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爺爺,您無須自責,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莫顏出聲安慰道。沒有弄清楚真相,她不會遷怒任何人,即便張家意圖縱火看起來像是與李家的私人恩怨作祟。
李忠情緒低落的點點頭,讓王鐵頭暫時關了店門,就跟莫顏一同去了小間,張家母子暫時被關在了裡頭。
打開門,莫顏就看到張家母子正坐在冰冷的地上,雙手雙腳皆被緊緊地捆住,頭髮散亂,嘴也被布團堵上了,看起來好不狼狽。
張家母子看到他們進來,先是滿臉驚懼,隨即劇烈的掙扎起來。胡氏滿眼兇狠,嘴裡嗚嗚叫着似是在威脅。
莫顏冷冷一笑,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把剔骨尖刀,緩緩地走到張家母子面前,鋒利的刀刃在光線的映射下發出森冷的幽光,看的心頭髮虛的張家母子一陣膽寒。
一來就上刀,不光把張家母子嚇到了,連李忠也唬了一跳,正要上前阻止,被莫顏一個眼神止住了。
眼看她越走越近,臉上全是不懷好意,張家母子倆感到深深的恐懼,胡氏方纔的兇狠全然不見,不由自主的縮着身子,往兒子的身上靠。
莫顏對母子倆的反應很滿意,手中的尖刀晃了晃,在他們的脖子邊逡巡了一陣,最後架在了胡氏的脖子上。
對付這種貪生怕死的人就應該來硬的。
“我也不跟你廢話,現在我問什麼你就老老實實的答什麼,不然別怪我手中的刀不長眼!”
胡氏的臉色變得慘白,她驚疑不定的看着莫顏,顯然在考慮她話裡的真實性,她並不相信莫顏敢在這裡對他們下殺手。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莫顏繼續威脅道:“就算我不能在這裡殺了你們母子,等三更半夜把你們拖到荒山野嶺殺掉,扔去喂野獸還是能做到的。據說因爲下大雪,山裡的野獸找不到吃的,這個時候可是最兇殘呢!你說一羣兇殘的野獸看到你,會怎麼樣?”
見她一點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胡氏瞳孔放大,臉上驚懼的扭曲起來,嘴裡發出嗚嗚聲,腦袋如搗蒜似的猛點。
似是對她的識時務很滿意,莫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可是看在張家母子的眼裡,卻更像是魔鬼的微笑。
……
經過詳細的盤問,莫顏終於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張家母子縱火的確與李家的恩怨有關,但是敢下這個手,卻是在有心人的挑撥和利誘下,才這麼做的。
儘管這對母子不知道指使之人是誰,可是除了薛家的人,莫顏不做他想。甚至就連上次他們跑來鬧事被李忠暴打,也是受了薛家的指使。
張家母子敢鋌而走險,也是因爲姚桃花帶着孩子捲走張家所有的銀錢後,張家一貧如洗,除了空蕩蕩的房子,一點值錢的東西也沒有。
胡氏一個婦道人家,又沒有吃過苦頭,根本不知道怎麼維持生計;張明就是個軟弱又無能廢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不肯吃苦,母子倆只得厚着臉皮跑到四鄰家裡討吃的。
可是張家原本就跟四鄰不睦,沒過幾天人家就厭煩了,一到飯點就把大門關的嚴嚴實實,不肯再搭理他們。
後來薛家的人找上他們,說只要他們天天去莫家香米鋪鬧事,逼的他們做不成生意,就給他們五十兩銀子。五十兩銀子對於窮困潦倒的張家母子來說,是一大筆橫財,他們想都沒想,直接答應了。
於是張家母子就開始到鋪子裡鬧騰,那天莫顏問話,王胖頭猶豫着不肯說,一來不想拿這種事煩莫顏,二來也是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李忠這個掌櫃能解決。
可是這對母子一心想着五十兩銀子,就算被李忠驅趕也照常上門鬧騰,好在來買糧食的大多是老顧客,又聽說了這兩人是以前賣黴糧的張家,自是厭惡他們,鋪子裡的生意反倒沒有受影響。
這個結果卻是讓薛家很不滿意,於是打算來狠的,直接指使張家母子燒了莫家的倉庫。
一旦倉庫的糧食被燒,莫家香米元氣大傷不說,肯定還會想辦法重新進購糧食,這樣他們順藤摸瓜就能找到莫家香米的出處,然後自己接手。
不得不說,薛家的主意打的很不錯,即便張家被人揭發了,也找不到他們的頭上。畢竟張家跟李家有宿怨,伺機報復很正常。
“顏丫頭,這兩個人你打算怎麼辦?”
李忠看着死狗一樣的張家母子,恨得直咬牙。就算這件事情跟他李家沒有太大的關係,可也是因爲與張家有恩怨,才使得薛家通過張家算計到鋪子上來。要不是顏丫頭有先見之明,找人守着,這倉庫說不得就被他們燒了。
張家母子一聽,提心吊膽的看向莫顏,見她還沒有把尖刀收回去,臉色又驀地變白。
莫顏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冷漠的說道:“送衙門,讓他們張家一家團聚。”
“唔,唔唔——”張家母子劇烈的掙扎起來,他們不要去衙門,也不要待在又冷又溼,連飯都吃不飽的牢房裡。
“他們縱火未遂,衙門不會重判。”李忠恨透了他們,送去衙門也只是坐幾年牢,也太便宜他們了。
看着不斷掙扎的張家母子,莫顏搖了搖頭,“對於他們而言,蹲幾年牢房已經夠了。”
她沒有見識過這個時代的牢房,但是環境總不會比前世的好。對於好逸惡勞,又沒有親人探望的張家母子來說,這種懲罰絕對是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摧殘。
李忠聞言,只好作罷,復問道:“那薛家呢?”
薛家?莫顏皺了皺眉,隨即對張家母子滿臉惡意的說道:“若不是聽了薛家的指使,那天你們就不會上門找麻煩,姚桃花也不會有機會帶着你們張家唯一的孫子和所有的銀子跑掉,你們母子倆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所以去了公堂上,別忘了是薛家把你們害成這樣的。”
張家母子眼神變了變,漸漸地停止了掙扎,眼裡卻露出仇恨的光芒,顯然把這一切歸咎到了薛家的頭上。
從小間裡出來,李忠有些發愁:“就算張家母子死咬着薛家不放,可是隻要薛家不承認,甚至動用一些關係,衙門也不敢拿他們怎麼樣,甚至有可能倒打一耙,說我們誣陷薛家。”
莫顏臉上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薛家費盡心機的借張家的手來算計咱們,就是不想惹一身腥,可見他們還是有所忌憚的。您先前也說過,因爲黴糧一事,薛家元氣大傷,還被其他的皇商攻訐,這事要是傳到薛家對手的耳中,就算不能把薛家怎麼樣,也夠讓薛家噁心一陣了。”
就當是爲縱火一事討的一點利息!不過,自家香米既然被薛家發現了,就有可能被別家發現,所以還是得把顏君煜拉上船才行。
李忠思忖了片刻,覺得這樣也好,便去衙門擊鼓告狀,隨後就有幾名捕快跟着他來到鋪子裡,把張家母子帶走了。
眼見事情不能再耽擱,莫顏便打算去匯賢居找刑掌櫃問問,不想刑掌櫃先一步過來了。
看到莫顏,刑掌櫃笑眯眯的說道:“莫姑娘在就好,我家主子今兒得了空,正在匯賢居喝茶,莫姑娘若是方便,倒是可以現在就去一趟。”
“太好了!”莫顏喜出望外,跟李忠交代了一聲,就隨刑掌櫃去了匯賢居。
刑掌櫃直接把莫顏領到了三樓,來到上次見面的那個雅間。觀魚正在門口守着,見他們過來點頭示意後,擡手敲了敲門,才把門推開,衝莫顏做了個請的手勢。
莫顏一進門,就見顏君煜立在窗前,面對着窗外看風景。
他身着一襲華貴的紫色裘衣,原本就頎長的身姿愈發卓爾不凡;烏黑的長髮一半被白玉發冠穩穩的束縛着,剩下的一半隨意的披散在肩頭,明麗的陽光斜斜的散落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耀眼的光環,周身縈繞的矜貴之氣,令人不敢逼視。
莫顏看的入了神,不自覺的拿他跟蕭睿淵作比。同樣是顏值爆表的美男子,氣質卻天差地別。一個是氣場強大,冷若冰山,一個是皎如玉樹,昳麗邪魅。各有各的特點,倒是分不出高下來。
“如何?可是被爺的風采折服,想拜倒在爺的膝蓋下?唔,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爺倒是可以留個侍墨丫鬟的位置給你。”
顏君煜的後腦勺像是長了眼睛似的,轉過身似笑非笑的看着莫顏,狹長的狐狸眼閃過惡趣味的光芒。
莫顏默默地翻了個白眼,臉上的笑容卻無比真誠:“小公爺說笑了,想當您侍墨丫鬟的女子多的怕是能繞京城三圈,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顏君煜眯了眯眼,心知言語上佔不到便宜,便結束了玩笑坐了下來。見莫顏還站着,指間的玉骨扇便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白玉似的手優雅的執起茶壺,倒了兩杯茶。
莫顏也沒有客氣,坐在他對面,一杯茶下肚後,道明瞭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