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距沈家有百里之遙,擔心誤了吉時,這次接親用的不是大紅花轎,而是一輛用紅綢裝飾成過的全新馬車。馬車上鋪了三層厚厚的褥子,坐在上面軟綿綿的,即便路上顛簸了些,倒也不會讓人難以忍受。
莫顏坐在喜車後面的一輛馬車上,上面也鋪上了厚厚的褥子。就這樣緊趕慢趕不停歇的走了三個時辰,終於在酉時前到了沈家。
拜堂的吉時是在酉時二刻,在喜堂上,莫顏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沈家表妹——陸珠。
陸珠年方二八,她五官柔美,身段苗條,任誰見了都要誇一聲漂亮。此時,她站在喜堂的旁邊,一身米白色的衣裳以及頭上簪着的小白花,對比滿堂的紅色顯得格外刺眼。和周圍喜氣洋洋的賓客不同,她冷着一張臉,死死的盯着堂中央正在跪拜天地的一對新人,眼裡的妒火幾欲跳竄出來。
這副模樣,根本不用別人指認,莫顏猜都能猜到。只見她原本帶笑的臉驟然冷了下來,嚇得被沈家安排過來特意招待她的一個媳婦子心頭一緊,不明白這位和嘉郡君爲何突然變了臉色。
眼看這位貴人的眼中的怒火恨不得燒起來,這媳婦子顧不得害怕,連忙問道:“郡君,您可是、可是哪裡不舒服?”
此時,莫顏心裡憤怒到了極點,這個陸珠剛剛喪母,戴着熱孝穿白色衣裳沒有錯,可她千不該萬不該出現在喜堂上。逢這樣大喜的日子,戴孝的人根本不能出現,這個道理她都知道,難道沈家這麼多人,就沒有一個明白人?
這分明是沒有把柳家的姑娘放在眼裡!
聽了身旁媳婦子的話,莫顏像是找到了發泄口,冷笑道:“沈家真是好規矩,本郡君倒是第一次知道戴熱孝的人也能出現在這喜堂之上。”
那媳婦子聞言,嚇了一大跳,連忙擡起頭四下裡看,果然在對面的人堆裡,看到了站在角落裡的陸珠,一時嚇得的臉色都白了。
她看着面色越來越陰沉的莫顏,心裡把不懂規矩的陸珠狠狠地罵了一遍,面上卻不得不賠着小心解釋:“郡君,這丫頭年紀輕不懂事,想來是眼熱這裡的熱鬧,一時忘記了,您別跟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民婦這就讓她下去。”
莫顏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媳婦子一眼,眼底愈發的冰冷:“究竟是忘了還是故意爲之,夫人心裡一清二楚,即便立刻把她硬拉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其實方纔看了這媳婦子的神情,莫顏就已經冷靜下來。這種事情沈家不可能故意爲之,就算他們沒把柳家的姑娘放在眼裡,這場婚禮的新郎卻是沈驥,沈家沒道理給自家兒子招惹晦氣。
看陸珠站的地方,顯然是趁人不注意偷偷溜進來的,喜堂上人那麼多,又被拜堂的新人吸引住了目光,沒有發現她也不奇怪。
最讓莫顏惱火的是,陸珠這副形容,顯然對沈驥這個表哥賊心不死。只要有她在沈家的一天,就絕對會給好友找不自在。要點臉怕是會攪和好友與丈夫、婆家的關係,若是不要臉,指不定做出自薦枕蓆的醜事來。
見陸珠那雙含情的水眸癡癡地看着正在拜堂的沈驥,莫顏眼底的寒意更濃。
司儀已經唱完夫妻對拜了,儘管隔着蓋頭,喜堂中的兩個人卻默契的一起拜了下去,又不約而同的直起了身。莫顏強忍着心底的不悅沒有當場發作,但是這件事,她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柳汀蘭和沈驥這對新人被喜娘以及沈家本家的一些人簇擁着去了新房,莫顏等任作爲新娘的孃家人就不能再跟過去了,他們在沈父沈母熱情的招待下入了酒席。
沈家一介商賈,直到沈驥高中秀才後又中舉,纔算改了門庭。這次前來道賀的賓客裡,除了本家外,大多是有生意來往的商人,即便有幾個是公職,也只是微末小官,莫顏就成了沈家最尊貴的客人,被安排坐在了頭席,由沈夫人和幾個小官的夫人作陪。
席間,莫顏不停地被人敬酒,她對沈家不滿卻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不合意的舉動,因此很給面子的把酒喝了。後來敬酒的人越來越多,她才以不勝酒力拒絕了。
事實上,女席上的酒全是不太容易喝醉的米酒,就算不會喝酒的人,喝上一斤也不大可能會醉。那些人見莫顏很清醒,根本不像不勝酒力的樣子,也假裝不知道。人家該給的面子已經給了,要是再硬去討,就沒意思了。
圍着敬酒的人漸漸散去,莫顏總算清淨了。她的視線在席間掃了一羣,不經意的問起身側的沈夫人:“聽聞夫人有個品貌極佳的外甥女,不知是在座的哪位小姐?”
“郡君過獎了!”沈夫人不疑有他,笑着解釋道:“民婦那外甥女戴着熱孝,今日這樣的場合不方便讓她出來見郡君,還望郡君見諒。”
莫顏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隨即笑道:“原來如此,倒是有些遺憾了!夫人慈和,蘭姐姐有夫人這樣的婆婆是她的福氣,只是蘭姐姐到底新嫁,又被柳伯父柳伯母當眼珠子疼,心裡怕是彷徨的緊,正巧夫人的外甥女跟蘭姐姐年紀相仿,現在還成了姑嫂,本郡君本想託她多陪陪蘭姐姐,讓蘭姐姐能夠儘快適應呢!”
瞧見莫顏臉上一閃而逝的異色,沈夫人只當她忌諱外甥女戴熱孝,當即說道:“此事郡君大可以放心,民婦那外甥女不說多麼好,卻最是乖巧的,蘭兒性子大方,這姑嫂倆定然能處的好,只是新婚頭三天,不便讓她們見面。”
都是從新媳婦過來的,沈夫人很能理解兒媳婦初爲人婦爲人媳會有種種不適應,她不是惡婆婆,從未想過磋磨兒媳婦,更不會找新媳婦的不自在。她原本也是打算在三天過後,讓這姑嫂見面,日後能好好相處。
乖巧?莫顏的嘴角擎着一抹笑容,眼底卻閃過一絲冷意。看來,那個陸珠還是個小白花,至少她的狐狸尾巴沒有被沈夫人發現。如此一來,她要是從中攪和蘭姐姐同沈夫人的婆媳關係,指不定就成功了。
心裡如此想着,莫顏嘴上卻道:“如此本郡君便放心了,待見了柳伯父柳伯母,也能好好勸慰他們一番。”
沈夫人連連稱是,心裡一邊感嘆兒媳婦與和嘉郡君姐妹情深,一邊又慶幸能結識這位未來的一品侯夫人,對待兒媳婦不自覺的慎重起來。
沈家根基淺薄,在這個小縣城裡能稱上一句大戶人家,可是放到權貴遍地的京城就什麼也不是了。
沈驥中舉後,沈家一躍成爲城裡的數一數二的人家。可是誰也不能保證他能再進一步考中進士,若是考中了,依然需要人脈鋪就一條容易走的官路,若是考不中,舉人也能做官,同樣需要門路。
沈家娶柳汀蘭,原本也沒想過搭上莫顏,但是如果能搭上自是最好不過。
莫顏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她在言談方面屢屢以“本郡君”爲自稱,又表示與蘭姐姐姐妹情深,就是爲了給蘭姐姐撐腰,提醒沈家人不要薄待了蘭姐姐。
席間的氣氛還算不錯,莫顏以晚輩的身份主動敬了沈夫人好幾杯酒。另一邊的男席上,柳家送親的那些年輕人,已經被人勸着灌下了不少酒,等沈驥從新房裡出來敬酒答謝賓客的時候,這羣人已是醉的東倒西歪,連酒杯也端不起了。
這副醉醺醺的樣子,走路都成問題,更別說騎馬連夜回京了。沈夫人聽說後,連忙讓下人將客房收拾乾淨,顯然是要勸這些人留宿了。
莫顏暗歎這羣人不靠譜,不過正好省了她找藉口留宿在沈家,如此倒是最合適不過了。
喜宴散去,柳家那羣人就被沈家的下人扶去了客房,莫顏在沈夫人的勸說下順勢留了下來,最後被沈家安排過來的丫鬟伺候着洗浴後,就躺在了客房的牀上。
揮退了準備侍夜的丫鬟,莫顏提筆給家裡寫了一封信,解釋了不能回來的原因後,就從空間裡放出一隻貓頭鷹,讓它把信送回家裡。
看着貓頭鷹消失在銀白的夜空下,莫顏站在窗前久久沒有動……
雖然不認牀,但是在陌生的環境裡,莫顏還是有些不習慣,以至於很晚才睡着。晚睡的後果就是起晚了,等她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了。
從牀上爬起來,莫顏懊惱的捶了捶頭,她連忙穿好衣裳就着丫鬟端進來的溫水,一邊洗漱一邊問道:“這個時辰,新婦是不是已經敬完茶了?”
丫鬟緊張的回道:“稟郡君,昨兒個夫人跟少爺說辰時末敬茶,讓少奶奶多睡一會兒,現在剛到辰時六刻,敬茶還沒有開始。”
莫顏聞言,心裡對沈家二老的芥蒂減少了幾分,倒是沒有那麼匆忙了。洗漱完後,還梳了個稍稍繁複的髮髻。新婦敬茶,她不適合在現場,不過等在門外卻是可以的。
昨天陸珠出現在喜堂上的事,想來沈老爺沈夫人已經知道了,就算不忍心責備,心裡怕是已經有了看法。若是陸珠沒有眼色,今日又公然的出現找新婦的晦氣,他們肯定不會再縱容她。
這陸珠有點小聰明,卻算不得聰明,不然也不會對已經成親的沈驥賊心不死。換個聰明點的,只怕會抓住沈家對她的愧疚和疼愛,爲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要是陸珠今日真犯蠢,就正好是她的機會。無論如何,她都不放心好姐妹跟一個居心不良的人同居一個屋檐下,昨天晚上,她就已經想好要怎麼做了。
確定儀容沒有疏漏後,莫顏在丫鬟的帶領下,踩着點兒來到了新婦敬茶的正堂。此時,敬茶正好開始了,她站在拐角處的廊下沒有進去。
沒過多久,她就看到跟昨日在喜堂上打扮的別無二致的陸珠繚繚繞繞的走了過來,相比昨天的深閨怨婦相,今日的陸珠面容憔悴,一雙紅腫的眼睛襯着白皙的小臉兒顯得格外突出。尤其是那柔弱無骨的腰身,彷彿能隨時倒下去。
莫顏眼睜睜的看着對面的陸珠在走到門口後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踉踉蹌蹌的衝了進去。下一瞬,屋子裡響起一陣詫異的驚呼,隨即就是沈老爺輕叱外甥女,讓她迴避的聲音。
莫顏的臉上浮起一抹冷笑,她擡步走到門口,卻沒有走進去。帶她過來的丫鬟卻是嚇得腿都軟了,恨不得立即衝進去告訴自家的老爺夫人一聲,可是她心裡也明白,就算這麼做了也沒有挽回不了什麼。
“珠珠,快回房去,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你要是想見你表嫂,三日後就能正式見到了。”
屋子裡,沈老爺第一次對陸珠這個外甥女甩了臉子,根本沒有想過被他當女兒一樣疼愛的外甥女會屢屢做出這種晦氣的事來。
“是啊珠珠,聽你舅舅的話,快回房去吧!”沈夫人也站起來勸,眼角瞥見兒媳婦只是臉色不太好看,卻沒有當場鬧起來,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又添了幾分愧疚。
屋子裡坐着的另外幾對夫妻是沈驥的舅舅舅母,他們跟陸珠沒有太直接的關係,儘管臉色難看心裡恨的不行,但是見沈父沈母已經開口了,就不好再說什麼。
陸珠跟失了魂魄一般,像是沒聽到舅舅和舅媽的勸說,她的目光似憂似怨的的落在沈驥的身上,可是當她看到站在沈驥身旁的柳汀蘭時,眼裡彷彿淬了毒,除了恨還有深深地嫉妒。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爲她的夫婿被柳汀蘭搶走了!
“驥哥哥,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多珠兒?她哪裡比珠兒好了,你爲什麼要拋棄珠兒,娶這個女人?明明當初你說過會娶珠兒的啊!”陸珠一臉癡迷的看着沈驥,幽怨的控訴着,那副柔弱的樣子,像是一朵在寒風中瑟瑟顫抖的可憐的小白花。
沈驥鐵青着臉,避開陸珠伸過來拉他的手,冷漠的說道:“你是我表妹,我一直把你當作親妹妹看待,對你從未有過半絲男女之情。今日之事,我姑且算你承受不住姑媽離世的打擊纔會胡言亂語,你且回去吧!”
說到這裡,他對站在角落裡已經呆住的下人喝道:“還不快把表小姐帶下去?”
“不,驥哥哥,你不能這麼對珠兒,珠兒是喜歡你的啊,珠兒不求別的,只求留在你身邊,哪怕是做妾,珠兒也心甘情願,你留下珠兒好不好?”陸珠痛哭着要去抓沈驥的袖子,沈驥再次避開了。
“你所說的娶你,不過是姑媽在世時的玩笑之言,我從未當真過,你若是再執迷不悟,沈……卻是不能再留你了!”
如果說,沈驥原本還對這個失去母親的表妹心有同情和憐惜的話,今日被陸珠這麼一攪和,他的同情和憐惜半點都不剩了。他是個理智的人,很清楚喜歡的人和想要共度一生的人究竟是誰。
如果今日不把話說清楚,不止會讓表妹繼續自欺欺人下去,他好不容易娶到的心愛之人也會對他心生懷疑,同他離心,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沈驥緊緊的握住妻子的手,卻不敢去看她的臉。
之前柳汀蘭在信上放狠話,如果不把陸珠的事情解決,她就解除兩人的婚約。那時,沈驥對陸珠根本沒有感覺,也從未想過納她當二房,以爲自己不動搖就沒事,還覺得柳汀蘭以解除婚約來威脅他是小題大做。
雖然心裡這麼認爲的,但是他願意縱容喜歡的女子,因此儘管覺得沒必要,他還是想辦法說服了沈父沈母,又火速給陸珠擇了一門不錯的親事,總算安了未婚妻的心,把人娶進了門。
今日發生的這一幕,讓他不得不相信妻子是對的。如果不是早早俘獲了妻子的心,他敢肯定表妹這番似是而非的話,會徹底毀掉他的終身幸福。
“不——不是這樣的,你喜歡的明明是珠兒,先前你棄了書本日日安慰珠兒,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陸珠像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腳下一軟跌坐在了地上,小臉上溢滿了絕望。任憑那些跑過來扶她下去的兩個丫鬟如何用力,也沒辦法把她扶起來。
沈驥閉了閉眼,臉上陰沉的厲害,很後悔當初出於那份憐惜,對剛剛喪母的表妹給予了過多的關心。可笑的是這份明明出自兄妹之間的關心,卻成爲別人用來誣陷他的證據。
此時,柳汀蘭氣得渾身直抖。她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受,只想狠狠地甩開身側人的手,跑去一個無人的地方好好冷靜冷靜。她相信這個男人是喜歡她的,可是誰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喜歡這個柔弱無依的表妹?
就算沒有,有這麼一個覬覦她的丈夫的人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她想想就噁心,根本不想在這裡待下去。
“放手,沈驥,你給我放手!”柳汀蘭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說,語氣中的怒意連她自己都心驚。
沈驥的臉色驟然變得鐵青,看着扭頭不看他的妻子,眼裡閃過深深地痛色。他手上的力道收緊,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兒揉進骨血:“不,不放,爲夫死都不會放開你。”
柳汀蘭深深地吸了口氣,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心裡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昨晚的洞房花燭夜有多麼甜蜜,今日這一幕就有多麼諷刺。她的心裡依然愛着這個男人,卻不會把自己的自尊任人踐踏。
今日她但凡露出一絲妥協,旁人只當她好欺負。她今日鬧這一場不爲別的,就看沈家的態度。她與地上這個哭訴的女人,註定無法和睦相處,沈家若是繼續袒護着,這裡將永遠不是她的家。
這一幕落在陸珠眼裡,直恨的牙癢癢。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明明是她先認識驥哥哥的,驥哥哥就該是她的,要不是這個賤女人橫插一腳,今日來敬茶的就是她。
可恨驥哥哥被這個賤女人迷住,竟然說出這種話來。哼,如今是你們對不起我陸珠,既然我得不到想要的,乾脆誰也別想好過!
沈老爺沈夫人不知道他們眼中乖巧溫順的外甥女這一場鬧,竟是抱着這種想法。他們看着臉色大變,沈夫人快步走到柳汀蘭身邊,拉着她的另一隻手勸道:“孩子,這件事情是沈家對不住你,可是驥兒對你的心意是真的,你放心,娘跟你爹會給你一個交代,你先跟驥兒回房可好?”
柳汀蘭緩緩地搖了搖頭,看着地上一臉恨意的盯着她的陸珠一言不發。
沈夫人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陸珠又變成一副柔弱無依、可憐兮兮的模樣,任誰看了,心都會不自覺的先軟幾分。
柳汀蘭的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方纔心底涌起的那個念頭愈發的強烈。這種小家子氣的做派,她一輩子都學不會,也不屑整日的跟這種人勾心鬥角,她該慶幸這個女人今日鬧了這一場,否則在背後使絆子,她指不定會吃悶虧。
她也知道對付這種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她,然後跟身邊的男人恩恩愛愛的過日子。可是,她從來就不是能忍的人,半點不想看到這個女人在自己面前出現,太膈應人了!
這一抹笑看的沈驥心頭髮緊,直覺告訴他今日這事若是處理不好,夫妻二人就再也不會回到從前。他忍住心底的不安,柔聲說道:“蘭兒,這幾天你也累了,你坐下來說好不好?”
柳汀蘭猶豫了片刻,在沈驥希冀的目光中點了點頭。這幾天她確實很累,昨晚兩個人又胡鬧到了很晚,若不是偷偷用了小灰瓶裡的藥丸,她早就站不住了。
沈驥見狀,小心的扶着她坐在了身後一把椅子上。等他的目光重新落到陸珠的身上,眼底盛放的柔情頃刻間不見了蹤影。
……
最終,在沈老爺的堅持下,陸珠被送到了沈家的祖宅。沈家的祖宅就是縣城所轄的一個小村莊,當年沈驥的太爺爺太奶奶更習慣村子裡的生活,沈驥的爺爺沒辦法就推倒了鄉下的土坯屋,建了一個寬大的宅院讓父母安享晚年。
那棟宅子裡有下人看守,每年都會找人修葺,住人沒有問題。沈驥不想再看到陸珠,本想直接送回陸家卻被沈老爺沈夫人阻止了。
到底是有血緣關係的外甥女,倆老疼了這麼多年,就算犯了錯也捨不得讓她跳入陸家那個火坑。再加上陸珠已經許了人家,兩老就更不能撒手不管。
對於這個結果,柳汀蘭勉強能接受。她清楚在陸珠沒有確確實實的傷到她的情況下,公婆不可能完全站在她這個新婦這邊,做出這種安排,算是比較公允了。
她若是在咄咄逼人,就算徹底把陸珠擠出沈家,也會失了公婆的歡心,還會讓他們對陸珠心存愧疚,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她不會傻到去做。
然而,陸珠卻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在她看來,她喜歡錶哥根本沒有錯,就算她不該出現在正堂裡,也不足以把她趕到鳥不拉屎的鄉下去,因此抱着沈老爺的腿哭求,還提起了過世的母親,死活不願意走。
這一哭,就把沈老爺的愧疚之心給哭出來了,眼看就要鬆口,莫顏突然帶着柳家那幫子送親的人出現在了正堂裡。
看到冷着一張臉的莫顏,沈家人以及沈驥的舅舅舅母們心裡一突,直覺事情無法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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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抽了,存稿丟了快三千,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