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顧家村的族長進了顧二聞家的院門。剛回到家的顧二聞瞬間一個愣怔。
顧趙氏一見族長,猜測到肯定是顧大秀找過族長,趕忙陪着笑臉將族長迎進自家客廳。這裡離得西屋有些距離,顧房友根本聽不到談話內容。這樣的話,不用擔心顧房友會摻和過會要商量的事。
“族長,您過來……”顧二聞恭敬地問道。
顧二聞剛進家門,顧趙氏還沒來得及與他商量養老的事情。
不等顧二聞說完,顧趙氏立馬打斷,陪着笑臉說道:“族長,您過來是爲了我爹養老的事吧?”
族長點點頭,一臉嚴肅認真,“正是。今天下午顧大秀去找過我。”
“我大姐?”顧二聞一臉疑惑,剛想問清楚,又被顧趙氏的聲音阻斷。
“族長,不知您覺得我大姐說得可有道理?”顧趙氏內心焦急,面上卻裝淡定。
“你大姐說當初簽訂文書時,沒說不用顧雨娘養你爹。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問問你爹的意思。”族長說得不急不緩。
“我爹啊?”顧趙氏有些害怕顧房友知道這事,立馬想起她孃的囑咐,順口說道:“族長啊,我爹年紀大了,又加上摔了一跤,腦子不太清醒,您不用問他,他清醒時都不管家裡事,更不用說現在。有事您給我們做主也是一樣的。”
顧趙氏的話,讓顧二聞更摸不着頭腦,欲開口問,結果顧趙氏朝他拋過來一個眼神,示意過會再給他解釋,於是他選擇閉嘴。
族長倒是不懷疑顧趙氏的話,這些年來,顧房友有吃有喝,從來不過問家中事。
“好吧,既然如此,我想聽二聞親口說說這事。”
說什麼呢?顧二聞用手撓撓頭。
顧趙氏用胳膊肘頂了他一下。
顧二聞看了自家媳婦一眼。
顧趙氏又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顧二聞將這個問題拋給她。否則,後果自負。
多年的夫妻,這點默契還是有的,顧二聞立馬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族長,還是讓我媳婦說吧。”
“也行,反正我也要挨着問你們兩口子的意見。”族長雖嘴上如此說,但心裡有些生氣。這男人的事,什麼時候輪到顧趙氏一個女人家先說話?
顧趙氏面帶笑容地說道:“族長,當初文書上說不用杜桂花養我爹,那時候顧雨娘還小,於是我們家養了我爹多年。後來顧雨娘長大了,我們考慮到她會出嫁,並沒有與顧雨娘計較過什麼。可現在我大哥家的這丫頭已成年,又退了婚留在我們顧家,看這狀況,三年五年的也加不了人,她是不是應該替我死去的大哥盡孝道啊?”
顧二聞頓覺自家媳婦說得有道理,之前他怎麼從來沒想到這一點呢?這會的顧二聞,早就忘記了顧房友的囑咐。附和道:“是啊,族長,顧雨娘若是出嫁,我們也不計較什麼,可她現在退婚一直留在顧家,我覺得她也應該盡孝心。”
顧趙氏得到顧二聞的支持,立馬心花怒放。有了自家男人撐腰,她的勝算又多了一籌。
族長有些鄙視眼前的這兩個人。當初顧二聞搶了杜桂花家的值錢物什,拒不歸還。杜桂花求到他的門上,他看不過去,才從中調和,定下了杜桂花不用養顧房友這一條。沒成想,時到今日,這顧二聞家竟然找文書漏洞。
本以爲顧大秀今天找上他的家門,是顧大秀與顧趙氏這幫女人家所想所爲,沒成想這顧二聞也參與一腿。簡直是不要臉。族長不再說話,甩袖而去。
留下顧二聞和顧趙氏一臉茫然。
“二聞,這族長是幫我們做主還是不幫啊?”顧趙氏回過神來後,問道。
“族長好像有些生氣呢,估計不會幫我們做主。”顧二聞搖搖頭。
“族長不幫我們做主,那我們豈不是要便宜顧雨娘那個小蹄子?”顧趙氏不提自己不想養老的事,只提不想讓顧雨娘佔便宜。
在顧二聞心裡,給爹養老是他的責任。但若是有個人能幫他家分擔養老,他會更高興。若是顧雨娘不願意養,他也不會惱。
“孩他娘,先吃飯,餓死我了,這事等明天再說。”
顧二聞並不着急這事。
可顧趙氏有些着急,她巴不得馬上將顧房友請出去。
“二聞,飯菜都在竈房,你先吃吧,我去趟咱娘那裡。”
“這麼晚了,你還去那裡幹嘛?先吃飯。”顧二聞一把拽住顧趙氏。
顧趙氏一把掃開顧二聞的手,“我吃過了,咱家兩個妮子還在咱娘那裡,你這當爹的,不想孩子嗎?”
顧二聞略有些尷尬,兩天沒見孩子,他竟然沒想孩子。“天黑了,帶着孩子走夜路幹嘛?她倆不在,不是正好?等晚上,我好好疼你……”
顧趙氏臉上一紅,露出一抹嬌羞之色。“死鬼,就知道幹這個。”
顧二聞拍了顧趙氏一下,顧趙氏順勢出屋,給他張羅飯菜。
顧二聞則走進西屋。
“爹,你吃飯了嗎?”
“嗯,吃過了,今天你媳婦還行,幫我端屎端尿,還給我做飯。今天還給我磕頭認錯,我也就原諒她了。”顧房友一一彙報。
“爹,那我暫時就先不休她,以後看她表現。若是她敢對您不好,看我不巴掌伺候。”顧二聞說得聲音很小,生怕自家媳婦聽到。
其實,他還是有些渴望納妾的。只是家中這隻母老虎實在是厲害。
“二聞啊,剛纔誰來了?我聽着怎麼像族長的聲音呢?他來有什麼事?”顧房友實在想不出族長來這裡幹嘛。
顧二聞剛欲回答。
一道聲音打斷,“二聞,出來吃飯吧。”
顧趙氏的聲音裡帶着急切和一絲驚慌。她生怕顧二聞告訴顧房友實情。
“好咧。”顧二聞朝外應聲,復又望向顧房友,“爹,我先吃飯,過會再來跟您詳細說。”
起身出屋。
顧房友不急這一時,不再追問。
用過飯後,顧二聞哪裡顧得上去他爹那裡說話,早就被媳婦撩撥的心花怒放。
二人洗刷完,推搡着上炕。
翌日,天還未亮,顧雨娘再次進入空間。
如同往常一樣,空間把顧雨娘和水果送到水縣。顧雨娘在搬水果的時候,正巧遇上趕馬車的常老六。
不過,顧雨娘蒙着面,常老六並沒有認出她。但好心的常老六看到一個弱女子搬那麼多筐水果,有些於心不忍,跳下馬車,拴好繮繩,幫忙搬水果。
“姑娘,我幫你搬。這水果你要搬到哪裡去?”常老六邊搬水果邊憨憨地笑着問道。
顧雨娘變了變嗓音,說道:“這位大叔,我正想僱輛馬車幫我把這些水果送到潞城呢。”
“若是姑娘不嫌棄我家的馬車舊,我趕車送你過去吧?”常老六望了一眼水果筐中的草莓,有些自卑。彷彿這令人垂涎欲滴地草莓放到他的舊馬車上會被褻瀆一般。
顧雨娘輕聲說道:“好。”
常老六開心地咧着嘴笑,麻利地幫忙把十二筐水果搬到馬車上。
顧雨娘進入馬車坐好,正好有放腳的地方。常老六的舊馬車比別家馬車的空間略小些。
常老六跳上馬車,趕着馬車朝前走,“姑娘,幸好你的水果筐不大,正好能裝下。不然我就掙不了您的車費呢。”
顧雨娘撩開簾子說道:“大叔,您人好,即便裝不下,我也會僱您的車。”
“姑娘,你怎麼看着我人好了?不會因爲我幫你搬幾筐水果便覺得我是好人吧?”常老六邊趕馬車邊問道。
“看面相,憑感覺。”顧雨娘格格輕笑。
“姑娘,你也是好人。”常老六說道。
“大叔,我蒙着面紗,你看不到我面相,怎麼就覺得我是好人?”顧雨娘調侃道。
“你沒有嫌棄我的馬車破舊,肯讓我掙這份車費,你絕對是好人。”常老六實誠地說道。
顧雨娘決定好人做到底。
“大叔,您貴姓?”儘管她早已知道常老六的真實姓名,但現在她的身份是若姑娘。
常老六爽快地回答:“我叫常老六。”
“哦,常叔,以後每天一大早您幫我往潞城端木府送水果吧?大約能送半個月左右。每天給您一百文的車費。”顧雨娘需要一個固定幫忙送水果的人,而這個常老六老實憨厚,正合適。
一百文?常老六以爲自己聽錯,緩慢地停下馬車,跳下馬車,問道:“姑娘,你剛纔說的是真的嗎?每天幫你往潞城送水果?我沒有聽錯?”
顧雨娘掀着車簾說道:“是真的,每天卯時初我準時把水果送到你家門前,之後你將水果裝上馬車送往潞城端木府。過會我跟端木府的管家和門房說一聲。以後你給他們送水果。車費每天按一百文算。”
常老六聽到後開心地咧着嘴笑,雙手抱拳,“姑娘,你真是個好人,如此一來,我每天有固定收入,這下我家的生活無憂了,謝謝。不過,車費用不了那麼多,就按行情來收車費,每天按三十文錢即可。”
還有嫌錢多的人?這常老六真是實誠。顧雨娘擺了擺手,“常叔,您不要推辭,運送這草莓和櫻桃要比平時趕車慢,這一百文錢不多。過會從潞城回來,您拉着我去趟你家門口,等明天我直接派人將水果送到您那裡。這是定金。”
顧雨娘直接從錢袋中拿出一兩銀子,遞給常老六。
常老六竟抹了一把眼淚,“難得姑娘你這麼信任我常老六,這銀子我先收下。你放心,以後我一定穩妥地把草莓櫻桃送到端木府上。”
他接過銀子,小心翼翼地放到錢袋中,繼續趕車。平時,半年下來,他也不過才能掙一兩銀子。沒成想今天遇上一個好主顧。差點忘了問主顧的姓氏。
“姑娘,你貴姓?”
“我姓若。”顧雨娘回答。
“若姑娘,若姑娘……”常老六小聲嘀咕,“真是個好人,好人定然有好報。”
到了潞城端木府後,顧雨娘將常老六介紹給門房和木管家。
望着常老六那一身破舊不堪的衣服,門房和木管家一臉不可思議。木管家沒說什麼,但門房忍不住低聲問道:“若姑娘,他是您的車伕嗎?”
“他是我僱的車伕,你一定心裡納悶吧?我也算是有錢人,怎麼會僱一輛舊馬車和一個窮車伕?”顧雨娘沒有避諱在場的常老六。她今天必須表明立場,不然以後常老六來送水果會受歧視。
在場的人都很納悶,甚至包括常老六本人。
門房點點頭。
顧雨娘繼續說道:“因爲舊馬車的主人是個值得我將水果託付給他的人。這位常叔可是人窮志不窮。相信我的眼光,我不會看走眼。還望端木府能像對待我一樣對待常叔。”
這話說得常老六眼眶一紅,感動萬分。
門房還是有些不相信。但木管家卻相信面前這位若姑娘的眼光。他知道若姑娘可不是普通女子,現在潞城早市上流傳最多的便是,若姑娘的武藝如何好,如何神通廣大。
他派人調查若姑娘,卻一直沒有結果。這位若姑娘可謂來無影去無蹤。
“若姑娘,以後這結算的銀兩如何算?”木管家問道。
“半個月我來結算一次吧。”顧雨娘客氣地說道。
也就是說,未來半個月之內,若姑娘不會再來,木管家把握住這次機會,打聽道:“若姑娘,可否告知在下這些草莓和櫻桃的產地?”
顧雨娘客氣地拒絕:“不好意思,木管家,這是個秘密,若是告訴你們,我這買賣可就沒法做下去嘍。首先我是個商人,要先保證我自己的利益。”
木管家欲打聽其它事情,被顧雨娘感知到。“木管家,我喜歡保持點神秘感,您心中的疑惑,還是不要問出口吧。只要這草莓和櫻桃沒問題,其它都不是事,您覺得呢?”
木管家點點頭,有些佩服面前的若姑娘。他家端木老爺也說過“只要這草莓和櫻桃沒問題,其它都不是事”這句話。
顧雨娘和常老六告辭離開。
在回水縣的路上,常老六驚訝地問道:“若姑娘,原來你會武功啊?”
“我不會武功,只是會輕功而已。若不是爲了看看你家在哪裡,我早就像小鳥一樣飛走了呢。”顧雨娘調侃道。
常老六豪爽地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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