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玻璃窗受到了外力的撞擊,只三兩下就被敲碎了半面子,落了一地的碎玻璃碴子。這要是平時避之唯恐不及,可是眼下卻覺着再親近不過。
紀巖被拽走了幾米遠,也是強打起精神,可無奈藥力太猛,根本就抗不住,剛纔眼見簡勳滾了一身碎瓷片,也給了她提示,休閒鞋想都沒想就甩了出去。來不及猶豫思考,徑自踩了上去。
尖銳的刺痛打腳底傳來,這疼的真叫個酸爽,神智立馬清醒了。也不待簡勳示意,疾步竄到了窗戶前,順着砸開的窗洞,隨手卷起的窗簾往參差不齊的尖玻璃下一鋪,纖細的身形投臂踮腳往前一躍,靈活的滾了出去。
“你們快點兒上,別讓他們倆個跑了。”魚頭店老闆氣急敗壞的跳腳吼叫道,十拿九穩的事竟然還能出這樣的差頭兒,他們的底細可都讓兩個人聽見了,萬一真的逃走了,那往後恐怕就得揹着通緝令四處躲了,他可不想下半生活的像地溝裡的老鼠。
那幾個男人先前都讓簡勳突然的這一下子給驚着了,臉受傷被碎瓷片劃出血的,胳膊腿身上捱了腳踹的,這時候也都回過神兒來,聞聲一涌而上朝着窗邊奔過來。
簡勳早有準備,把事先就尋摸好的桌椅推倒丟過去,成功的阻止了幾個人的腳步,利用這短短的停頓,回身拿後背撞着窗洞直接摔出去。
後面追着的幾個男可沒他這麼不要命,撥開擋道兒的桌椅,按開了捲簾門,直追了出去。
摔出窗去的簡勳半點都沒停頓,拉起先出去的紀巖,兩人俱是一身的狼狽,這會兒也沒時間理會了,相互攙扶着朝前奔跑。
飯館子門前沒有停車的地兒,簡勳的車停在了後巷子裡,門口這時候倒是有車路過,可看見兩個這小樣兒,一個後背上全是血,一個光着腳走出的淨是血腳印兒,他們身後還跟着好幾個叫囂追趕的男人,任誰都明白這是攤上事兒了,再想掙錢也不好沾惹麻煩。
出租車不敢停,私有車就更加不用多說了,只這一會兒工會路過七八輛車,愣是沒有一輛敢停下來問聲的。
身上的疼痛感已經不再像剛開始那麼清晰,兩人前衝的腳步漸漸的慢了下來,身後追趕的人是越來越近,這要是被逮住準沒個好兒。
自己是什麼情況自己清楚,之所以還沒有倒下也完全是因爲擔心她,好在是跑了出來,比起剛纔的情形好上許多。只是依照眼睛形勢發展下去,最終他們只能是被捉住。他絕不能讓她落入那些人手裡頭,簡勳咬了咬牙,攤開手掌把一直握在手心裡不斷割出傷口,用來刺激着痛覺的碎玻璃遞給紀巖,在她微怔的目光裡快速說道:“拿着它繼續朝前跑,支持不住就扎自己一下。快走,我攔住他們。”也不待她做出任何反應,用力的朝前推了她一把,回手拽出背後的一塊三角玻璃碴,照着大腿用力的紮了下去。
紀巖回頭就看見他這個動作,緊跟着就是疼痛的一記悶哼,硬朗的臉上冷汗直流。
眼見幾個男人已經追到跟前,簡勳頭也未回的大吼了聲:“還不快走?”
紀巖緊握着手裡的琉璃碎片,鮮血匯成小細流,延着手掌根部一滴滴的往下淌。混沌不清的大腦全憑着這僅有的痛維持着一線清明,轉身踉踉蹌蹌的朝着奔跑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鐘,又或許只是幾十秒,貼着人行道邊兒立起了幾十米長一人多高的藍色鐵皮柵欄,裡邊不知道是哪家開發商圈出來的空地等待着開工。
這時候看場地的工人都去吃飯了,停在豁口處的那輛破舊摩托車也沒有看管,或許是覺着實在不值得小偷們掂記,又或許是車主粗心大意,臨走的時候沒仔細檢查,車鑰匙明晃晃的插在上面。
紀巖一陣狂喜,迫不急待的衝過去,這個時候她完全是靠着毅志力在支撐,身體各部位都已經不大受控制,心思是這麼個心思,想要快點兒過去,可是四肢不給力,腳下一個趔趄,膝頭直髮軟,險些跪到地上。薄薄的鐵皮受了外力衝激,被她無力倒靠過去的身體撞的‘咣咣噹當’直響。
哪怕那車就近在眼前,邁出個十步八步的就能拿到手,此刻的紀巖卻好似隔了能有千山萬水,腦袋整個已經成了漿糊,身上也使不出力氣來,背靠站藍鐵皮,兩條腿直髮軟,支持不住身體的重量一樣,順着鐵皮‘哧溜’滑坐到了地上。勉強還有一絲理智,直想着這時候要是有誰能端來盆冰水,兜頭蓋臉的澆她身上那就好了。寒冷可以讓人清醒,保持冷靜。
可問題是這個季節大道上根本不可能有半點兒的雪,跑到人家去要冷水冰塊兒又根本來不及,哎對了——意識裡猛然間跳出個念頭,讓她短暫的清醒了下,下一秒就已經迫不急待的付諸於行動。
靈泉結晶就有鎮定的功效,紀巖曾經嘗試過,小指甲大小的一塊兒拿出來,周圍百餘坪米的溫度都會跟着下降。化水口服了數回,每次下肚都覺得平心靜氣,修習練法事半功倍。
眼下她這種情況,最需要的就是清醒。紀巖完全就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念頭轉頭,小塊兒的靈泉結晶直接落在了她的手心裡,只猶豫了一秒鐘,擡手就吃了進去。
平時她只喝靈泉水,偶爾也會根據身體狀況吃上一回晶結,不過她不敢貪多,怕身體承受不了,每回只用米粒大小兌上些靈泉,像這樣整塊兒吃下去還是頭一次。
她這也是心急如焚,想要快速見效果。空間裡的東西再一次的沒讓她失望,結晶入口即化,像是自帶着靈性一樣,順着喉嚨直入腹胃。
紀巖只覺着一股冰涼之氣瞬間由喉管髒腹向着身體各處擴散,暈乎的腦袋迅速得到降溫,身體四肢又重新得到支配,精神爲之振奮,立馬從地上站起來,也顧不得每走一步腳上傷口的痛疼感也隨之變得分毫畢現,撲向那輛破摩托車。
小飯館外賣用的就是這樣的車型,紀巖算是駕車就熟,三兩下踹着了火,擰動車把‘嗖’的就竄了出去。
原先神智模糊,到底跑出了多遠也沒有個概念,紀巖騎着摩托車按着原路返回,越是心急越是覺着速度不夠快,好不容易總算是看見飯館的招牌,不遠處就是先前她和簡勳分開的地方,青磚地上到處都是血跡,只是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一路飛馳過來紀巖就不住的祈盼着人還留在這裡,不敢去細想結果。離開的最後一眼看見的是簡勳渾身是血的在跟那幾個人打鬥,看似佔了上風,可她知道那意味着什麼,以自殘的方式獲得短暫的清醒,無異於飲鳩止渴,光是拖延時間就能把他的血流乾,更何況那些人本就是亡命之徒,哪個手上沒點兒功夫,就是好虎也駕不住羣狼。
在店裡頭那魚頭店老闆就已經透露出意圖,根本就不可能會放過他們。難以想像他們把人抓住後會怎麼對待?
這一刻,紀巖腦海裡不斷浮現着簡勳臉孔,冰冷的、傻笑的、憤怒的、挫敗的,像是放映機一樣閃現過平日裡的片段,最後落在了渾身浴血倒在地上了無聲息,成了定格。
不錯,她是憎恨他,恨他的無情,恨他的欺騙,可那也至多就是此生陌路,再不相見而已,還不至於到恨不得他死的地步。更何況是在這種情況下,以他的能力,即使是中招兒了,想要脫身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不是顧忌着讓她先跑,他也不至於留下來跟那夥人周旋,說他受了她的拖累也不爲過。
隨着時間的慢慢推移,靈泉結晶也越來越發揮了它的作用,先行進入到體內的麻藥成份像是遇到了最大的剋星,一步步被逼退,一點點的在消散。
紀巖快速的想着對策,身上現在沒有任何的通迅工具,手機之前就被那夥人給收走了。周圍又沒有一個電話廳,唯今之計只能是硬來了。
剛好這時候道邊兒停了輛黑別克,車窗降到一半兒,司機坐在駕駛座上打算抽根兒煙,紀巖也是真急眼了,衝過去也沒管三七二十一,一把薅過他的脖領子大叫道:“把電話拿出來——”
冷不丁竄出個人來,司機還以爲在家裡偷偷抽菸讓自己老婆給逮個現形,條件反射性的把煙扔掉,緊跟着上去腳碾碎消毀證據:“我什麼都沒幹。”
紀巖也沒功夫跟他多說廢話,直接就上手從他上衣口袋裡掏出手機:“解鎖密碼多少?”
被個特別漂亮的美女搜身,司機正有些魂不守舍呢,讓這一嗓了給喊醒了,順嘴就吐嚕出來一串數字。
紀巖迅速的解鎖,撥打了110,報出了自己位置。跟着把手機甩給司機,抹頭就往走。
那司機都傻了,老半天才回過味兒了,感情不是人美女對他有意思,純粹就是想借個電話報警。嗨,早說嗎,何必這麼費勁,害他還好頓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