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從不認爲自己跟他們是兄弟,在青城一戰之後,她的心門已經關閉了很久,不願意再去接納新的人,新的事物。
非凡跟王猛,在這之前,大抵在她心裡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朋友這種東西,一旦分開,久了關係自然也就淡了。
可在最後這五公里的路程上,林雲腳踩着滾燙的鵝卵石,頭頂罩着猛烈的陽光,渾身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寸肌肉都在蒸發着熱氣,抽走她最後一絲能量。
急劇的脫水讓她渾身軟綿綿,幾乎用不上力氣,雙眼被汗水一遍又一遍打溼,酸澀到一片模糊。
可是在路上,她卻又是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身側有兩隻手,一隻大手寬闊粗糙,一隻手修長骨節分明,兩隻手一隻拖着她往前邁進,每一個步子,都能聽見左右兩邊發出的沉重呼吸。
林雲久未曾動過的真心,防守已久的淚腺,又開始有了鬆懈的跡象,她明明心已經很累,爲了不再經歷傷心難過,情願不要開始的開心跟愉悅。
可是,生理上的潰敗,令心也變得脆弱不堪,特別是此情此景,在邁過終點線的最後一步,三人齊齊倒在軍營門口的時候,猶自緊緊相牽在一起的手,令林雲無聲地咧開了嘴角。
“到了,哈哈,我們到了……”
“是啊,到了。”
一左一右,這兩個素來不對盤的人,在這一刻簡直想要一起抱頭痛哭,真他媽太不容易了。
最後,他們三人是被擡進帳篷裡的,不,有絕大部分人都是被擡進去的。
比賽不得不到第二個項目的時候喊停,因爲參賽人員八成都臥牀不起了。夜裡的時候,董章受到了上級的召令,去了中間營帳。
“董章,聽說你今天新兵考覈,讓士兵們在外邊跑了二十公里。”主將曲鎮城坐在首位,一身戎裝在燭光下閃爍着金屬光芒,與他臉上不苟言笑的神情似乎融爲一體。
此時他在閱讀文書,並未看過來,可董章卻在聽到對方喚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呼吸在瞬間變得粗重,泄露了一絲內心的波動。
“新兵考覈是挑選東北軍正規軍的第一道關卡,屬下認爲,應該是越嚴格越好,這樣才能挑選出最爲優秀的士兵。”
“可是烈日下跑二十公里,士兵的身體未必承受得了。”
“往後要在漠北駐守,他們就必須克服這些困難的條件。”幾乎在曲鎮城的話音落下當口,董章立刻開口反駁。
曲鎮城手中捏着文書一頓,沉沉的目光這才落到了下方,威嚴的臉上因爲飽經風霜,早已佈滿了粗糙的溝壑,可是一雙眼睛卻是銳利非常。
他便這樣注視着董章,繼而輕嘆了出聲,“許久不見,你還是老樣子。”
這句話中,飽含着許多的情緒,感慨有之,遺憾有之,失望亦有之。
董章被一句話激得胸口劇烈欺負,粗重呼吸之間,是絕不底下的頭顱,“將軍,屬下做事,但求無愧於心,這是屬下認爲的最好方式。若是將軍不信任,可隨時替換下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