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了,先洗手吃飯,吃完飯再看也不遲!”
杜氏端着飯盆子,笑盈盈的走進來,盆裡裝的,是剛剛熱好的十個肉包子,十個炊餅。
“咕咚!”
小武兒吞了吞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娘手裡的飯盆,露出嚮往的神情。
“小吃貨!”采薇笑着,彈了他的腦殼一下。“
別發呆了?快去洗手,要不一會兒被大夥吃沒了,有你哭的!”
武兒如夢初醒,趕緊挪動着小短腿,跑去洗手了。
開飯了,飯盆被擺在桌子正中央,熱騰騰的包子和炊餅冒着香氣兒,引得孩子們的小肚子咕咕叫個不停……
“呵呵——”
聽到此起彼伏的“咕咕”聲,采薇笑出了聲。
長姐的笑聲,讓幾個孩子小臉兒一紅,短暫的尷尬後,也都跟着笑起來:“嘎嘎嘎……”
整頓飯,穆采薇的臉上一直掛着溫暖的笑意,是發自肺腑的笑。前世她一直認爲,人只有被仰望,只有站在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纔是幸福。如今的她覺得,能跟一家人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一頓可口的飽飯,比前世追逐的那些幸福要強上千倍百倍。
幸福其實很簡單,就是讓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快樂,就足夠了!
杜氏今天也很高興,那張乾枯蠟黃的臉兒上終於卸去了愁容,甚至還帶着滿滿的笑紋。
“娘還有好東西給你們呢!”
她帶着幾分神秘的得意,一轉身閃進竈間,片刻後,端出一個偌大的海碗來,裡面盛的,是滿滿一碗嫩黃嫩黃的雞蛋羹。
“吃吧吃吧,管夠吃!”杜氏把大海碗推到桌子中間,目光溫柔的示意着兒女們。
“娘,您先吃!”
文兒夾起一個包子,放進杜氏的碗裡。
“對,娘先吃。”孩子們乖巧的附和着,菲兒舀了一勺雞蛋羹,放進杜氏的碗裡。
采薇發現,家裡的幾個孩子教養極好,儘管都又饞又餓,可娘沒有動筷兒,他們誰都不會伸手!
杜氏接過兒子遞過來的包子,張嘴咬了一口,幸福的眯起眼。
“嗯,好吃……”
娘動筷兒了,孩子們也都紛紛的舉起筷子,吃了起來。
這一餐飯,雖然吃得生龍活虎,熱火朝天。卻也是有謙有讓,包子十個,每人可以吃兩個,可孩子們吃過一個之後,就不再吃第二個,大的想把包子留給小的吃,小的又想留給娘吃,娘想留給孩子們分吃……
大家都埋頭吃着炊餅,偶爾,舀一小勺雞蛋羹,還要看看海碗裡剩下多少。
弟弟妹妹們都這麼懂事,謙讓知理,讓采薇既欣慰,又心酸。他們必是窮怕了,即便是家裡買回那麼多的好吃的,仍不敢大吃大嚼。
“來,多吃點兒,你們現在正長身體呢!”采薇把剩下的包子給每個孩子夾了一個,又給娘夾了一個,輕聲說:“娘也要注意保養自己的身子,孩子們可都指望着您呢!”
“好,娘吃,薇兒也吃。”最後一個包子被杜氏夾到了采薇的碗裡……
一頓飯,在歡樂和滿足中過去了。
晚飯後,娘帶着意猶未盡的小姐弟們又去看采薇買的東西了,采薇找出自己在肉鋪買的豬皮,忙碌起來。
她先將那豬皮用粗鹽水仔細的洗過幾遍,直到沒有異味兒後,又用一根燃燒着的柴火從一端燎到另一端,那皮上的毛是不見了,但皮子裡面黑黝黝的毛碴還清晰可見。她並不急着處理豬皮裡面的毛碴,而是把皮子放在鍋裡,煮了起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她住了火,那笊籬從鍋裡撈出肉皮,用涼水浸涼後,將肉皮攤在菜板上,用錐子將毛囊裡的毛碴一根根的挑了出來。
由於肉皮被煮爛了,軟的很,毛碴挑起來很容易,沒過多久,幾塊肉皮被挑乾淨了,變成白白的一塊兒塊兒,還飄着濃濃的肉香味兒。
“好香啊,長姐在煮肉嗎?”
文兒和菲兒循着香味兒找了進來,發現采薇正在用刀背刮肉皮上的油污。不覺奇怪的問:“長姐,你在做什麼?”
“做水晶凍。”
“水晶凍是什麼?能吃嗎?”
“當然能!”
文兒抽了抽鼻子,說:“真香啊,一定很好吃!”
采薇捏着他的鼻子晃了晃,笑說:“別儘想着吃,要吃也得付出點兒代價才行。”
文兒就勢用自己的小臉兒蹭了蹭采薇的手掌,討好的說:“姐姐讓文兒做什麼,只管吩咐就是。”
采薇指了指鍋裡泛着白沫的灰色油水,說:“把這些髒水舀出去倒掉,再把鍋刷洗乾淨。”
文兒很聽話,聽到姐姐的命令,二話不說的擼起袖子,踩着竈臺邊兒上的一個凳子,一本正經的開始幹活。
菲兒問:“長姐,我做什麼呢?”
采薇遞過一把刀,不客氣的吩咐:“把這些肉皮剁碎,越碎越好,當心別割到手!”
來了兩個免費的小勞工,穆采薇樂得歇上一會兒。倒不是她有心偷懶,實在是她現在的這具身體不好,稍微勞作一會兒,就會累得渾身冒冷汗,還喘不過氣兒來,不曉得是先天不足,還是後天營養不良導致的。
看來趕明兒個去鎮上,須得尋個好醫館瞧瞧才行,畢竟身體纔是革命的本錢,這個家,還指望着她呢!
大屋裡,娘正在燭下給小武兒量裁衣裳,武兒喜滋兒滋兒的配合着孃的動作。
“武兒,走,跟姐姐出去一趟。”采薇說道。
一聽女兒這麼晚還要出去,杜氏忙問:“這黑燈瞎火的,你要去哪?”
采薇從炕上抱起武兒,一邊給他穿鞋子,一邊給娘解釋說:“去給周嬸子送點兒肉過去,去去就回。”
杜氏不放心的說:“還是明天再去吧,這麼晚了,沒準兒人家都睡下了呢。”
“我就是特意趕他們睡下才去的,不然周嬸子又該拉住我,說一些有的沒的,讓人聽了煩的慌。”一想到周嬸子那曖昧的打趣,采薇直翻白眼。
杜氏默默的低了頭,沒說什麼。
其實,在她心裡,對九斤還是蠻中意的,那孩子踏實認幹,誠懇善良,沒那些花花腸子,彎彎肚子,最重要的是,真心稀罕她的薇兒!做孃的,哪個不希望能找個全心全意待自己閨女的女婿呢?
只可惜,薇兒這丫頭,對九斤一點兒那個心思都沒有,每每週嬸子或村裡人拿着九斤和她打趣兒,她嘴上雖然不反駁,但是那副風輕雲淡,平靜若水的表情,就足以證明,她心裡根本沒有九斤,不然怎麼會連一點兒女兒家羞怯的樣子都沒有呢!
哎!
皇帝不急太監急,姻緣的事兒,還是看天意吧!
……
采薇提着五斤肥豬肉,拉着武兒出去了。之所以帶着武兒去,是怕別人看見她大晚上的去九斤家,傳出什麼有損聲譽的話來,在這個時代,女兒家的名譽可是比性命還要大的事兒,稍有差池,便會身敗名裂,生不如死,有武兒跟在身邊兒,就不會給好嚼舌根的人留下話柄了。
乘着月色,姐弟倆來到九斤家門口,九斤家裡黑洞洞的,沒點燈,也沒一絲響動,看來早就睡下了。
莊戶人家通常晚上都歇得很早,一來是天兒太冷,幹什麼都不如睡在熱炕頭舒坦;二來是爲了節省燈油,一戶人家一冬天不點燈,省下來的燈油錢,也是很可觀的一筆。
所以,天一擦黑兒,村莊便和夜色融在一處,極少有人家會點着油燈趁着晚上做事。
在門口站定,采薇讓武兒叫門,武兒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直着小脖子奶聲奶氣的叫起來:“九斤,九斤。”
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聲後,屋裡傳出周嬸子迷迷瞪瞪的聲音:“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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