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回妙才施計耍無賴試官入院通關節

卷四 明謨諧弼襄一人 二十二回 妙才施計耍無賴 試官入院通關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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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方交卯時,黃得功如往常一樣來巡撫大人座前聽用,站在前衙等了片刻,卻不見桓震出來。他心中奇怪,心想桓大人向來晚睡早起,此刻早該起身了纔對,何況他昨日還囑咐自己早來,說要傳遼海道等一干屬官公幹,來時瞧見彼等已經在簽押房等候,怎麼大人還不出來?恰好瞧見一個婢女早起倒馬桶,當即叫住了她,要她去催巡撫大人。那婢女瞧瞧黃得功,道:“老爺昨晚壓根沒回來過夜,你自己去那邊尋他罷!”說着一指西廂。黃得功猶豫片刻,知道她所指的是雪心住處,當下走了過去,卻見巡撫大人披着一條葛被,蜷着身子坐在窗根睡着了。正自遲疑要不要將他喚醒,桓震已經自己睜開眼來,撫着被子發呆。黃得功叉手道:“大人昨晚便在此處過夜?”桓震苦笑一聲,站起身來,將葛被疊好輕輕放在門口,對他道:“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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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學龍、陳贊化昨日不曾見到桓震,今天一早又相約來見。解學龍與桓震同品,陳贊化品秩雖低,畢竟也是個京官,是以桓震與他二人見面之時十分客氣,寒暄一番坐定,便對兩人道:“後日便要入院,還請兩位多多指教。”解學龍拱手不語,陳贊化應道:“豈敢豈敢,下官出京之時……”瞧了一眼解學龍,續道:“首輔大人再三囑咐,要下官聽從巡撫大人驅策。”他將溫體仁搬出來,與桓震拚命地套關係賣好,解學龍神色間卻一直是淡淡的。談了一回,桓震便起來送客。陳贊化走到門口,卻又回身,待得解學龍走遠了,這才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神神秘秘的道:“下官奉首輔鈞令,攜此書與大人親啓。”說罷告辭。打開來看時,卻是要他在考試之中對兩個考生多多關照,大約不是託了人情,便是送了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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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多時,簽押房投進一張名刺來,桓震一瞧,恰好便是溫體仁書中有名的一個,叫做姚南尰。當下便叫傳見。姚南尰進得門來,跪倒在地,口裡便胡說八道起來,一忽兒說甚麼溫體仁的夫人是他孃舅的鄰居的表妹的女兒,一忽兒又說給溫體仁送了多少銀子來求這個舉人。桓震聽得焦躁起來,存心要刁難他一番,走下案來笑道:“某已盡知。煩姚世兄將自己的履歷寫了出來,本官心中也好有數。”姚南尰見狀,只道桓震已經答允替他疏通關節,一時喜不自勝,連忙接過筆紙,埋頭寫將起來。過得片刻,桓震來瞧他時,卻是隻得“姚南”二字,忍不住問道:“尰呢?”姚南尰尷尬道:“實在太難,大人饒了學生罷!”桓震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道:“中者何其難耳!”姚南尰卻也跟着笑了起來。桓震只覺此人臉皮之厚已至於極,不學無術更是無人可比。三言兩語將他打發了出去,心想溫體仁既然要自己替他通關節,自然也就不能管得自己引用私人。這次監考,瞧見甚麼人可用的,不妨做做手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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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卻說梅之煥,被桓震塞了一個燙手山芋,甩也甩不脫,吞又吞不下,一時間沒了法子。他只不過是一個沒品的贊畫,如何與指揮使相抗?何況宗敬又是所謂地頭蛇之流,梅之煥孤身一人,哪怕豁出身家性命,恐怕也難有勝算。只愁得唉聲嘆氣,吃喝不香,不過一日,一對眼窩已經黑了起來。正在煩悶,彭羽忽然來尋他,一見面便笑道:“梅爺安好,你我來打一劫何如?”梅之煥雖然不喜桓震,與彭羽卻甚相得,兩人平日最好一起對弈。此刻卻沒那閒情逸致,苦笑道:“某哪裡還顧得上這不急之務!”彭羽哈哈一笑,道:“梅爺莫非爲了桓大人交辦的差事煩心?”梅之煥哼了一聲,道:“彼知我無能爲力,特以此刁難耳!”彭羽搖頭道:“非也。他若有心刁難於梅爺,早在當初梅爺入罪之時便已經刁難了,何必留待今日?況且我觀他非比那般貪官污吏,只不過梅爺一句話傷了他心,他便特地要梅爺設身處地,試試看天下究竟是不是沒一個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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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之煥嘆道:“此刻說這卻有何用?妙才向來多謀,不知可有以教我。”彭羽沉吟道:“那卻難。據褚麻子說,那宗老爺是有地契的,雖然曾經拋荒,可是地主分明是他,卻也不能抵賴。不如我去與桓大人說,便將那地還了與他,別尋開荒所在也就是了。”梅之煥連連搖頭,道:“萬萬不可!”喘了口氣,道:“如此一來,某這張老臉也要給他刮盡了!”彭羽笑道:“那麼只有同姓宗的硬做了。”想了一想,伏在梅之煥耳邊竊竊私語一番,只聽得梅之煥連連點頭,終於一拍桌子,叫道:“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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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羽候得桓震吃罷午飯,便去邀他同往楊樹鋪一行。桓震本沒工夫,聽彭羽說梅之煥已有分斷,請他前去觀看,這才答應前去,兩人同黃得功騎了馬,不一會便趕到地頭,只見掘地的掘地,施肥的施肥,澆水的澆水,果然是一派忙碌景象。桓震奇道:“姓宗的那邊如何肯讓?”彭羽微微一笑,並不答話,只拉着桓震在一株樹下坐了,盡尋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同他打岔。過了個把時辰,桓震着實不耐煩起來,道:“我公事忙得很,妙才有話便直說,何必繞這彎子。”彭羽搖手道:“大人莫着急,再等片刻。”桓震無法,只得耐住性子等下去,忽見遠遠一夥人明火執仗而來,爲首的是一個黑衣漢子,生得滿臉橫肉,一副兇相。瞧見田裡有人耕種,將手一揮,從人一擁而上,各拿傢伙亂打。桓震便想上去幹預,彭羽一把扯住,搖頭道:“且等片刻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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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裡耕種之人見對方打來,盡皆拋下鋤頭奔開一旁,卻七嘴八舌地不住挑釁。那黑漢更加暴躁,親自提了大棍,劈頭蓋臉地亂打。一場混戰,種地的傷折了不少,有幾個倒在地下,不住哼哼。彭羽瞧瞧火候差不多了,拉着桓震奔將上去,喝道:“爾等是誰家的惡僕,敢在巡撫大人面前放肆!”那黑漢怔了一怔,望望桓震,連忙跪下道:“回二位大人,小人是宗指揮的護院,聽說此地有刁民擅開我家太爺的地,這才領人前來阻止。”彭羽冷笑道:“阻止?我分明瞧見你的人來到便打,”一指地下躺着的,道:“將人打成這般樣子,還有道理麼?”那黑漢分辨道:“老爺明鑑,分明是彼等刁民先與我家太爺奪地,這塊地方是我家太爺所有,有地契爲證。”彭羽微微一笑,道:“這卻要同你家太爺對質。”說着招呼給打傷了的鄉民相互扶持,往廣寧城裡去。桓震不明所以,只得牽了馬跟在後面。那黑漢心想見到家主自然有人替自己撐腰,當下也就隨着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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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宗家,宗老太爺聽說巡撫大人要看地契,忙不迭地取了出來,雙手呈上。彭羽一把奪過,瞧了一眼,笑道:“果然是那一塊地。”刷刷兩把,扯個粉碎,兩手一彈,紙片飛得滿地都是,如同雪花一般。桓震大奇,心想他這卻是做甚麼?宗老太爺大叫道:“大人,你不能包庇刁民,謀奪我家田產!”彭羽冷笑道:“爾等將巡撫標兵毆打一頓,這筆賬豈是好算的?”桓震愕然,宗家人何時打過自己標兵了?驀然想起,回頭細瞧那些捱揍的鄉民,果然有幾分眼熟,竟是彭羽不知何時教自己的兵假扮的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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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彭羽疾言厲色的道:“毆打標兵,此罪可大可小,全看巡撫大人如何處斷。”桓震會意,當即拉下臉來,喉嚨中哼了一聲。宗老太爺給唬住了,戰戰兢兢地不住求饒。彭羽笑道:“方纔彭某不慎失手,錯毀了你家的地契,不如就此一筆勾銷罷。”桓震回頭使個眼色,黃得功一揮手,數名親兵子彈上膛,一起舉起槍口對準了宗老太爺。宗老太爺哪裡見過這等陣式,唬得連連叩頭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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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宗家,桓震便埋怨道:“妙才做這等事,怎麼預先也不告訴我一聲!”彭羽笑道:“只怕大人不肯做耳。”桓震一想,這等無賴行爲自己確乎想不到,多半也不會主動去做。不過無賴歸無賴,卻是無賴得好。忽然想起,宗家何以這般快便得了消息,令人前去攪事?望了彭羽一眼,心知定是他自己使人通風報信,沉吟道:“如此宗敬必不肯善罷甘休……”心中盤算,當初將他補爲指揮便深違自己本意,此刻有這由頭,他要來尋自己吵鬧,正好覷隙將他罷去,倘若就此忍氣吞聲,那也只好罷了。彭羽卻似看出了他心思一般,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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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宗敬卻識趣得緊,非但並沒半句怨言,更親自送來額外的許多地契,聲稱盡是早年拋荒的田土,此刻家中人丁凋零,已經無法再耕,情願納與官家。桓震自然樂得受了,心中卻對這人增了三分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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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一節,卻想到一個大大問題。遼東戰亂多年,拋荒的地甚多,倘若每次移民開荒,都冒出來一個甚麼地主,爭來奪去的卻甚麼時候是個頭?總得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纔好。可是難道要學共產黨打土豪分田地麼?還有一個法子,便是定下一個標準,某一塊地倘若多少年沒人耕種,便收歸官府,再行分配下去。可是這種法子一旦推行,不免便有官員趁機訛勒,甚或將熟地劃做荒地,從中取利。遼東那麼大,自己又不可能每村每屯地監督。想了一回,但覺只要監察制度不能完善,不論推行甚麼辦法都有給地方官歪曲的可能,可是照大明的規矩,自己不過是一方巡撫,是不能擅自在轄區內創設新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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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到了試官入院的日子,桓震捲了鋪蓋,卻要彭羽扮作書僮,隨他一同進去。院門鎖起,彭羽瞧着桓震笑道:“今日卻陪着大人做了一回囚犯。”桓震搖頭道:“妙才說笑了。某雖居此位,卻不是正途出身,要批卷子可難倒了人,這等小忙,妙才不是不願幫我罷。況且爲國家取才,原本是值得榮耀之事。”彭羽微哂道:“大人倘若真要取八股之才,又何必要彭羽來?但任憑那兩位試官處分豈不更好。”桓震笑道:“卻瞞不得妙才。實話說罷,此次本撫確乎安了旁的心思。鄉試中式者是爲舉人,貢生鄉試不第,便可授府佐及州縣佐官,妙才想必清楚。”彭羽點了點頭,反問道:“大人是想從落第舉子之中選拔官吏?”桓震擊掌道:“正是!但我遼東用不着八股人才,我想親去落卷之中挑選,正事卻要委了妙才替我做。”彭羽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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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科舉定式,初場試《四書》義三道、經義四道,二場試論一道,判五道,詔、誥、表、內科一道,三場試經史時務策五道。貢生進了考院,便不要想再出去,非但吃喝拉撒都在號房裡面,並且更是每人身邊站着一個號軍看守,別提有多不自在了。更有一些身體虛弱的,給屎桶的氣味一薰,答着卷子便昏了過去,甚至有發狂的,也不少見。考官也忙個不住,從第一日有人交卷起,主考解學龍、陳贊化便一頭扎進各自房裡看卷,桓震原本意在最後一場的策論,第一場試經義,他既不懂,也不願看,寧可去巡場。當下叫了彭羽隨行,一路瞧將過去,但見奇形怪狀的甚麼人也有,坦腹而睡的,墨也不會磨的,彎着腰生爐子吹火的,比比皆是,不由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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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瞧見幾日前來見過自己那姚南尰,正自伏在桌上呼呼大睡,當下走了過去,輕輕抽他卷子來看,卻見上面空白一片,單在卷首書了三代姓名,卻又有許多錯字,那一個“尰”字,仍是不曾寫得出來。不由得大皺眉頭,溫體仁交代要將此人取中,可是他這般不學無術,連一份卷子也交不上去,卻如何叫他矇混過關?想了一想,吩咐彭羽依着題目做一份捲來。彭羽照樣做了,果然文章錦繡,不愧是考過了八股的。桓震看也不看,擡起姚南尰手臂,將卷子壓在他臂下。那姚南尰只顧熟睡,竟是全然不覺。醒來之後發現懷中莫名其妙地飛來一張卷子,還只道老天白白送與他的,喜滋滋地填了自己名字,卻將一個“尰”字寫作了“中”。往後兩場,也都照此辦理,彭羽文采甚佳,陳贊化又有意放水,竟瞞過了解學龍,將姚南尰取中了。另一個溫體仁囑託了關節的,卻並不曾來考試,不知出了甚麼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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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場下來,桓震只顧在落卷之中翻來撿去,倒也給他尋得了十幾個經義八股狗屁不通,時務策論卻甚有建言的考生。他一個個記了名字年貌,待到開闈散場之後,便令人去考院外攔住,請到撫院衙門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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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震一個個地瞧過去,問道:“哪一個是韓效非?”最末一個濃眉大眼、身體魁梧的貢生答道:“學生便是。”桓震抽出他的策論卷子,在手中抖了一抖,笑道:“故治國,無法則亂,設有法有權,一庸人可坐治天下。你是法家弟子?”他明知明末已經無所謂法家,只不過覺得有趣,講句笑話。不想韓效非居然認真起來,正色答道:“學生正是深慕韓非,這才取名效非,欲附驥尾而已。”桓震啼笑皆非,且將他放在一旁,去同旁人一一傾談,且將彼等經義不通至於落第之事推誠相告,更說倘若願意,可以替彼等安排充任地方雜佐,若是情願下科再考,那也由得他們。諸人聽了,面面相覷,多數都說寧可再赴鄉舉,只有四人願意聽從桓震安排。其中兩個是寧遠衛一對陳姓兄弟,哥哥名世鍾,弟弟名世鐸。另外兩人一個是廣寧杜懷德,一個是義州劉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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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震囑咐他們一番,回過頭來問韓效非道:“你既自命法家,且爲本撫言來,即如今之遼東,我欲釐清吏治,上不能違背朝廷規制,下不能危害黎民百姓。該當如何做?”韓效非沉思片刻,道:“無他,唯‘執一’二字而已。夫法執一則專,爲政者一則治,二則亂。此事非一言可盡,學生請一日之暇,願爲大人詳書之。”桓震點頭答應,叫諸生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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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今日公事已畢,連日來給關在考院之中,不曾好生關顧得雪心,不知她有沒有再受欺負。當即叫黃得功上了大門,掛起免見牌來,自回後衙去了。到得雪心居住的西廂,她卻不知去向,四面找了一找,全不見人,不由得奇怪起來。等得片刻,只見雪心拎着一隻木桶,搖搖晃晃地蹣跚走來。桓震連忙上去接了過來,卻是一桶清水。助她倒入水缸,道:“你要取水,何不叫僱工去做?我又不是沒給他們工錢。”雪心搖頭道:“雪心自己打便可以了。”桓震敏感起來,捉住她手問道:“是不是夫人又欺負你?不準僕人替你打水?”雪心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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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震哼了一聲,明知就算當真如此,她也決不肯告訴自己。心中已經暗暗打定了主意,卻笑道:“今日難得無事,好久沒同雪心下棋了,不如對一局如何。”桓震雖好下棋,棋力卻差得緊,與旁人下往往被殺得大敗虧輸,也就是同雪心尚能着上幾盤。當下回自己書房取了棋子棋盤,兩人對起局來。下着下着,桓震忽道:“過幾日我要去金州、義州勾當公事,這一去至少須到十月間武鄉試的時候才能回來,你獨自在家,悶不悶?要不要與我同去?”雪心甚是高興,原本她也不願呆在這裡受溫氏的悶氣,何況桓震不在,連個可以倚靠的人也沒有,天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下去。當下笑道:“好!”忽然想起甚麼,道:“這幾天巧兒姐姐幫了我許多忙呢,不過她不叫我對你說起。”桓震疑惑道:“巧兒?鄭巧兒?”皺皺眉頭,道:“那不是好人,你不可同她太過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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