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和小青把采薇的鋪蓋從西耳房中抱了過來,鋪在了梅氏的炕上,便小心翼翼退下了。
對於四姑奶奶家的大小姐,她們總是懷有一種莫名的敬畏,一見到她就怵得慌,雖然大小姐總是和顏悅色的,也從沒有對她們發過脾氣吧,可不知爲什麼,她那副清淡的笑容裡,總有一股讓人琢磨不透的陰寒,讓見到的人不寒而慄。
時候已經不早了,采薇招呼外祖母梅氏和菲兒躺了下來。
躺下後,吹了蠟燭,祖孫三人躺在被窩裡,有一搭無一搭的聊着天,梅氏孤苦一生,終於有人能和她說些體己話,話也不由得多起來,說着說着,說到了梅氏的身世。
原來,梅氏並不是尋常人家出身,父親乃是江南織造局的督理,掌管宮廷御用的各類的紡織品,官居五品,家中曾鼎盛一時。
後來,父親一時不查,在一批進貢的綢緞中織了夕顏的花樣,夕顏乃是薄命之花,這種花只在晚上開放,一夜之間便會枯萎,乃是薄命之花,故此,這匹緞子惹怒了前朝的皇后娘娘,皇后在皇上面前奏了一本,皇上龍顏大怒,於是,大廈呼啦啦的傾倒,父親被判了重罪,下了大牢,閤家幾十口人被貶爲了奴籍。
因爲梅家有家傳的蜀繡絕技,故此,被貶爲奴籍後,京城大量的顯貴之家派人到江南來,贖買梅家的女眷,回府去做繡娘,梅氏便是在那時被安國公府買回來的,不久被安國公看中,成了姨娘。
後面的事,采薇和採菲都知道了,只是,沒想到外祖母竟有這麼坎坷的身世,不禁感慨嘆息不已!
感慨之餘,採菲聽說外祖母竟身懷傳說中的蜀繡絕技時,又羨慕得不得了。可惜,外祖母瞎了,不然她還可以跟外祖母學學這門繡法絕技呢!
幾個人嘮嘮叨叨的說到了半夜,漸漸的都困了,梅氏年紀大,身子又弱,說着說着先睡着了。
片刻後,菲兒均勻的呼吸聲也響了起來,采薇見她們都睡着了,便悄悄的拿出一把致人昏睡的藥粉,對着梅氏和採菲撒了下去,看着她們睡得更沉了,才點了蠟燭,把老烏龜放了出來。
“龜大仙,您看看我外祖母的眼睛,還能治嗎?”
老烏龜慢吞吞的爬到梅氏的頭上,扒開她的眼皮,仔細的看了一會兒,說:“能治倒是能治,只是要費些時日和功夫,而且,在治眼睛的過程中,不可讓她流淚,也不可讓她着急上火!”
采薇聽到梅氏還有復明的希望,頓時喜出望外,道:“您說的那些都好說,請您現在就幫她治療吧!”
老烏龜緩緩道:“老夫人的眼疾已經積年已久,周圍的穴道已經僵死了,須得鍼灸一段時日,待穴道活泛之後,再每日三次的滴我配製的眼藥水,佐以我配置的養眼藥丸,一個月後,若無意外,便可以復明了!”
“太好了!”
采薇高興的說:“有勞您現在就爲她施針吧!”
外祖母的眼睛可以復明了,采薇心裡非常高興,等祖母的眼睛復明了,就讓她把曾經殘害過她的人一一揪出來,她必將那些人嚴懲不貸,再把指使那些人殘害祖母的主謀也狠狠的收拾了,她便可帶着祖母離開這裡,一家子逍遙自在的出去過活了!
打定主意,采薇安心的睡着了……
一大早,采薇和爹去集上買菜了,他們精心的挑選出今天酒樓裡需要的新鮮青菜、海鮮和各種肉類,談妥價錢後買了下來,付銀子的時候,采薇的心肝不停的顫着,特別是昂貴的青菜,更是讓采薇的心都滴血了。
她又情不自禁的想到了空間裡原本那片肥美的菜地,若是那些青翠欲滴的各種青菜還在,她現在得省下多少銀子啊!
思及於此,采薇忽然生出要買一個莊子的念頭來,空間得需要三五年的時間才能復原,那麼這三五年的時間,她酒樓裡需要的大量青菜,還有以後開麻辣燙、火鍋店需要的大量青菜,若都只管在集上買,得費多少銀子啊?
還有海鮮、魚蝦等,若是莊子臨着大河或是莊子裡本就有河,可以人工飼養、自給自足,連牛羊、雞鴨肥豬等,也可以自己養來,省得每日還讓肉鋪多賺了一份兒銀子去。
一個京郊的莊子,大點兒的,不過才兩三萬兩銀子,這點錢兒,她拿得起!
打定主意,采薇收回了心思,幫着爹把買來的肉菜裝在車上,穆仲卿趕着馬車,父女二人回八福酒樓去了。
回到帽兒衚衕,沒等到酒樓的門口,他們便遠遠的就看到自家的酒樓前排起了長隊,采薇嚇了一跳。
什麼情況?
穆仲卿也嚇了一跳,急忙趕車上前,停下車,一躍而下,小跑着去看是怎麼回事?
進了酒樓,他才發現,原來這些擁擠的人羣,都是來買自家的點心的。
似乎在一夜之間,自家的幾樣點心在京城中聲名大噪了!
他感慨的看着這支長長的隊伍,心中百感交集,搖頭笑了起來。
昨天,薇兒將那些點心當做添頭,白送給那些食客時,他還有點兒不理解女兒的做法,那些好吃又金貴的東西明明也可以賣個極好價錢的,爲什麼要白白的送出去?
女兒和他的觀點不同,執意要送,幸好他不是固執的人,因女兒堅持,便忍痛聽從了女兒的建議。
沒想到,女兒送出的點心,讓自家的點僅一夜的時間,就被京城裡的人熟知和認可了!而自家的點心提前名聲大噪,多賣出的銀子,絕不是昨晚贈出那點兒點心的價值可以比擬的。
此時此刻,他嘿然無語,對女兒精明的商業頭腦佩服的五體投地,決定以後酒樓的經營管理,完全聽從女兒的安排。
兩個小二忙着賣點心,其餘的也沒閒着,都自覺地找活幹,打掃的打掃,包耳餃包的包耳餃,包餛飩的包餛飩,看到東家買菜回來了,衆夥計和婆子們都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把採菲父女買回的東西從車上搬了下來。
進屋後,不用采薇吩咐,便井然有序的開始洗菜、切肉、穿串兒……
夥計們能這樣自覺,采薇感到很欣慰,雖然大家的積極性都是那份不菲的薪金帶動起來的,但她還是很高興,只要大家同心協力的幹,酒樓一定會越來越紅火的。
她也沒有擺東家的譜,進到後廚查看了一番後,也跟大家一起幹了起來。
酒樓主要經營的是烤肉串兒,對肉串的需求量很大,采薇帶着夥計和婆子們迅速的串着,心裡一邊盤算,待會兒定要打發人去人牙子那裡,買幾個妥當的人回來,不然不僅點心供不上賣,就連酒樓裡主打的烤肉串兒都要供不上了!
正尋思着,一個在前面幫着穆仲卿賣點心的夥計忽然跑進來,對采薇說:“大小姐,前面有一大幫人找您,說是您家裡從前的下人!”
難道是春柳她們來了?
采薇心中大喜,她正想着要去買人呢,可巧從前的下人就找上門來了,這下,不僅可以省下買人的銀子,那些老人用起來更合手。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跑到了前面,看到朝雲、春柳、劉嫂子、張伯一家三口,還有張鏢頭兄弟五人,以及他們的家眷們,烏泱泱的站了一屋子。
“大小姐……”
見到采薇,衆人都激動的迎上前來,想給采薇行禮,被采薇給攔住了。
采薇先向張鏢頭的母親問了好,張母也樂呵呵答應了,老人家不愧爲鏢局出身,跋涉千餘里,臉上依舊是紅光滿面,一點奔波勞碌的倦意都沒有。
采薇又打聽了他們進京的事,原來,他們早在七八天之前就已經到京城,打尖兒在京郊的一家小客棧裡。
每天,張鏢頭兄弟五個和張伯、柱子等人都要到城中到處去轉悠,想探聽到關於小姐的信息。今早,幾人又照例出來找尋,結果被他們看到了新開業的八福酒樓,張伯和柱子當時就激動萬分的表示,這一定是大小姐開的!
張鏢頭兄弟不敢確定,天下重名的店鋪多了去了,哪見得就一定是自家小姐開的,於是,幾個人就進去問了一下,結果得知家酒樓的東家姓穆,這會兒東家出去買菜了,他們一時片刻見不着,但同時他們也探知了酒樓賣的是烤肉串兒,這下子,張伯父子更加肯定了,這家酒樓的主人就是他們的大小姐。
於是,幾個人急忙趕回京郊的客棧,收拾了東西算還了房錢,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直奔八福酒樓而來,前來尋找他們的主子。
采薇見了衆人,也很高興,忙着和大家寒暄的同時,還不忘問問劉嫂子的腰怎麼樣了。
劉嫂子見大小姐如此體恤,激動的說:“都好了,大小姐給的藥很好用,不過十幾天的功夫,就好痊了,可巧張鏢頭家也安置妥當了,我們急着和您匯面,便趕着來了。”
後來,他們在途徑榆樹縣城時,遇到了張伯一家,張伯一家自那日和穆仲卿一家走散後,就一直留在榆樹縣城,到處打聽穆仲卿一家的下落,久侯無果,遇到了他們後,便也隨着他們一起進京了。
大家敘了一會兒話,酒樓裡就陸續有客人上來了。來的這些人都是昨天排了隊卻因肉串被賣光而沒吃到的人。
有時候,人的心思很奇怪,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越是吃不到的,就越想吃到,昨天他們在這兒排了許久的隊卻沒吃到,惹得他們對烤肉串兒越發嚮往起來,有人甚至昨夜連覺都沒睡好。
所以,今兒都學精了,一早便趕來,這會兒大夥都剛吃過早飯不久,離午飯還有一會兒,正是酒樓空擋的時間,酒樓裡定能有座位。
大家見酒樓的生意這麼好,這麼早就有人來吃飯,都很高興,張伯和張嬸子從前在青雲鎮的八福酒樓待過,知道酒樓的情況,沒等采薇開口,就招呼了大家去後廚幫忙穿串兒了,柱子則跑到外面去幫忙烤肉串兒。
一下多了這麼多的人手,采薇不用擔心肉串不夠賣了,她放鬆下來,吩咐張鏢頭出去尋一個可靠的中人來,把買莊子的事兒付諸於實踐。
張家兄弟都是走鏢的,做到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買賣,采薇不想讓他們屈居在後廚裡穿肉串兒,便吩咐了其餘的四個兄弟,帶着他們的老母親和妻兒們,暫且到外面去尋找一棟中等的宅子,好安頓他們住下來。
張氏兄弟們走後,采薇又和大家坐到一處去穿肉串,一邊串着,一邊閒話。
春柳神秘兮兮的說:“大小姐,您是不知道啊,您走後,咱原來的家可熱鬧了!”
原來的家,就是青雲鎮上的八福酒樓,被大房霸佔的那個家。采薇笑起來,不用春柳說,她就已經知道了接下來的事兒了,因爲那一切,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
春柳不知采薇早已知曉,當做是新聞,絮絮叨叨的猶自說着。
“後來搬進去的那家人把咱原來的家給收拾好了,光是修繕,就花了不少錢,後來又添了好多東西,總共加起來,沒有百八十兩都打發不住的。誰知修好房子,買好家當,剛住進去不到兩日,八福酒樓原來的掌櫃就回來了,拿着和你從前簽下的合同,要他們搬出去。”
“那家人肯,撒潑打滾的賴着不走,鬧騰了大半日,崔掌櫃不耐煩了,找了幾個混混,連人帶東西的把他們給丟出去了,結果,呵呵,您猜怎麼着了?”
春柳故意賣關子,說到關鍵的地方停住了,眨巴着大眼睛笑看着采薇。
采薇微笑着問:“怎麼着了?”
春柳捂着嘴巴吃吃的笑起來,臉兒紅撲撲的,不肯再接着說了。
劉嫂子接過話來,說:“結果呀,那些丟出去的東西里,竟有很多是律家前些日子丟失的,還有幾牀被子,那上面繡的那些個東西,哎呦媽呀,嘖嘖!奴婢我都不好意思說了!”
“呵呵…。”
采薇笑了起來,那些被面上繡的什麼,她自然知曉,只是沒想到老頭子和穆白氏竟慳吝至此,那兩牀淫穢的被面居然還沒捨得丟,還堂而皇之的帶到了鎮上來,活該他們丟臉!
春柳說:“那些看熱鬧的人羣裡,有律家的下人,認出了那家那個臉上帶疤的姑娘穿的衣衫是她家姨娘丟的,就跑回去跟她家的主子告了狀。結果,那一家子被律夫人派人拿住了,扭送到了縣衙,只是不知爲何,縣太爺競以證據不足爲由,將那一家子給放了……”
“把人放了?”
采薇有些難以置信,李縣令和律家一直交往過密,他的庶出女兒李金枝還跟律俊臣的老婆於氏是表姐妹,怎麼會平白的放過他們,沒替他們出氣呢?
但想了一會兒,她就明白箇中的緣由了。
李知縣一定以爲自己是霍淵的情婦,而大房一家又是自己的至親,所以他不敢得罪,所以便放了他們,自己做老好人。
可以說,大房是因自己被放出來的!
采薇明白了這一點,卻並沒有惋惜,他們雖然被放出來了,但卻已經深深的得罪了律俊臣夫妻。
律夫人於氏的容貌被毀了,如今正咬牙切齒的恨那入室盜竊、毀她容貌的賊人,大房偏不知死活的一頭撞了進來,一下成了她心目中最大的犯罪嫌疑人,她斷不會輕易饒了他們的,往後的日子,有的他們受了!
正聊着,張鏢頭引着一箇中人回來了,采薇聽到小二的通報後,立刻從後廚走了出來,來見那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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