正一臉玩味的衝樑洛仁笑着呢,還微微朝樑洛仁點了點頭。
樑洛仁恨不得生吞了李績了。這人太不講義氣了,我樑某人竭盡全力配合你們唐軍演戲,你卻給我扣了這麼大一個屎盆子。我要是承認了,那還不得被別人罵死?
“此事是真是假?”頡利又問了一句。
“是……真的!”樑洛仁最終苦着臉承認了。沒辦法呀,九十九哆嗦都哆嗦了,也不差這最後一哆嗦了。這會兒要是不承認,那也沒法解釋李績兵圍朔方的原因了,要是被頡利知道了真相,那自己還有小命可活嗎?名聲重要,可生命更重要啊!
溫彥博馬上給頡利投去了一個“你看,我們李將軍沒騙你吧”的眼神。
樑洛仁身後那幾個將領,此時卻是面面相覷了,他們實在弄不懂樑洛仁和李績在搞什麼鬼了。
“唉,奉善啊,男人‘好’色本沒有錯,你身爲樑國攝政王,多納幾個妾室也沒有錯,可是你放着樑國有那麼多的少女不選,卻偏偏去幷州強擄婦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頡利雖然是在對樑洛仁說教,可那表情,卻怎麼看都不自然。也許他也在爲樑洛仁的“重口味”大爲八卦吧。
“可汗教訓的是……其實,這也並非是某的本意。都是下面的人錯會了我的意思,才幹出這等荒唐事。”樑洛仁也不甘心就這麼被李績擺了一道,硬是想出了個理由來爲自己分辯。
“你們中原有句話,叫做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奉善還是早早歸還了幷州那一百餘名婦人,與李大將軍賠個不是,罷了這場戰事吧。”頡利又道。
“某謹遵可汗吩咐。”樑洛仁應了一句,又轉朝李績說道:“李將軍,這次是某做得出格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某這次的過錯,早早退兵吧。”
“呵呵,既然頡利可汗出面,你樑大人的態度又如此和善,那某還有什麼說的。等你歸還了那一百餘名幷州婦人,再賠些財物於她們,某便立即退兵。”李績說道。
“這就對了嘛!大唐與突厥如今可是兄弟之邦,又有溫大人的使團正與突厥協商互利邊市之事,此時朔方與幷州實在不該節外生枝啊!”頡利又合稀泥道。
“呵呵,倒是讓可汗辛勞一趟了。”李績說道。
“若無此事,本汗也無緣與李將軍會面呀,這也是一樁緣分。”頡利笑道。
說完,他又對溫彥博說道:“溫大人,既然咱們都已至朔方城下了,不如就讓樑國國主樑康做東,請咱們一塊吃頓飯,李將軍也好與奉善好好釋了前嫌啊!”
糟糕,千萬不能讓頡利進城。溫彥博、李績、樑洛仁心中同時生出了這種想法。
“可汗,朔方城中如今亂的很,不如某請國主出城,就在李將軍軍中設宴如何?”樑洛仁趕緊說道。
“對對對,某難得與可汗見一面,就由某做東好了,可汗一定要給某這個面子。”李績也趕緊說道。
“呵呵,既然李將軍如此熱情,那本汗就卻之不恭了。等吃過飯,某再進朔方城,好好教一下樑國君臣做人。”頡利果然很給李績面子。
“奉善啊,既然李將軍都原諒你了,那便撤去城防,好好收拾一下吧。”頡利又轉朝樑洛仁說道。
“某這便回城安排,順便請我國主來拜見可汗。”樑洛仁見頡利沒有急着進城,也鬆了一口氣。
暫時穩住了頡利,樑洛仁便離開了李績的軍營,趕緊回朔方城去做善後事宜。只要把該收拾的收拾了,再讓下面的人嚴守口徑,那就算頡利最終入城,也就不那麼擔心了。
同樣,李績這邊也行動開了。一方面,後勤的輔兵忙着準備宴席;另一方面,也有將士進到朔方城下,將扮演死人的士兵擡回營中。再將他們單獨安置於一個帳篷中。帳篷外又設了崗哨,防止有冒失的突厥兵入內。
無論是大唐一方,還是朔方一方,扮演死人的那些士兵總算是結束了挨凍的辛苦。不過,他們到現在也沒搞明白,李績和樑洛仁讓他們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他們只是按照上司的命令行事而已。
頡利最終沒能等到樑康率領朔方君臣出城赴宴,也沒能吃上李績軍中一口飯。因爲,義成公主派出的報信之人,很適時的趕到了朔方城外。
見到頡利時,這報信之人已經快累虛脫了。他是一人三騎,將自己綁在馬背上日夜趕路,纔會這麼快趕來朔方的。
頡利一聽說蕭後病重,急忙向李績告辭,就要趕回陰山。李績假意挽留了一下,就送頡利上了歸途。
溫彥博假說自己年老體衰,受不了長途奔波,決定在朔方休息一下後再趕往陰山。頡利也不強求,只是叮囑溫彥博儘快趕回陰山,繼續商談增開邊市之事。
既然溫彥博不走,那使團的一衆人等也便都留了下來。
“唉,但願陰山那邊鵬羽一切順利。”望着頡利大軍離去的揚塵,溫彥博嘆了一口氣說道。
“某倒是想去陰山看看熱鬧,如果有可能的話,趁亂滅了突厥。”李績手捋鬍鬚說道。
溫彥博看了李績一眼,道:“出發之時,某也沒想到鵬羽會在突厥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要是鵬羽的計策順利,突利真能和頡利打起來的話,那我大唐出兵,倒是最好的時機。不過,陛下也曾說過,一定要等突厥有罪之後,再以大義名分出兵。再說,就算突利和頡利真打起來,我大唐兵馬若此時介入,也只會令他們停戰,共同應對大唐。還不如我們袖手旁觀,讓他們狗咬狗互損實力的好。”
“呵呵,某隻是手癢而已,這些道理,某自然也知道。”李績笑了笑說道。說完,他就一拉溫彥博的胳膊,又道:“走走走,回營喝酒去,這會兒飯也該好了。”
“你不等樑洛仁出城了?”溫彥博問道。
“等他?頡利都走了,他還出來作甚?派個人通知他一聲,讓他在朔方好好呆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