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天兒也是變化無常,早上還有太陽,轉眼之間,天空又邊烏雲籠罩,陰風陣陣,似乎一場雪將至。
沛水城一年中經常下雪,每次雪都不會很大,在道路上只有薄薄一層,車馬行進沒受到什麼阻力。在這裡,大秦百姓沒有貓冬的習俗,依然如春夏一般做生意。
冬日裡的海鮮,打撈上來立刻被凍住,比較便宜,城北大軍經常組織人手到海上捕撈,有的時候和漁民採買一些,漁民見大周士兵每次清算銀錢的時候不佔便宜,從來未掠奪,慢慢的,對大周士兵們的印象改觀,變得友好起來。
在沛水這邊的海域,生長着一種海魚,尾巴如燕子一樣,所以得了一個名字,“燕魚”,肉的味道鮮美,刺少,很得士兵們喜歡,最主要出產多,價格低廉,後勤的將士一週做一次,有時候加上一些五花肉和粉條燉魚,有時候澆上醬汁,涼着吃也沒有腥味。
士兵們見到青璃從鳳陽趕過來,不用少將軍淳于諳囑咐,自發地把這個消息傳到後勤,立刻有士兵騎着快馬到海邊收購大蝦和魷魚等物,隨便在城北大軍裡找到一個士兵,至少能說出青璃三種以上愛好。
馬車行駛一整夜,青璃疲憊着用帕子捂着嘴,打了一個呵欠,她真是佩服白可心,二人在同一輛馬車,同樣一夜未眠,白可心還有精力拖着藥箱做試驗。
隔壁內室,趙晚春拉着北堂諺的手,小聲低語,青璃聽得不是很清晰,好像在回憶曾經的往事,春兒姐一定是盼望他快點醒過來,可是醒過來之後,面臨的將是又一個重大打擊。
會議室裡,衆位將領們齊齊嘆氣,這種金蠶蠱無疑是從內部瓦解心理防線的最好武器,他們不得不承認對金蠶蠱的恐懼,就怕成爲下一個中蠱的倒黴蛋。
心理戰術!耶律楚仁的強項,到底是攪亂了軍心,現在將領們封鎖了消息,若是傳揚出去,到士兵的耳朵,一定會引發大規模的騷亂。
或許,事情都是怕什麼來什麼,有人剛說完自己的擔憂,就有士兵在外面慌張地回稟,北堂諺手下的將士們求見,要求得知真相,他們的將軍是不是中了傳說中的金蠶蠱。
大秦士兵對金蠶蠱並不如大周士兵那樣懵懂,消息傳到軍營之時,大周士兵哈哈大笑,把這個當成了樂子,而北堂諺的手下將領立刻驚恐地睜大眼睛,反映強烈,衝到主帳問個究竟。
“少將軍,解釋的事,交給屬下吧。”
薛謙從座位上站起身,面色凝重,他早就做好了準備,耶律楚仁不可能不利用其中的漏洞大肆宣揚,三人成虎,慢慢地,不信邪的大周士兵半信半疑,恐懼瀰漫在城北大營,正好可以讓對方鑽空子。
淳于諳點點頭,沒有表態,仍舊挺直着腰板坐在原位,衆位將領面面相覷,最後把視線定格在剛進門的青璃身上。
“少夫人,耶律楚仁那狗雜種真不是個東西,聯合異族,弄出這麼坑人的玩意兒!”
其中一個大鬍子將領破口大罵,大家都是從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什麼陣仗沒見過,腦袋掉了,不過是碗口大的疤,再過二十來年還是一條好漢,要是讓耶律楚仁控制,做了大周的漢奸,祖宗十八代都沒臉見人。
“就是,他媽的!”
說是這樣說,衆位將領就是心理上過不去這道坎,看米棟就知道了,好好的一個人,如今成了這般模樣,蠱毒沒解開,自己是誰都不記得,沒準還要被拖累滿門抄斬。
以前就覺得消息總是被泄露出去,有些都是提前很久做好的準備,他們彼此懷疑高領將領中有人泄密,互相看着不順眼,窩裡鬥,若不是少將軍壓制,他們早就幹起來了,到最後真相大白才知道內奸另有其人。
青璃點點頭,拉着一把椅子坐在淳于諳身邊,把她和白可心的擔憂說出來,“北堂將軍中蠱的下蠱人是異族寨主,現在咱們這邊最擔心的就是耶律楚仁殺了寨主……”
“少夫人,這麼說,北堂將軍隨時有可能……”
張副將反應很快,第一時間明白過來,他瞪眼道,“耶律楚仁那雜碎一定會這麼幹!”
“北堂將軍性命堪憂!”
方侍衛補充,己方攻打沛水並不算很容易,所以在下個城池治水,還沒來得及安插探子。治水城是大秦的咽喉命脈,大秦皇上一定採取緊急措施,要是失去治水,等於大秦進入到大周的肚腹。
“璃妹妹,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不是中毒嗎,那和耶律楚仁殺不殺寨主有什麼關係?”
“撲通”一聲,趙晚春手裡的水盆掉落在地上,水灑了一地。她出門打水,正好走到議事廳門口,聽見裡面有人謾罵,一時好奇,發現是在討論夫君北堂諺,就聽了一會兒。
從衆人談話來看,她的夫君北堂諺和異族寨主的性命聯繫在一起,難道只有那個寨主纔有解藥嗎。
“我們商討軍情,你一個娘們偷聽幹什麼,誰知道你是不是大秦的探子!”
大鬍子將領“啪”地一拍桌子,軍營重地,根本不允許女子進入,除非是少夫人,白可心因爲解蠱,勉強算作他們中間的一員,但是這個趙晚春不過是個小官的女兒,就算嫁給北堂諺,一個女子有什麼見識!
“我有權知情!” шшш. TTKдN. ¢ ○
面對謾罵,趙晚春氣得紅了臉,眼中閃着淚花,若是夫君還清醒,怎麼會有人敢如此放肆!從平陽私奔,一路到京都又輾轉外海,都是靠北堂諺保護她,她只想在這個時候,爲他做些什麼。
場面劍拔弩張,淳于諳沒有說話,身上冷氣開放,青璃得知他還要照顧自己的面子,所以和稀泥道,“春兒姐,這事說來話長,我一會兒和你細說。”
三言兩語安撫趙晚春,衆人繼續商討,目前爲了穩定軍心,得想辦法保護異族寨主,至少讓他不能那麼快的死了,得留下一口氣,等候己方取了心頭血再死。
散會之後,軍中的氣氛低迷,薛謙也垂頭喪氣地歸來,他恨那個中蠱的人爲什麼不是他,這樣北堂諺還能指揮十萬將領,不會中了小人的圈套。
青璃和淳于諳的手背交疊,彼此心領神會,她來到內室,拉着擺弄藥瓶的白可心一起。
房間裡陰暗,在桌邊上放着一盞油燈,發出微弱的光。青璃用細鐵絲挑亮了燈芯,坐在椅子上,手裡端着茶杯,看着濛濛水汽,輕咳了兩聲清嗓子,道,“春兒姐,在我說之前,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шшш ¸тт kan ¸¢ ○
“我知道,無論是什麼後果我都接受。”
趙晚春垂眸,片刻之後,眼裡出現一抹堅定的光。最壞的結果是什麼?陰陽兩隔嗎?當初說好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若是他走了,她怎麼也不會獨活。
“他中了異族的金蠶蠱,隨時有性命之憂。”
青璃穩定一下情緒,看了一眼對面的白可心,示意後面的話由白可心來說。
“現在可以讓他甦醒,你確定嗎?”
白可心面容冷淡,語調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別人的生離死別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塊背景板,和她沒有一點關係。
“確定,我想讓他醒過來。”
趙晚春聞言,破涕爲笑,立刻眼帶希冀地看着白可心,哀求道,“白小姐,求求你幫忙……”
“好。”
青璃眼睜睜地看着白可心手裡拿着銀針,在北堂諺的頭上扎來扎去,銀慢慢地變黑,從裡面流淌出一種黑色的水,讓人看着反胃,異族的金蠶蠱到底是用什麼培養,中蠱人身上有一種腐爛的味道,她趕緊把手帕捂在鼻間,這種味道刺鼻,容易讓人暈過去。
約莫有一刻鐘左右,北堂諺悠悠醒,他睜開眼睛之後,四下張望,一臉警惕之色,白可心退後兩步,站在安全距離上,冷眼旁觀。
“夫君,你感覺怎麼樣?”
趙晚春立刻欣喜地上前,雖然剛纔的一幕讓她震驚,回過神來之後,她拉着北堂諺的手,急切道,“聽說你昏迷好幾天,你有沒有感覺到餓?想吃什麼?馬車上有小火爐,我做了你最愛吃的餃子……”
“夫君?本將軍成親了嗎?”
北堂諺面色嚴肅,甩開趙晚春的手,“這位姑娘,請你自重。”
青璃走到白可心身邊,二人觀察北堂諺的舉動。趙晚春對金蠶蠱一無所知,北堂諺的表現如當頭一棒,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沒了焦距,如木頭人一般。
北堂諺眼裡閃過一抹疑惑來,爲什麼見到面前這位姑娘含淚的模樣,心會突然毫無預兆的疼一下呢?他摸不着頭腦,一定是北堂家想要和世家大族聯姻,送過來一個姑娘,趁機讓他生米煮成熟飯。
米棟是忘記一切,包括自己身邊的親人,而北堂諺顯然不是如此,他的記憶停留在幾年之前,那個時候大周和大秦只是小規模的發生衝突,沒有全面開戰。
“怎……怎麼會這樣,夫君怎麼會不記得我?”
趙晚春如風雨中的小花,渾身顫抖個不停,像失去支撐一般地坐到地上,還沒在打擊中清醒。
北堂諺見她摔倒,就想起身上前去攙扶,但是他躺着的時間太久,腿使不上力氣,從牀榻之上栽倒,立刻發出一聲巨響。
“怎麼回事?”
幾位將領衝進內室,看到眼前的一幕摸不着頭腦,衆人全部看向青璃,不會是自家少夫人看夫妻二人不順眼,把他們推倒了吧?
“都是自己摔的。”
青璃見衆位將領懷疑的眼神,尷尬地摸摸鼻子,飛快地遁走,把爛攤子扔給白可心,人是弄醒的,場面也失去控制,只能由白可心自己和春兒姐解釋。
大帳被北堂諺佔據,淳于諳晚間住在隔壁的小院子,青璃拉着自家夫君的胳膊,剛想找個地方說話,二人還沒等離開,在內室,發出一聲淒厲地尖叫。
“怎麼回事?”
青璃揉揉額角,白可心那人沒什麼耐心,不會是嫌煩,又把北堂諺弄昏迷過去了吧,想到此,她拉着淳于諳道,“走,我們進去看看。”
“不,不好了,北堂將軍吐血不止!”
大鬍子將領慌慌張張地跑出門,身邊跟着方侍衛。淳于諳聞言,拉着青璃飛快地進入內室。
內室裡,一股濃重腥甜的氣息,偶爾夾雜着腐爛之氣,北堂諺平躺在地上,嘴邊,眼睛,鼻子還有耳朵,七竅流血,血液全部是濃墨一般的黑色。
趙晚春在不遠處連連尖叫,就要上前抱着北堂諺,被白可心一個大力,扔到了牆角處,怒道,“你要是不想讓他死,你就老實呆着!”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突然這樣了?”
青璃蹲下身,把手放到北堂諺的鼻子下面,只有微弱的呼吸,她瞬間想到一個結果,異族寨主有危險!沒準是耶律楚仁……
與此同時,在沛水城以北的治水城,異族寨主用手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黑血。
天空中飄着飛雪,在荒山野嶺,四處都是黑衣人,這是要殺了他,到底是誰的人這麼狠毒,大周的勢力已經進入到治水?
“你們到底是誰?”
寨主隨意地用手抹了一下脣邊的血跡,他能感受到體內的震動,看來今日躲不過,必然凶多吉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等待救兵。
仇家不少,能有如此實力之人卻數不出幾個來,除那些大周人外,也只有本族人,尼瑪一個丫頭,不會武功,如何能調集這麼多的黑衣人死士?
“讓你死的人。”
黑衣人訓練有素,全部面紗遮臉,招式狠戾。其中爲首的黑衣人說話聲音低沉暗啞,刻意變化了聲線,寨主分不清這是哪國人。
“就算死,我也想做個明白鬼!”
寨主跳上一棵大樹,趕忙從腰間掏出一把止血丹藥塞在嘴裡,剛纔已經給耶律楚仁發射了信號彈求救,爲什麼等了許久還不見有人,難不成大周攻打治水?
“下了地獄,自然有閻王告訴你。”
黑衣人們圍城一圈,彼此互換眼色,他們真想不明白,這麼愚蠢的人是怎麼統領異族的,難怪現在異族四分五裂,他們主上覺得寨主沒利用價值,殺掉之後,可以獨吞金蠶蠱,還能弄死北堂諺,一舉兩得。
無論寨主怎麼套話,黑衣人就是守口如瓶,只負責加緊攻擊,寨主被接二連三的攻擊打亂了陣腳,頻繁吐血,身形越來越慢,他感覺到生命的流逝。
“去死吧!”
寨主被黑衣人打到樹上,一柄帶着寒光的劍劃過,眼看就劃到了他的胸口,突然,在旁邊打來一個石頭子兒,讓那柄劍偏移了方向,從樹林中再次飛身而來一夥兒黑衣人。
後來者動作更迅速,一部分負責擡起寨主,剩下人纏鬥,不戀戰,速戰速決,等到先前的黑衣人全部被滅殺,爲首的黑衣女子冷冷看了一眼,帶領衆人撤退,沒有任何痕跡留下。
“護法,咱們似乎晚了一步。”
等到打鬥結束之後,在樹林中再次出現一夥人,若是青璃在,一定會驚訝萬分,爲首的那個女子是她的老熟人,也是鬼羅剎的左護法,如玉。
鬼羅剎接到主上莫子歸的命令,過來營救寨主,結果到達事發地,只有一堆人的屍身。
如玉低頭,扯過幾具屍體臉上的面巾,輕笑道,“無妨,沒準是自己人呢,不過耶律楚仁的手段越來越低,這等貨色也派來做刺殺了。”
現場沒有寨主的屍體,活着的可能性很大,如玉眯了眯眼睛,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一揮手,帶着衆人消失在原地。
一切都只在半個時辰之內發生,在沛水城軍中主帳中躺着的北堂諺,漸漸地恢復了呼吸。衆人對視一眼,從剛纔的焦灼中走出,暫時鬆了一口氣,至少證明寨主還沒有死。
趙晚春被一系列的變故打擊,傻傻地坐在地上,青璃扶起她,可她怎麼也不肯下去休息,一定要留在內室照顧北堂諺,白可心同樣留下來。
走出門,青璃這才覺得好一些,剛纔精神太過緊張,心都懸着,她想不到北堂諺的死會有什麼後果,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局,春兒姐太不容易。
“你先回去睡一會兒。”
四處沒有人,淳于諳把青璃抱起來,快步走到他自己的院子。
這所內室不大,裝扮得很是簡單,淳于諳早上離開之前熄滅了火,現在內室冰冷的,青璃蓋着被子坐到牀上,等候士兵過來幫助生火。
一夜奔波,到沛水之後一直沒有停歇,等淳于諳進門之後,發現自家娘子已經睡得很熟,發出勻稱的呼吸聲,他輕輕地拉着一把椅子,在旁邊守候。
這樣的日子,一晃就過去了幾天。城北大營將士們心中的恐懼慢慢平復,青璃每天晚上都要在會議室對衆人進行心理上的輔導,本來這項任務應該交給白可心,可是她發現,白家大小姐是個冷場王,而且給將領的不是安撫,而是一連串的驚嚇。
白可心善於研究各種類型的毒,她手裡也有一些南疆的蠱蟲,一個個黑漆漆的爬蟲,出其不意地放在衆位將領的茶水杯裡,可想而知,見慣了血腥的將領也要慘叫連連,抱頭鼠竄。
這件事產生了嚴重後果,大家有好幾天沒吃下飯,更加註意衛生,冬日裡每天要沐浴兩次,營長裡撒滿驅蟲藥粉,生怕這種噁心的東西鑽進皮肉裡。
青璃也是發毛,從此和白可心保持距離,二人說話相隔一米遠才覺得安全,她覺得,如果家裡有這樣的大嫂,未來堪憂。
北堂諺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趙晚春也慢慢地接受現實,每天衣不解帶地在旁邊服侍,晚上就在小榻上眯一會兒,只是幾天的工夫,就迅速的消瘦下去,人也變得沉默,有時候安靜得察覺不到內室有人存在。
雙方暫時處於休戰狀態,北堂諺的人仍舊愁眉苦臉,而衆人又把重心再次放在解蠱上,就在前幾天晚上,青璃收到一封書信,她認得那是如玉的筆跡,上面說明,有一夥人,在鬼羅剎之前,劫走了寨主,可以肯定不是耶律楚仁的手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讓青璃最好準備,萬一對方有什麼條件,只要不是太離譜,先答應下來。
黑衣人,又是黑衣人,這次又是哪路神仙?劫持寨主,到底是何目的?肯定不會爲了給己方送人,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在沛水城裡,幾乎每日都有士兵們送來海鮮,有些是士兵們自己掏腰包,買來送她的禮物。他們說,海鮮在沛水比較便宜,大家都沒有多少銀子,只能用這種廉價的東西送禮,好在她喜歡吃。
青璃特別受感動,這些可愛的士兵們,給她太多太多的溫暖。後來士兵們再次來,她只好多送一些乾果點心糕餅,讓他們包着回去吃,士兵們覺得佔了便宜,很不好意思,現在改成默默地放在小院門口。
“夫君,我上次和你說的事,你覺得怎麼樣?”
青璃說的就是修建紀念館,讓衆多的百姓去悼念那些永遠留在戰場的士兵們,享受香火,這是她在買畫的時候產生的靈感。
“好。”
淳于諳點頭,但是位置不要修建在京都,選在平陽最好,那裡是城北大營的總部,關外,也是士兵們戰鬥過最多次的地方。
等以後,軍需充足,一些慢慢完善之後,那些送溫暖小分隊,傷兵基金等分別設立總部和分部,有專門自己的庫房。那些上過戰場,出生入死的士兵定要給予特別的待遇,這是青璃的構想。
淳于諳把自家娘子摟在懷裡,很多時候,他無法用語言表達心中所想,本來也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只能每晚在牀上賣力,算算日子,離圓房只有兩個多月。
“你就不能想點別的?”
青璃捶打淳于諳的胸口,把腦袋埋在他的胸前,臉頰滾燙,只要二人在一起,每晚必定有旖旎的光景,那些五花八門的姿勢,也來源於各種春宮圖。
還有兩個來月就及笄了,雖然對於古代女子來說,這屬於成年禮,但是青璃自己已經有二十來歲的心態,妖嬈的身體也是如此的魅惑成熟,還要感謝空間的賜予。
“這一天,我等了兩年。”
淳于諳很感慨,只有圓房之後,纔有生小娃的機會,他已經迫不及待地等候小娃出來。女子十月懷胎,前三個月和後面幾個月不能行房,他還要做幾個月的和尚。
“好吧。”
青璃舉雙手投降,才兩年而已,若不是耶律楚陽賜婚,這一天應該還要更久,爹莫如湖和娘劉氏打算讓她十八歲再出嫁,顯示女子的貴重,淳于魔頭明顯得了便宜賣乖。
北堂諺中蠱,讓青璃很感慨,每個人都覺得,經歷大波折走到一起不容易,應當更加值得珍惜,都希望有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愛情,實際上,哪有那麼容易?現實中雖然有磕碰,有挫折,未必就是生死離別,這種溫馨纔是最能長久的。
轟轟烈烈就如曇花一現,只有細水長流纔是永恆。自從和淳于諳在一起之後,青璃才明白,原來她要的不是驚天動地感人至深,她想感動的人也只有自己。
晚膳,二人沒有要軍營中的伙食,青璃在竈間炒了三個小菜,配上一碗海蔘湯,加上一道轟炸魷魚,二人用膳之後,攜手到主帳,衆位將領們早已經做好等待。
“今兒是怎麼了?”
平日裡,衆位將領磨蹭不愛來,推三阻四,還要派士兵去喊人,今兒全部到齊,一個不少。約定酉時,現在還不到時間。
“少將軍,有人給咱們城北大營送信。”
張副將指着桌子上中間的白色信封,上面畫着清雅的梅花,衆人不敢拆信,目光齊齊地看向青璃,眼神閃爍。信上帶着香氣,一看就是女子所寫,指名點姓,少將軍親啓,莫不是哪來的紅顏知己吧。
“少夫人,您放心吧,這一定不是女子所寫。”
方侍衛輕輕地咳嗽兩聲,接到淳于諳警告的瞪視之後,顫抖一下,發現自己又多嘴多舌,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深刻。
晚上的風不小,從窗戶中的縫隙鑽進來,桌上的火燭也隨着風輕輕地擺動,隨時可能熄滅。有將領站起身,給衆人倒熱茶水,又在火爐裡面加了炭火。
青璃走上前,拿起桌上的信,對着出光映照一番,在衆人以爲她要打開檢查的時候,青璃把信遞給淳于諳,“拆開吧,信上沒有淬毒,裡面也沒放金蠶蠱。”
“恩。”
淳于諳打開瀏覽一遍,交給青璃,接着在衆位將領中傳看一週,有那不認識字的,這個時候抓耳撓腮,只得和身邊的將領求助。
信的確是女子縮寫,字體娟秀,此人可不是將領們所想,和淳于諳並不相識,她說手裡有異族寨主,可以把活人送過來,但是前提是,和大周有一個交易。
交易的具體內容沒有提及,青璃覺得一起和如玉所說的一樣,只要不太出格,己方必定會答應。
“這女的搞什麼,什麼交易?不會是想嫁給咱們少將軍吧?”
大鬍子將領口無遮攔,說出口後,立刻後悔,他已經感受到少將軍身邊冷風吹過,那如寒潭一樣深邃的目光緊緊地盯着他。
方侍衛一臉幸災樂禍,爲了掩飾,面容扭曲,他心裡道,“老兄,下一個伺候母馬坐月子的就是你!”
事實證明,方侍衛想差了,淳于諳沒有那麼報復,不過是半夜進入大鬍子將領的營帳,剃光了他的鬍子,讓他如女子一般的容貌露出來。
大鬍子將領細皮嫩肉,長相比女子還美,這一下巴的鬍子是多年蓄上的,珍視得很,如今全部剃光光,就好比一個女子沒穿衣服,所以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在城北大營都會看到一個蒙着黑色面巾的將領。
“扯淡,上次莫大人送信來,你也說是青樓的花魁!”
其中一個將領嗤之以鼻,就算有異族寨主,也不代表可以威脅人,他們堅決不接受,當然了,要是人美,做他小妾的話,可以考慮。
“切!”
衆人默契地做了一個鄙視的動作。如今條件沒有說,猜疑也沒用,還不知道這個女子是何方神聖。
如此又等了一天,終於有第二封信送過來,與其說是一封信,不如說是一本書。
這本書也暴露了對方的身份,竟然是那個比較神秘的宇文紫幽,也是宇文鯤名分上的妹妹。上面都是她這麼多年在宇文家得知的一些消息,包括各地城池裡的暗樁,有一部分在大周,一部分在大秦。
淳于諳和青璃一起耐心看完,青璃覺得苦澀,一個女子不知真相,認賊作父十餘載,差點被所謂的親哥哥染指,被宇文家當成一件物品。
宇文紫幽得知真相之後,用錢財,暗地裡招攬人手,她有銀子有人,但是有一點做不到,她沒權力。希望有一天,大周皇上一統天下的時候,可以爲她親生爹孃正名,這樣也不枉她苟活一場。
對於宇文紫幽來說,這是一個大難題,而對於己方來說,簡單的很,宇文紫幽的仇人不僅僅是宇文家,還有昏庸無能的大秦皇上。
沒有任何附加要求,淳于諳和衆位將領商議,全數通過。最高興的莫過於薛謙,激動得睡不着,一個人在會議室喝了一個通宵的酒,第二日酩酊大醉。
宇文紫幽信中說,異族寨主情況很不好,他們用老參吊命,才勉強保留最後一口氣。等她收到己方的保證信件之後,會立刻派人送寨主過來。
等到第二日晚上,寨主被送到的時候,已剩下最後一口氣,白可心把趙晚春趕出去,讓青璃在內室,幫助她一起取心頭血。
這好比是一個非常有難度的手術,因爲異族寨主很虛弱,在打開他的胸膛時,隨時可能一命嗚呼,如果這樣的話,北堂諺也會跟着嚥氣。
“你有把握嗎?”
內室裡,爲了保持明亮,放置了二三十盞油燈,還有幾百支蠟燭,青璃不敢大意,她看着一臉鎮定地白可心問道。
“沒有。”
這種給活人開膛破肚的事,白可心是第一次,問題是在過程中保證對方存活,她在想怎麼下手。寨主失血過多,需要避開血管密集之處。
青璃正在透布巾,聽到白可心斬釘截鐵地說沒有把握,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她抽抽嘴角,“不然,讓我試試?”
“不必。”
白可心再次拒絕,寨主的血液裡有劇毒,沾上沒準要中毒,萬一從哪裡再次冒出來一個蠱蟲,沒有第二份心頭血去救人,當然這個或許假設不成立,金蠶蠱會可能隨着寨主死而死去。
“開始吧。”
青璃做了一個深呼吸,往寨主的口中滴了點靈泉水,又在他口中塞了一個手帕堵住嘴,萬一在取心頭血的過程中,寨主醒過來,大聲嚎叫,影響白可心的速度。
“好。”
白可心從藥箱中找出一片薄如蟬翼的小刀片,對着寨主的胸腔一劃,在這個瞬間,寨主睜大眼睛,如同詐屍一般坐起身,青璃眼疾手快,立刻把他按倒。
“按住他,我要取了。”
下面就是血腥的一幕,青璃第一次近距離觀察一個人跳動的心臟,整個過程從頭到尾,只有不到半刻中,可是她卻很久很久,等待白可心點頭之後,她不再管異族寨主,從內室衝了出去。
“嘔……”
青璃跑出門,對着院牆的大樹下乾嘔,寨主胸腔裡太多密密麻麻嗎的黑色物體,現在想到還頭皮發麻,她臉色慘白,冒着冷汗。
“喝點水。”
淳于諳緊張地站起身,顧不得內室進行得如何,端着茶杯出門,一手輕輕地拍着青璃的後背,用自己作爲支撐,讓青璃靠在他身上。
感覺到頭重腳輕,青璃用淡茶漱口,淳于諳接過她手裡的帕子,輕輕地擦拭她額角上的汗滴。
內室還沒有消息,衆人都在焦急地等待,青璃依偎在淳于諳溫暖的懷中,感受他大手的熱度,這才鎮定一些,她眼睛盯着內室門口,默不作聲。約莫有一個時辰,白可心終於推門走出來,她一身白色的衣裙,染成黑紅色,她對着衆人點頭,一句話未說,輕飄飄地閃身,消失在原地。
趙晚春第一個衝進門,立刻發出一聲尖叫,青璃揉揉額角,地上應該還有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白可心的性子,定然不會收屍。
北堂諺已經甦醒過來,正坐在牀上,他苦澀地笑笑,摟着趙晚春不停地安慰,對着門口蜂擁的衆人打手勢。
“咱們回去吧,明天在過來探望。”
張副將很有眼色,知曉夫妻二人肯定有很多話說,衆位將領又關心青璃幾句,淳于諳不耐煩,打橫把自家娘子抱起,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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