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彭大郎趕車回來,把韓岳氏帶了過來。聽說女兒要進京,韓岳氏不放心,過來跟韓眉說去京城要注意的,家裡的事情就由兒媳小岳氏打理,就搬個家過來的事兒,小岳氏也處理得過來。
韓岳氏說的話,韓眉都一一記在心上,娘倆個夜裡睡在一處,把這些年的心結都解開了。
何來睡在喜妹和彭大郎隔壁的屋子,與彭大郎倒是相見恨晚,說起喜妹的好廚藝,連何來都讚歎不已。
彭大郎從前在方府時,向來都是被人奚落,沒想到何來不但沒低看他,反而對他甚是熱情,彭大郎夜裡回房睡覺時都還哼着小曲,聽的喜妹也嘴角含笑。
喜妹道:“大郎,自從跟了夫人後,我感覺這日子更有奔頭了呢。”
彭大郎也道:“夫人把我們當人看,我們可不能辜負了她的好意,往後做事,我還得再加把勁。”
“難道從前你做事都沒賣力氣?”喜妹白了他一眼,彭大郎就嘿嘿笑,“哪能呢,你還不知道我?我做事什麼時候惜過力氣?就是夫人待我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麼才能報答夫人的好。”
喜妹‘咯咯’的笑,“就別說那些沒用的了,往後只要記得,多看多做少說,總是沒錯的。”
彭大郎‘嗯’了聲,“睡吧,明日還要早起趕路,還不知到了京城會不會遇到那個母夜叉。”
母夜叉是彭大郎對邱愛霜的稱呼,雖然那日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但隱隱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喜妹也嘆了口氣,她與韓眉處得好,韓眉這些日子的反常她都看在眼裡,雖然不知道韓眉是爲了什麼事情鬧心,卻是從見了那個女人開始,那個女人若是在京城,遇上了真未見得是好事。
不過,京城那麼大,哪裡那麼容易說見就能見的。
昨日睡前韓眉和沈小玉就在喜妹的幫助下,將要帶的東西都整理好了,可韓岳氏卻覺得出門在外不容易,東西自然是要帶得齊全了才行,將本來一車的東西又給添了半車,弄得何來哭笑不得:“老夫人,繁城啥也不缺,有我們公子在,還能虧待了夫人和公子小姐?”
韓岳氏還是不放心,畢竟女兒長這麼大也算是第一回出這麼遠的門,雖然說是賣酒認識的,可到底是怎樣的人家也不瞭解,女兒和外孫女都長得這麼好看,她真怕被人給拐走了。
可這也是爲了外孫的前程,她還不能勸說不讓去,最後何來那好脾氣都看不過眼了,笑道:“老夫人若是不放心,跟着去也不妨,回頭到縣城,我讓人給家裡送個信就好。家中也不用擔心,我讓人過來幫着看着就是。”
韓岳氏也知自己是擔心的太過,又拉着韓眉和沈小玉說了不少話,這才目送兩輛馬車離開。
韓眉一直開着車窗跟韓岳氏揮手,這些年母女倆都沒怎麼說話,心結一解開,突然覺得有好些好些話要跟娘說,可這一去又不知何時才能再回。
直到馬車拐過小路,再也看不到後面,韓眉才揉着眼睛坐好。
韓眉、沈小玉和喜妹坐在彭大郎趕的車裡,沈文則在何來趕的車裡讀書,雖然趕路,沈文卻不願耽誤了學業。
但除了幾個人坐的位置,很是寬敞的馬車裡都堆滿了帶着的東西,吃的用的無一不有,讓何來有些無語,不過兩天的路程,卻準備了這許多東西,難道真當繁城是鄉下,怕買不着東西嗎?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韓眉不想過多地麻煩秦沐羽。何來想:殿下,你啊,還得再加把勁兒才行。
因官道通暢,到了昌盛縣韓眉親自帶着沈文將書院的幾位先生拜訪了一遍,將禮物送上後,說明他們就要進京了,幾位先生雖然覺得沈文進京有些早,但既然韓眉說了,在秦沐羽幫着在京中請了幾位名師,對秦沐羽的來歷大都有些猜測的先生們,都覺得沈文這次趕考必能高中。
對沈文又都鼓勵一番,好再沈文雖然年幼,倒是有些處變不驚的氣度,進退也有度,沒有半點得意之急,讓先生們更是大加讚揚。
出了昌盛縣再往繁城,一路都是寬敞的官道,何來與彭大郎的馬車並駕而馳。
路上的行人不多,走了一整天也纔看到幾輛馬車相對而過,韓眉和沈小玉都有些失望,她們以爲在路上還能看到車水馬龍呢。
喜妹笑道:“大家年前就都趕回家過年了,這時候都在團圓,自然不會有人急着趕路了。等到了前面有個小鎮,許是能熱鬧一些。”
韓眉道:“喜妹對這一帶很熟嗎?”
喜妹道:“我家從前就是京城的,爹爹也是個讀書人,後父母雙亡,我才被嬸嬸賣了,從前爹孃還在時,常會帶着我和弟弟妹妹們出城來玩,這一片倒是走過幾次。”
韓眉從前沒問過喜妹的身世,只當她是方家的家生奴,想不到竟是被惡嬸給賣的,不免安慰道:“若不是你被嬸嬸賣掉,也不會到我們家,這也是緣分,你就不要怪你嬸嬸了。”
喜妹笑,“我不怪嬸嬸,畢竟我家弟弟妹妹也多,爹孃一死,就都要叔叔嬸嬸來照顧,他們也很無奈。當初賣我時,嬸嬸答應會好好地把弟弟妹妹們養大的。”
沈小玉卻不覺得喜妹的嬸嬸真能像喜妹想的那樣,既然能賣一個,得了好處自然能賣第二個,不然再窮別的都能養活,還差喜妹一個?沒準喜妹真回去看了,她的弟弟妹妹們恐怕都不在了呢。
晚上,何來帶着彭大郎將馬車趕進一座小鎮子,離京城繁城不算太遠的餘家鎮。
在幾十年前,餘家鎮只有一戶姓餘的人家,當時還不是鎮,餘家在這裡蓋了一片房子,取名餘家店。
前面吃飯,後面住店,不過幾十年,這裡已經從當初的一戶人家,發展成了一個小鎮,而餘家店卻是在這座小鎮的中心。
因這裡臨近京城,是進京的必經之處,生意倒是紅紅火火,一進到餘家鎮,就好像到了另一個時空,之前行路都不見幾個人影,這裡卻比昌盛縣還要繁榮,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沈文都有些目不暇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