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嚴重?”小保姆被陳零的這幅模樣嚇得不輕,連忙要去扶陳零,一邊說:“那我去通知先生,也好讓人送送你!”
“別!”陳零慌忙擺手制止她道:“不麻煩伯父、伯母了。我剛剛上了那麼久的廁所,一身的晦氣,伯父今天會客,多少年沒見面的老朋友了,還是不要去打攪,哦不,不要去沾染,不要去玷污他們了。替我轉告一聲,就說我今天身體抱恙,改日再會。哦,說錯了,是改日再來拜訪。”
小保姆急道:“那怎麼行,這兒離醫院那麼遠,您這個樣子,一個人怎麼去?”
陳零突然直起身,面帶疑惑地說:“咦?我怎麼突然覺得好多了,腿腳也要力量了。”他跺了跺腳,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說:“所以我決定去看醫生了,趁着現在肚子不痛的這會功夫,耽誤不得,我先走了。”
說着也不管小保姆一臉愕然加吃驚地看着自己,一溜煙從門口跑了出去,上了盤山公路,延着下山的方向,一路跑沒了蹤跡。
陳零沿着盤山公路,拼了老命的往山下跑,不敢稍停,就好像背後有虎狼相逐,一不留神就是命喪黃泉。但十分鐘以後,再威猛的虎狼也無法讓陳零多移一寸,別說是虎狼,就算背後有恐龍,他也不想跑,因爲他實在是跑不動了。
陳零停在路邊,雙手撐到膝蓋上,喘着粗氣,額頭上一顆顆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頭頂上烈陽正豔,炙烤着大地好似要冒出一股股的青煙,空氣虛幻得彷彿出現了一圈一圈的波紋。
“這他媽的鬼天氣。”陳零嘟囔一聲,忍受着屁股的灼熱,在路邊就地尋了一處山石坐了下來。摸了摸口袋,新衣服裡除了段若素給的車鑰匙以及自己的山寨手機以外再沒有半點東西。陳零掏出鑰匙,瞪着它埋怨道:“幹嘛非要說去看車呢?現在是有車也開不到,害我還得跑回去。”
望了望蜿蜒漫長的盤山公路,陳零一陣頭疼。看着沒多遠,但就憑這彎曲蔓延的程度,至少有十來公里吧?山路人煙罕至,車輛不行,想要搭順風車也不可能,還是靠十一路車慢慢下了山再說吧。
陳零慢慢站起身,一臉不情願地開始了自己的長征之旅。
山腹的別墅莊園裡,看完車的段擇善拉着蕭瑟回到了客廳坐下。這個時候劉雪瑩想起陳零來,不由問道:“小成呢?還在廁所沒出來嗎?會不會有什麼問題?我看我們還是送他去醫院看看吧!”
段若素剛想說:不麻煩你們,我陪他去吧。就聽正端着茶送着水的小保姆說:“夫人,成先生已經走了。”
“走了?”劉雪瑩、段擇善以及楊箬、蕭瑟都有些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只有段若素卻是將一顆停在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長長地出了口氣。
劉雪瑩好奇地問道:“他不是肚子痛嗎,怎麼走了?什麼時候走的?怎麼走的?”
“就……就在剛纔,從大門走出去的。”小保姆被衆人的反應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着。
劉雪瑩不免有些責怪道:“你怎麼能放他走呢?他生病肚子痛,就算要走,也得找個人陪他一起啊!”
“成先生不讓我告訴你們。他說,先生正在會客,他身體抱恙,怕先生沾了他的晦氣,掃了興致。所以他決定今天一個人去看醫生,改日再來拜訪您!”小保姆照着陳零的藉口說了一遍。
段擇善和劉雪瑩不禁有些動容地點了點頭。看看,這是個多好的孩子,多懂禮數,多有教養,多麼體貼關心爲他人着想……請問:女兒不嫁這樣的男孩嫁誰?
就在段擇善、劉雪瑩心中稱讚感嘆陳零的優秀品質的時候,他本人卻遇到了麻煩。本來好不容易下了山,累得快趴下了。到了國道上,隨隨便便招呼一輛車就能回去,可讓他感到悲催的是,站在烈陽下的公路上揮手,自己都被紫外線烤成非洲人了,居然還像個扣扣企鵝一樣,左顧右盼的就是登不上線。
這是一條國道,來往車輛多是貨運大卡車、長途大巴車以及袖珍小跑車,車來車往,流量極大,可就是沒有一輛車願意爲陳零停下。鬱悶沮喪灰心賭氣之下,陳零做了自開書以來第一個讓自己後悔不已的愚蠢決定,那就是走路回城。
這個決定或許還不一定算愚蠢,但爲了抄近路,陳零又做了一個更大膽的決定,那就是:走小道。
於是半個小時後,上了一條崎嶇蜿蜒曲折顛簸的山村小路的陳零,悲催地發現自己居然迷路了。沿着這條荒無人煙的碎石鋪墊的泥灰土瓦的村道一路前行,有那麼一刻,陳零真是懷疑自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這個世界叫做史前的地球……
走得累了,索性往旁邊青綠茂密的茅草堆裡一滾,陳零很想吼上一句:喲,大山的子孫耶!愛太陽咯,太陽那個愛着喲,山裡的人耶。喲~喲~
沒辦法了,只有給葉小米、燎原他們打個電話,趕緊呼救了。陳零心中想着,掏出手機,在刺眼明亮的陽光下,陳零分明看見山寨手機上更加刺眼的一行字:僅限緊急呼叫,一看信號,我草,居然是零格。
這是什麼破地方,鳥不拉屎就算了,移動公司居然都不來拉屎。有必要這麼倒黴嗎?陳零心中大呼晦氣。
陳零隻得拍拍屁股站起身,繼續往前走,一面拿着手機,做好一有信號,時刻止步的準備。就這樣又過幾十分鐘,在陳零肚皮快要貼到後背,嘴脣也開始乾裂,喉嚨已經冒煙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一個小村莊,這時,手機的信號燈也算亮了一格。
有信號了!陳零心中大喜。先不急着打電話,免得遭到燎原他們笑話。前面有人家,剛好可以去問問路,更更更重要的是可以去討點水喝解解渴,弄點吃的填飽肚子。陳零三步並做兩步,兩步合成一步地往前衝去。
來到一棟紅磚白牆的瓦房前,陳零上前敲了敲門,先向熱情的農家大媽要了一碗井水,敞開肚子一飲而盡。頓時一股冰涼舒爽的感覺透心而來。陳零又涎着臉問大媽要了幾個大香瓜,洗都沒洗乾淨就咬着皮吃了下去。這才問道:“大媽,這兒往雲海市怎麼走?”
農家大媽給他指了指方向。沿着村道一直往前,就會有一條通往雲海市的省級公路。大媽告訴陳零,沿着省道再往前,經過一個叫蓮花鎮的地方,那兒每隔上兩個小時就會有一趟去雲海市的客運班車。
陳零大喜過望,有了目標,重新點燃了希望,他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恰巧又在村口遇上一位好心腸的老大爺,熱情款款地邀請陳零搭乘了他的拖拉機,一路上“轟轟烈烈”地開往了蓮花鎮。
到了蓮花鎮,陳零纔想起來自己身上沒錢,沒辦法坐客運。左右瞧了瞧,只見一個小孩拿着一張十元的鈔票左看右看,像是要找什麼玩具。
陳零靈機一動,蹲下身,湊了過去,說:“小朋友,你要買玩具嗎?”
不到三歲的小孩子點了點頭。
“叔叔把這個給你玩,你把你手裡的錢給叔叔好不好?”陳零掏出奔馳車鑰匙,說。
小孩好奇地從陳零手中接過車鑰匙,把玩起來。十元錢換一把奔馳跑車鑰匙,你算是賺大了。陳零心中想着,也毫不客氣地搶過小孩手中的十元錢。
豈料不等他起身,小朋友就拉着他的衣服說:“不好玩不好玩,不可以變身我不要。還我錢。”
陳零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哪有這樣做買賣的?錢都交了還想退後,當我不是奸商嗎?陳零惡狠狠地道:“小朋友,我們都已經換過了,就不可以退了,知道嗎?”
“哇……”不知道是被陳零惡狠狠地兇相嚇了一跳,還是傷心自己的錢被陳零搶走了,小孩子扯開嗓門,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在大街上回蕩起來。
“看,那人真不要臉,連小孩的錢都要搶。”開始有人指指點點地圍了過來。熱鬧一定要看,時評不得不說。所以中國的評論性文章、評論性報紙,那些言之無物,索然乏味的東西反而頗受歡迎,就是這個道理。
“別哭別哭,叔叔把錢還給你。”陳零一臉尷尬,連忙將錢塞到小孩的手中,起身就走。只是剛一站起來就碰到一個光着膀子,肌肉發達,長得五大三粗,瞪着一雙銅鈴眼,蓄着滿臉絡腮鬍的男子。
靠,不是吧?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自己要被打成小怪獸遭到奧特曼的進攻啦?陳零並不想打架,不是害怕,是害羞。自己欺負一個小孩子被人揍自己還揍贏了,師範不是白唸了,這不是教導當着孩子的面教導他:做壞事也能贏,助人爲樂的好人就會捱揍!
不過,陳零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多了,這次是真的想多了!大漢並沒有朝他瞪眼,也沒有說些什麼“怪獸受死吧”之類的開場白。他反而是頗爲尊敬地喊了自己一聲,“零哥,您怎麼來這裡了?”
“呃……你認識我?”陳零有些訝然,也有些尷尬,別人認識自己,自己不認識他,而且還被他撞破自己的糗事,這多難爲情。
“零哥,我是絲營的阿難。這幾天回家看老孃,沒想到在這裡碰到您了。零哥,您這是怎麼了?”
陳零哪裡敢解釋多了,萬一這話傳到葉小米耳朵裡,還不知道衆人又會怎麼笑話自己。於是陳零說:“借我一百塊錢,我來蓮花鎮旅遊,錢包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