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讓你知道,說這話的代價!”話音才落,邱任鵠攻勢不變,單手卻是一揚,一把匕首以極快的速度打入看臺下面。
“不知死活!”鐘磬寒眯了雙眼,劍鞘突的離身追向匕首,寒光乍現的劍身利落的挑進邱任鵠的心臟處,血絲霎然在他好看的緞袍上盛開了暗紅的花。下一刻,劍尖已然又入了心臟一寸,眉峰蹙起,鐘磬寒冷冷看着邱任鵠因痛苦而扭曲的面部,並且正用左手緊緊護住自己的右胸口,破邱任鵠衣襟被劃出一條長逢,一件物什驀然落於地面。
錦囊明囧囧的緞面上繡着精細繁複的騰龍花紋,開口處以一條紫色絲絛系作如意結,不用細看也知道,這必是皇家之人的貼身物件。
顧不得胸膛的劍,邱任鵠面色慘白傾身而下,鐘磬寒,卻是微一思忖,早他一步收起地上的物什,漸漸收緊了眉頭。
“還給我!”邱任鵠怒視着鐘磬寒,伸手抓來,全沒了招數可言,彷彿被鐘磬寒攥在手中的,不是一件錦囊,而是自己的xing命。
“還給你?”避開邱任鵠的爭搶,低冷的聲音幽幽出口,目光落到那錦囊上。
邱任鵠飛身去搶,不管不顧的射出三個金針,直朝鐘謦寒面門而去,鍾謦寒回身一躍避開他的偷襲,調轉他的注意,那東西脫手飛出,正落在立於臺下正前方的鐘方奇手上。
這一下,臺下的人都看清了那是什麼,人羣轟的一聲炸開了鍋,議論聲一浪蓋過一浪,“嘿,早知道這難不難女不女的朝廷走狗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呸!”
“哼,虧得學的一聲武功,居然甘願做人家的囧囧,嘖嘖。真是丟了咱們習武之人的臉!”
邱任鵠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就這樣的人還想登上公子榜?”
“是啊,是啊,原想就不是什麼正經的人,原來居然是個兔兒爺……”
“難怪這麼囂張了,後面撐腰的是這種關係嘛!”
“……”
臺下的季默聲不由收緊了眉頭,洛無垠立刻察覺到了,連忙附上一個笑臉。“聲聲,你沒事吧?”
季默聲仰頭看了眼站在高處的鐘謦寒,微笑着搖了搖頭。“啊,沒什麼。”
“請諸位安靜一下。”站在正位的鐘方奇出聲止住臺下的喧譁。“既然邱公子已然落敗,那麼這場就是鍾謦寒進入決賽。”他朝鐘謦寒的方向看了一眼,大聲宣佈道。
“慢着,”忽然又有人出聲打斷,聞聲望去,竟然是多年來一直遊歷江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鴻鈞道長,他笑了笑,飛身一躍,落入臺上,這鴻鈞道長在江湖上歷來是神仙樣的人物,往常也不喜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如今竟然會現身於人前,還真是一件奇事。
“既然第一塊沉月令已出,老道我也不吝嗇第二塊了。”他掏出一物,在空中晃了晃,與先前那塊並無二樣,正是那沉月令不假了。
往常難得看見的沉月令,想不到這一屆武林大會居然連連蹦出兩塊!
“道長,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挑戰策公子?”鍾方奇眼帶疑惑。
“非也非也,老道糟老頭子一個,還挑戰什麼,這沉月令放在我這也沒什麼大的作爲,還不如留給武林新秀,老道這沉月令只爲推薦一個人。”
又引來一陣議論。
“不知道長所指的是哪位武林新秀?”
那鴻鈞道人拈鬚一笑“他!”
令牌飛出,正落入臺下一人懷中。
“聲聲!”洛無垠大聲叫道,驚訝之外更多了喜意。
鍾方奇的臉上也盡是驚訝,唯有鍾謦寒,始終沉靜。
季默聲握着那塊牌子,簡直哭笑不得。
位於他前方的人羣竟然紛紛讓開,替他劃出一條道來,顯示極力想見見這個鴻鈞道長親自推薦的武林新秀了。
季默聲長嘆一聲,不得已執着牌子,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步步走上臺。
“這是怎麼回事啊,你看那人居然用走的。”
“看他的身形不像有高深武藝的人啊。”這話說的可是相當隱晦,有點功夫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正上臺的人不說是武藝高強,怕是連半分功夫都沒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季默聲慢慢走上臺,朝着鴻鈞道人微微拱手,“道長有禮了,真是好久不見了。”
“哈哈,季小友客氣了,老道這幾年爲了找你可是花了不少的功夫啊,若不是上次你在楊府的時候露了一手,咱們不知道又要錯過多久了。”
季默聲苦笑兩聲“道長何必如此執着,當初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鴻鈞擺手,“小友的舉手之勞可是救了老道的一條命,若是不還了這恩,老道是怎麼都安心不了的。你說是也不是,季公子季醫仙!”
又是一聲響雷,喧譁聲一下子蔓延開來,整個江湖幾乎沒有不知道子禾醫仙這個名字的,在這江湖上混的哪能沒有個傷痛毒病的,論起醫道來,整個江湖都無人出其右,可叫人稱道的卻不僅僅是這一點,子禾醫仙看病從不需代價,只要他碰上了該救治之人必定會不吝援手,因此可謂救人無數,江湖上許多人都受過他的恩惠。
“什麼?那個人…那個人不會是…”
“難道真的是醫仙子禾?”
“不會吧,不是說醫仙已經是一把年紀了嗎,我看這人年紀不大啊!”
“醫仙一向是蒙面對人的,你又沒看過他的真面目,怎知他的年紀!我看這人氣質風度卻是不凡,絕不是普通人也,再說,鴻鈞道長的話能有假的嗎?”
這時,連鍾謦寒的眼裡都露出了訝異,半晌,又化成清清淺淺的苦色,這人瞞得他好久。
“子禾子禾不就是個‘季’字嗎?”
“原來真是他啊!”
“想不到啊,子禾醫仙居然這麼年輕,還是這樣風神俊朗的人!”一下子,不會武藝也成了完全可以接受的事情了,術業有專攻,既然在醫道上有這樣天人般的成就,武藝低微實在是算不上什麼大事了。
“在下並無半點武藝,如今站在這臺下已是託大,道長的一片心意在下領了。”季默聲眼見事實已成,也不再多做反駁。
“季公子何必如此謙虛。”臺下忽然有人大聲應道。“不會武藝怕什麼,老子就覺得你行,這七公子榜就該有你的一個位置,那個兔兒爺一身武功又怎樣,還不是個伺候人的,老子就挺你。”
邱任鵠冷哼一聲收住了搖扇的手,從方纔起就詭異的沉靜被漸漸打破,那種沉重壓抑下的憤恨一下子消失無蹤,只是原先的猖狂之態反而愈加的濃重了。
他咧開嘴角,露出一個冷笑,挑起斜飛的眉眼俯視着臺下的衆人“你們說我沒有資格?”他揚高了聲調,募地,哈哈大笑起來,“如果我沒有資格,那麼這個人就更加沒有了!”他擡扇一指,空氣也隨之一滯。
“臭小子,你胡說些什麼,季公子哪裡沒有資格了,你憑什麼跟人家比啊,人家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你強,你一個人下之人站在這裡俺都覺得噁心。”人羣中曾經受過季默聲恩惠的江湖漢子又忍不住出聲,順道投去了了一抹不屑的眼神。
邱任鵠卻反常的沒有還以顏色,反而像是很高興被罵一樣笑了起來,只是眼睛裡的墨色變得更加濃重。“這位大哥,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這樣說,你那季公子,季少爺情何以堪哪。”
話一出口,臺下不少人瞬間變了臉色,狐疑,莫名的眼光有意無意的落到直立於臺上的俊朗男子身上,只那漢子不明所以立刻大聲反駁起來,“你再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個老子的,你要是再不下來,俺就是打也要把你打下來!”
邱任鵠斜瞟了他一眼,豔色一圈一圈渲染開來,說不出的囧囧。“我可沒胡說,你們季公子和我可是同道中人,你說是吧,策公子?”他回身一轉,點出另一個主角。
人羣頓時又是一陣喧雜,邱任鵠這話不是擺明季默聲和鍾謦寒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嗎,可是他們一個是在江湖聞名已久的策公子,一個又是剛剛新鮮出爐的一代俠士,妙手醫仙,兩個又都是疏朗俊逸的男子,說他們有那樣的關係,一時間也無法讓人盡信。
“住口。”始終安然不動的鴻鈞道人沉聲制止。“邱少俠,你這話可不能隨便出口,先前的也就罷了,這武林大會豈是能讓你這樣放肆之地,鍾公子和季公子乃爲至交好友,當初在楊府的時候大家都是見證,豈容你這樣血口噴人!”
武林泰斗的話到底是更有說服力,鴻鈞道人的話剛完,底下就迎合聲不斷,唯獨臺上幾人神色不動,眼睛裡卻又各有乾坤。
“問得好!鴻鈞道長要證據,我便給你證據,”邱任鵠眼中淨是得意,抖手從隨身衣袋中掏出一個瓷瓶,碧色沉沉,甚是古雅。“你們看,這是什麼!”
“嗨!我還以爲是個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不就一個破瓷瓶嘛,哎,我說,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誣賴季公子和策公子的所謂證據?你唬誰呢!”江湖漢子無不輕蔑地大肆嘲笑,全然沒有發現臺上溫朗如玉的男子已經變了臉色。
“哼,”邱任鵠瞟眼轉眸,“素聞鴻鈞道長見多識廣,眼下又與季公子他們相知相交,道長可認得此物?”他揚手將瓶子拋給鴻鈞道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定定注視着面無血色的季默聲。
鴻鈞道人謹慎接過,端詳片刻,忽驚疑道:“咦,這種瓷瓶……這上面是策公子的字跡?”
“不錯!世人皆知鐘磬寒釀酒舉世無雙,所釀之酒必會親自以珍稀物材打造瓶身並題字其上。數年前江湖無不以有一瓶策公子親釀‘沁寒’爲耀,然則自此以後江湖再無二樣,鐘磬寒亦宣稱此生再不釀酒,而現在大家看到的這瓶酒,正是鐘磬寒私下親自爲季默聲所釀,你們說,他們的關係還尋常得了麼?”
“可這也未見得就能說明什麼,君子結交以酒相贈,原也算不得出格。”鴻鈞道人肯定的說。
“不錯,區區一瓶私相贈與的酒未必說明了什麼,但我若說這是他們的定情信物,衆位以爲如何?”
“邱任鵠,你莫要小人之見,你自己那檔子破事也好拿出來揣測別人,真是不害臊!”江湖漢子聽他說得離譜,已經憤慨地捲起袖子準備上臺揪他下來。
“這是我親手在季默聲身上所得!”邱任鵠勃然大怒,瞪着江湖漢子就是一通反駁。
“哈哈,居然還敢出了偷雞摸狗之事,可見你的話沒有那句能令人信服!”
“是麼?”邱任鵠忽然笑起來,擡首朝季默聲望去,“季公子,你從前和鐘磬寒拜堂成親的地方可還記得?想必蘭和這個名字你一定不會忘記吧?”
“你綁了蘭和?”季默聲不禁開口。
“哈哈,季公子果然聰明。”手一揮,邱任鵠對隨行的侍從叫道:“把蘭和給我帶上來!”
人羣分開出一條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被五花大綁的押到臺前,鼻青臉腫的樣子,看見季默聲心虛地低下了頭。
“蘭和,我來問你,你可認得面前的這個人?”鴻鈞道人出聲相問。
“認得,他是與我一道在棋來客棧幹活的店小二。”蘭和聲若蚊蠅的回答。
“胡說!季公子同策公子一直活動在江南一帶,幾時跑去做店小二了。”江湖漢子忍不住插嘴。
“是真的,起先默聲一直跟我在棋來客棧幫工,只是後來被……被鍾公子娶了回去,方成了如今的季公子。”
“這……”鴻鈞道長左右爲難,他看向季默聲,問道:“季公子可識得此人?”
季默聲一言不發的看着蘭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