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又和周嬸子客氣了幾句,又嘮了一會家常,才把人送走。
回到裡屋,見穆采薇已經從炕上起來了,正蹲在地上穿鞋子,她急忙上前,一把扶住女兒。
“哎呀,薇兒,你這身子纔剛好,怎麼起來了?快回炕上躺下……”
穆采薇輕輕拍了拍杜氏的手,說:“娘,女兒已經沒有大礙了,現下想活動活動筋骨,總這麼躺着,只怕好人也要躺出病來呢!”
許是由於剛剛吃進一碗粥的緣故,穆采薇的臉上已經有了些血色,說話也力氣十足。
杜氏盯着女兒看了一會,見她比剛纔精神多了,便放下心來,拎着周嬸子送來的籃子去了廚下忙活去了。
采薇招了招手,把二妹採菲和三弟崇文叫了過來。
“菲兒,去把掃帚給姐姐拿來。”
“武兒,去廚房幫姐姐找把鋒利的刀。”
“知道了,長姐。”
“知道了,長姐。”
菲兒和文兒都很聽話,眨眼功夫就跑了回來,一個手裡拖着掃帚,一個手裡拿着菜刀。
“長姐,給。”
穆采薇撫摸着菲兒遞過來的大掃帚,心中暗暗歡喜——幸好家裡的掃帚是竹子的。
剛纔她還擔心家裡的掃帚會和現代的東北農村一樣,是用打完的高粱穗子扎的。如果那樣,她完美的致富計劃恐怕就要夭折了!
“長姐,你爲什麼要把這些竹條子從掃帚上砍下來?”
最小的幺弟穆崇武站在穆采薇身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長姐嚴肅的忙活着,一臉的好奇。
“姐姐要用。”
“那爲什麼要在兩頭削尖兒?”
“做籤子”
“姐姐做籤子幹什麼?”
“明天武兒就知道了!”
“……”
不多時,穆采薇的手中已經多了五六根竹籤子,她信手摺了幾下,皺起眉:“不行,韌度不夠。”
廚下,杜氏正在切土豆,打算一會兒煮些土豆泥給孩子們充飢,聽見腳步聲傳來,擡起眼,見是采薇走了進來。
“采薇,有事兒?”
“嗯,娘,家裡可還有鹽?”穆采薇四下找尋着。
“有啊。”杜氏指了指竈臺邊上的一個木架子,上面有一個掛滿油膩的油瓶兒,還有一個缺了塊兒碴子的黑罐子。
“有倒是有,但就只剩一點兒了。”杜氏把鹽罐兒遞給了采薇。
穆采薇接過鹽罐子湊近眼前瞧了瞧,長吁了口氣:“還好,夠用了。”
“薇兒,你尋鹽做什麼?誒?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杜氏問。
“沒什麼,娘,是女兒自己鼓搗一點兒小玩意兒罷了。”
穆采薇並不想和母親說出自己的打算,依照母親柔弱的性格,聽說她要去獵野豬,定會生生嚇死,說什麼都不會答應讓她去的。所以,在獵到野豬之前,她的一切計劃都要保密。
“娘,您先出去,咱家的廚房太小了,您在這兒我都轉不開身了。”穆采薇學着小女孩兒撒嬌的樣子,搖了搖杜氏的胳膊,後又推着杜氏,把她從竈間推了出去。
杜氏慈愛的笑了笑,伸手點了點女兒的額頭,嗔道:“你這丫頭,這一病,倒頑皮了…。”
杜氏出去了,穆采薇臉上的笑容一下卸了下來,目光也變得清冷凌厲,就像她從前出任務一樣。只見她迅速轉身,利落的拿起刀,嫺熟的將周嬸子送來的那隻野兔的肉剔得乾乾淨淨,又剁成碎末。
做完這些,她又舀了幾瓢水,將鹽罐子裡的鹽倒了些進去,又把她做好的竹籤浸進鍋裡,準備煮些鹽水,只可惜,家裡沒有柴了!
采薇正在犯愁,外面忽然傳來了母親說話的聲音。
“哎呀,九斤來了,快進屋快進屋。”
“杜嬸子好,我娘打發我過來送一擔柴。”
柵欄們外,憨厚的周九斤扛着扁擔站在門口,扁擔兩頭打着捆兒的玉米杆子,從上摞到下,像兩座小山。
采薇正在發愁沒有柴火鹽水,聽說送柴的來了,心頭一喜,疾步奔了出去。
門口,九斤看到采薇輕盈的跑了出來,臉“騰的”一下,直紅到耳朵根子,他抓着頭髮,傻傻的笑了幾聲,緊張的眼皮兒都不敢擡了。
穆采薇並沒有注意到九斤的羞澀和喜悅,一個具有三十對歲心靈的老女人,自然不會對一個半大孩子的愛慕有什麼感覺。她的心中,她的眼裡,只有——那擔柴。
“九斤,你來的正好,真是雪中送炭呢!”
穆采薇跑到九斤身邊,從他的扁擔裡抽出一捆兒玉米杆子,興沖沖的往廚房去了。
“哎,薇兒妹子——”
好不容易見到的心上人一照面兒就要走,九斤有些急了。
穆采薇回頭,一臉的疑惑:“九斤,你有事兒?”
“呃……沒,啊不,有,有事兒。”
九斤握着扁擔的手越發攥得緊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看着她的眼睛:“薇兒妹子,聽我娘說你今兒餓暈了,如今可好些了,如果,如果再捱餓了,千萬別忍着,去找我……”
“噗——”
看着少年漲紅的臉,緊張到發顫的聲音,還有鼻尖那一串汗珠。穆采薇不覺笑出了聲,她真心覺得眼前這孩子好可愛,傻傻的,既單純,又善良。
九斤被采薇笑懵了,不知薇兒妹子在笑什麼?自己是該跟着她笑,還是該說些什麼。只好睜着眼,茫然的看着她。
采薇笑完,很快就後悔了,心裡覺得很過意不去,不管這熊孩子對她是一種什麼想法,總之人家心思不壞,自己不該笑話家人的。
輕咳一聲,采薇放軟了聲音說:“謝謝九斤哥,我記下了,要是我哪一天餓着了,一定會去找你的!”
說完,穆采薇提着柴火閃進了廚房。
門口,九斤的臉兒更紅了。
他結結巴巴的說:“那個,嬸子,這些柴您先用着,等用完了,我再給您送……”
……
有了柴禾,穆采薇的鹽水很快煮好了,幹竹籤子在百分之十的鹽水中煮了十分鐘,又重新變得有彈性了!把竹籤兒掰彎,用細繩將竹籤的兩端綁住,再拿碎肉裹住籤子,放在外面的雪地裡凍實,凍成冰坨後再用刀子割斷固定籤子的細繩,籤子就呈O形凍在肉糰子裡。野豬吞下肉糰子後,溫暖的胃部會融化凍肉,裡面的籤子也會恢復原型,變直、伸長……
……
夜晚,穆家莊籠罩在了一片寂靜之中,彷彿一切都沉入了夢鄉。
村西頭,矮小的茅草房外,一道嬌小清瘦的身影一閃而出,輕靈如燕的向村後的大山跑去。
月光如水,映着滿山的白雪,照的大地如白晝一般。
樹叢間,負着包袱的瘦小女孩兒低着頭,一面走,一面藉着月光在雪地上仔細的搜尋着。
終於,在一處乾草叢後,被她看到了渾圓粗壯的蹄印兒,蹄印兒只有一行,長約十一二釐米。
憑經驗判斷,那是一頭300斤以上的,單獨生活的雄性野豬。
穆采薇解下包袱,從包袱裡拿出幾個乒乓球大小的糰子,沿着腳印的方向,放了幾個,放好後,她直起腰,拍了拍手,高興的回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她就會收穫到一頭肥壯的野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