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三更已至。朦朧的月光安靜地的撒在地面上,給蒼茫的夜色平添了一絲淡淡的寂寥。
距京三百里開外臨時搭建的營地裡,一頂頂白色的軍帳暴露在冷涼的夜色下,除了巡邏的衛兵,奔襲數百里,早已經疲憊不堪的十萬將士席地而睡,細耳一聽,皆是此起彼伏的鼾聲。
正中央的帥帳還亮着燈,身爲十萬大軍的統帥,蕭睿淵每日需要處理軍中的一應事務,邊關的軍情急報也要及時閱覽,以便在抵達邊關時,做出正確的戰略部署。
此時,蕭睿淵全神貫注的批閱公文,稍顯昏暗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整個人像是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光暈,看起來溫和了不少;一紙筆墨難以描繪的完美的側顏,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如此正是恰到好處。
處理完軍中的事務,看着右手邊堆積的軍報,蕭睿淵俊美的臉上閃過疲憊之色。已經好幾天沒有正常的睡過覺,白日又要急行軍,鐵打的身子也有些熬不住了。
他站起身,在軍帳裡來回的走了幾圈,活動着有些僵硬的筋骨,腦子卻沒有空下來,正盤算着鷂鷹現在到了哪裡。
鷂鷹的速度很快,只是今日刮大北風,需逆風而行,三百里的路程至少需要一個半時辰。
看了眼桌邊放着的漏壺,蕭睿淵脣角微勾,連方纔的疲憊也去了不少。若他料想的沒錯,鷂鷹就在附近了。
果然,沒過多久,緊閉的帳口就傳來了抓撓聲。蕭睿淵走過去解開了帳口,鷂鷹就撲了進來,還在地上翻了個滾!
嗚嗚,羽毛被咬掉了不少,飛起來好吃力,累死毛毛了!
看着賴在地上裝死的某隻,蕭睿淵幾乎不敢相信這個狼狽不堪的傢伙是他精心餵養好幾年,能日行數千裡的鷂鷹!
只是此刻他的全副心神都在心儀的女子給他的回信上,所以直接忽略了極度需要主人撫慰的鷂鷹,略顯急切的抓着它的腳打開了信筒。
看着空空如也,連塊紙片兒都沒有的信筒,蕭睿淵原本溫和不少的臉龐陰沉下來,犀利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鷂鷹,周身不斷地冒冷氣。
“你是不是把信件丟了?”
被赤裸裸的無視,正趴在地上傷心難過的毛毛聽了主人的質疑,頓時心碎了一地。它氣憤的站起來走到蕭睿淵面前,尖利的喙狠狠地啄向他的腿。
主人,可以懷疑我的能力,但是不能質疑我的職業操守!
蕭睿淵又豈會被它啄到,在它衝過來時,就有防備的退開了。看着衝他一通亂叫的鷂鷹,爲防把周圍軍帳裡的人吵醒,他無奈的伸出左臂,示意它上來。
圓溜溜的眼睛恨恨的瞪了蕭睿淵好一會兒,毛毛才撲棱着翅膀落到他的手臂上,傲嬌的拿屁股對着他。
蕭睿淵眼角抽了抽,只覺得小傢伙在莫家待了幾天,變得愈發古靈精怪了,以前可不會有這麼多的情緒。他伸出右手撫摸着它身上有些凌亂的羽毛,自是知道它不可能把信件弄丟,只是爲自己心裡的難受找了個理由。
她既然收到了信,爲何不給他回?是沒時間還是不願意回?若是沒時間也就罷了,若是不願意回信,她爲何不願意?是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牽連,還是有別的原因?
眨眼的工夫,蕭睿淵心裡冒出各種各樣的猜測,不管是哪一種都教他無法接受。
正閉着眼睛享受的毛毛見他順毛也順的心不在焉,鬱悶的啄了啄他的手,示意他專心點。
蕭睿淵回過神來,氣息一冷,把毛毛扔到了一邊,不知是爲了安慰自己還是怎樣,給莫顏不回信找了個冠冕堂皇的藉口:“定是有事耽擱了纔沒來得及回信,你現在就給我回去,沒有回信,你也不用來了。”
可憐的毛毛就這麼被主人遷怒了,它不甘心的朝着蕭睿淵發出難聽的尖叫聲,它是來告狀的,可不是來受氣的。
不高興地蕭睿淵,哪裡還有心情管它高不高興!想了想,他寵信坐回案前,提筆又寫了一封信。爲了顯示自己內心的失望以及引起某人的注意,他固執的把“爲何不給我回信”這七個字重複着寫了九九八十一遍!
待墨跡乾燥後,蕭睿淵仔細的疊好裝進了信筒裡,拍了拍一動不動的毛毛,示意它可以走了。
毛毛瞪着眼,像雕塑一般任他拍。從下午飛過去到晚上飛回來,它都沒有休息過,連飯也沒有吃,現在哪裡有力氣?它纔不飛呢!
沒想到小東西竟然鬧脾氣,蕭睿淵板着臉本想好好地教訓教訓它,可是看到它殘損的尾巴和掉了不少毛的身子,便摸了摸它的脖子的那一塊,果見那裡癟癟的,顯然還沒有吃過東西,於是讓守在外面的衛兵拿了點生肉過來,餵給它吃了。
只是,她那麼善良,竟然沒有給鷂鷹餵食,是鷂鷹惹她生氣了,還是那封信惹她不高興了?
蕭睿淵自動的忽略了後面那個,目光如利劍般射向了正飢腸轆轆,等待投喂的毛毛。
毛毛縮了縮脖子,突然覺得有些冷。哼,一定是毛被拔多了,等着吧,它一定要報仇!
生肉並不新鮮,還硬硬的難以下嚥,毛毛委委屈屈的用爪子撕碎了慢慢嚥,無比懷念莫家的新鮮美味的雞肉,還有一喝就充滿力量的靈泉水。
勉強的吃飽喝足了,毛毛還是不願意走。它的身體很累,心靈也受到了摧殘,得好好的睡一覺才行,於是蹦蹦跳跳的來到蕭睿淵休息的榻上,翅膀一抿,腿一縮,身子一萎就睡着了。
雖然急着想讓毛毛把信送去,可是見它這麼累,蕭睿淵到底不忍心喚醒它,便收回了手,坐在案桌前繼續閱覽前線傳來的戰況信息。
軍帳裡,又恢復了寧靜,只有間或翻閱紙張的沙沙聲……
……
莫顏磨嘰了半晌,斟字酌句了許久總算寫好了回信。看過一遍又一遍,確定回信的內容沒有不妥之處,才仔細疊好,滿意的伸了個懶腰。
她打開門走到房檐下找毛毛送信,喚了幾聲卻不見它過來,只以爲它飛出去玩了,也沒有在意。眼見過了三更,睏乏的不行,她拖着趴在書桌底下昏昏欲睡的毛團進入空間洗了個澡把它扔在了牀上。
毛團的眼睛半睜半閉,等莫顏脫了衣服上牀後,立馬捱過去像只樹袋熊似的把她抱住,還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她的臉,才閉着眼睛安然的睡過去。
莫顏好笑的摸了摸它的頭,抱着它越來越龐大的身子有些無奈。本來已經給它做了一個木屋,跟小花大白它們的放在一起,讓它以後獨自睡覺,可是這傢伙許是跟她一起睡習慣了,說什麼也不願意,把它關在門外憋了幾天,反倒吵的自己和另外兩個傢伙沒睡好。
不過大冬天的,只要把這傢伙洗刷乾淨了,抱着簡直就是天然的暖爐,實在不錯。臻兒可是羨慕許久,只是這傢伙不願意跟他睡。
一夜好眠,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已經大亮了。幾天沒有去地裡看開荒的情況,莫顏打算今天就去看看,讓鐵頭自己駕着小黑去了鋪子。
吃過早飯,莫顏先兌了好些靈泉水送到了牲畜房裡,又單獨給大紅棗準備了一小盆沒有兌過清水的靈泉水。
嗅到靈泉水的味道,大紅棗連忙走過來,用頭親暱的蹭了蹭莫顏以示感謝,才低着頭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莫顏摸着它越來越光滑的皮毛,很是欣慰。
比起半個月前剛買回來時垂垂老矣的樣子,現在的大紅棗重新煥發出了活力。身上的傷全部好了,傷痕也淡化了許多,原本瘦骨嶙峋的,現在長了一些肉,看起來健壯多了,一點也不像快要死去的老馬。
等它們都喝完水,莫顏又從空間裡拿出一些新鮮的瓜果蔬菜分給它們吃。
這些東西對於大紅棗它們而言,絕對是無法抵抗的美味,一個個比起眼睛吃的格外享受。
今日的風比較大,比昨天更冷了些。莫顏回屋換上了皮襖,裹上了毛圍脖又戴了頂皮帽,正要出門時,李燕跑來說莫吳氏來了,正在廚房旁的小間裡烤火。
小間緊挨着廚房,比寬敞的大廳要暖和一些,燃了火盆就更暖和了。平日無事,一家人就喜歡坐在這裡,一邊聊天,一邊扔土豆紅薯進去烤着吃,或者丟些玉米粒稻穀在旁邊弄成爆米花,聽着噼裡啪啦的爆開聲也十分有趣。
莫顏疾步走到小間,莫吳氏正在跟馨兒他們說說笑笑,儘管臉上刻有幾道深深地周圍,可是先前的愁苦卻是被撫平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顯然是近來的日子過得比較舒心。
“堂伯母。”莫顏暗暗爲莫吳氏高興,拿了一把椅子在她身側坐下,“半個月不見,堂伯母的氣色好多了,可是有什麼喜事?”
莫吳氏聞言,眼角的魚尾紋更深了些,“哪裡有什麼喜事,不過是有些事情看開了,人就舒散了。”
莫顏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到底爲她的這種變化感到高興,“堂伯母看開了就好,人一輩子就短短的幾十年,總要爲自己活一回。”
莫吳氏也是被逼出來的,要不是莫洪氏咄咄逼人,不把兒媳婦當人看,不然依照她的性子,怎麼會跟婆婆嗆起來,又學着莫牛氏鬧分家,最後把自己這一房的財政大權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
兩個兒媳婦都脫離了掌控,莫洪氏已經不能再擺婆婆的款兒,這日子過得自然就不痛快,據說前幾天就生病了。只是這回,莫顏沒有送東西過去探望。
莫吳氏笑着點點頭,眼裡卻泛起了溼意:“這個道理堂伯母到底明白的太晚了,不然四妮兒就不會……就不會……”
“堂伯母,您千萬別這麼想!”莫顏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四妮兒怕是成了她心上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痛。
馨兒幾個見莫吳氏情緒不對,連忙湊過來安慰她。
被幾個晚輩哄着,莫吳氏到底不好意思,她緊緊地反握住莫顏的手,感激道:“堂伯母得謝謝你,謝謝你願意拉扯鐵頭一把!他就是個憨的,如果不是你,他這輩子就只能在地裡頭刨食。堂伯母看他現在通透了些,昨晚回來還在地上寫出自己的名字,也會算數了,可是把堂伯母高興壞了,這都是託了你的福。”
莫顏搖搖頭笑道:“都是李爺爺教的,堂兄也肯努力學,以後會越來越好的,說不得很快就能給您娶個好兒媳回來,堂伯母就放心吧!”
即便知道這只是莫顏在安慰她,莫吳氏也激動地不已,“那堂伯母就承了顏丫頭的吉言,要是真能說上個好媳婦,堂伯母定要給你封個紅包。”
莫顏聽得直樂,連連說好。
馨兒跟臻兒也在一旁湊趣,直嚷着堂伯母偏心,把他們給忘了。撅着小嘴的模樣,逗得衆人開懷不已。
笑鬧過後,莫吳氏想起了自己的來意,有些擔憂的對莫顏說道:“昨天二妮兒讓人捎信回來,原來她被人牙子送去了一個大戶人家做了丫頭。聽說那是個極有權勢的人家,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要是以後二妮兒得了勢,會不會對你們不利?”
不怪她擔心,畢竟二妮兒心思深,對顏丫頭一家又有很深的成見,說不得認爲被賣掉爲奴,還是顏丫頭一家害的,這要是借了勢回來報復,怕是要吃虧呢!
莫顏聞言,不自覺的想起了莫二妮兒的比較偏激的性格。這種自卑又自大的人一朝得勢,定然不會讓欺負過自己的人好過。
莫顏自問沒有欺負過她,可是依照莫二妮兒對她家所做的一切,心裡顯然是恨極了。而且她還有那麼一點手段,說不定真能成大事,她的確應該提防一下。
想到這裡,莫顏感激道:“多謝堂伯母的提醒,我會注意的!堂伯母可知她入了哪個大戶人家?”
莫吳氏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說道:“送信的那人隱約提到過,那個大戶人家好像姓薛。”
姓薛?
莫顏一愣,該不會就是想併購她鋪子的那個薛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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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下雨太久沒出太陽空氣太溼潤,導致接觸不良還是電腦有問題,一大早起來碼字,結果有五六個按鍵壞了,真心搓火!
揹着電腦到處找修理店,結果修理店的人把電腦拆了,弄了一下還是不行,他讓我把電腦留下,明天去拿,可我要更新啊,只好買了個外鍵盤讓他把電腦給我裝了回去,(⊙﹏⊙)b到現在還不知道什麼原因,也幸虧只是鍵盤有問題,不然今天就要斷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