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嘿嘿笑了一聲:“這裡可不止咱們兩個人。”
書生點了點頭,居然贊同道:“不錯,這裡還有別人。”
我心想:“這小子可真是糊塗了,居然主動招供了。”
我笑道:“這裡還有誰?”
書生神秘兮兮的說道:“還有嫦娥。”他嘆了口氣,說道:“我被困在這個地方,想要成仙是不能了。如果可以把嫦娥找出來,同牀共枕,白頭到老,倒也不錯。只可惜她總是躲着我。令人朝思暮想,卻始終不能如願。”
我看見書生說這話的時候,滿臉淫光,不由得乾笑了兩聲,把手裡的斧頭握的更緊了。
那書生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他捏着下巴說道:“不過她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大夥都能長生不死,我早晚有找到她的一天,到時候,嘿嘿……”
他在那自言自語的說了一會,就向我走過來了,歪着頭問道:“兄臺,你剛纔要和我說什麼話?”
我指了指他身後,說道:“我剛纔似乎看見一個人影,從那邊跑過去了,好像藏在柱子後面了,這人穿着紅裙子。不知道是不是……”
書生跺了跺腳:“這種話你應該悄悄地告訴我,你這麼大聲,豈不是會把她嚇跑了?”
我乾笑一聲,說道:“你剛纔讓我小聲的說,現在又埋怨我聲音太大……”
書生衝我笑了笑,說道:“想必你看見的就是嫦娥了。哎,月宮清冷,廣寒寂寞。這麼多年了,終於來了一個外人,即使冰清玉潔,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嫦娥仙子,也忍不住出來看看啊。”
他輕輕地嘆息了兩聲,就躡手躡腳的向那邊走去了。看他的樣子,頗像是要抓老鼠的貓。
而我提着斧頭站在他身後,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書生已經走到了柱子跟前,他弓着身子,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我看他隨時有可能撲過去,尋找柱子後面不存在的嫦娥。
我心裡默默地念叨着:“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就是現在了。”
想到這裡,我悶聲不響的揮舞着利斧,向他的脊背上砍了過去。
利斧嗚嗚帶風,我已經能夠想象出來,它尖銳的鋒刃割破書生的脊背,一直從他的胸前透出來。
然而,書生忽然猛地向前一躥,嘴裡面大叫道:“這一次還不得抓住你?”
他這麼一躥,正好避開了利斧的鋒芒。這時候,利斧已經劃破了書生的衣服,割到了他的皮肉。
我正要繼續砍下去。忽然感覺後心一涼。
我心中一凜:“糟了。我只想着算計書生,倒忘了我背後有沒有人了。”
我硬生生的把斧頭收了回來,向後揮舞了兩下,擋住要害我的人。然而,身後空蕩蕩的,並沒有人。
我疑惑的停了下來。緊接着,我聽見書生說道:“兄臺,你這是幹什麼?”
我看見他不懷好意的站在院子當中,兩眼直勾勾的看着我。很顯然,剛纔我打算用斧頭劈他,已經被他察覺到了。
我乾笑一聲,說道:“我什麼也沒有幹,我在趕蚊子呢。”
書生哈哈大笑:“你可真會說笑,月宮在天上,哪有蚊子?”
他把身上的長袍脫了下來,指着上面的一道破口,說道:“好端端的,你爲什麼把我的衣服劃破?”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想:“剛纔我的斧頭雖然沒有砍結實了。但是我至少劃破了他的皮肉,怎麼這小子不問我爲什麼傷他,反而問我爲什麼損壞他的衣服?難道這衣服很貴,他心疼的連身上的傷都顧不得了?”
我想到這裡,忽然脊背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我用手向身後抹了一把,隨後,我看見手掌上滿是鮮血。
我心中一愣:“我受傷了?我爲什麼會受傷了?”
我正在差異的時候,忽然右手一鬆。書生把我的斧頭奪去了。
他提着斧頭,惡狠狠地看着我,說道:“你想要殺我?”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
書生冷笑一聲:“我的衣服都被你劃破了,你還說沒有?如果不是我躲得快,現在早就被你弄傷了。”
我心中默默地想道:“剛纔我看的清清楚楚,這傢伙的脊背被我劃傷了,怎麼看他的意思,似乎沒有受傷?”
還沒等我想明白其中的因果,書生已經舉着斧頭跑過來了,他獰笑着說道:“先下手爲強,現在斧頭在我手中,我先把你殺了。”
電石火光之間,我想到了什麼,連忙大叫了一聲:“別動手,我有話要說。”
然而,書生根本不理會我。他的斧頭對準我的腦門砸下來了。慌亂中,我一邊後退,一邊擡起胳膊阻擋。緊接着,我聽見一聲慘叫。隨後是咣噹一聲脆響。
我擡頭一看,發現書生的胳膊上流出鮮血來,而那把斧頭,則掉落在地上了。
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沒有半點損傷。我不由得露出微笑來了。
書生面如土色,嘀咕道:“爲什麼?這是爲什麼?”
我說道:“你不能殺我,因爲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書生搖了搖腦袋:“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變成你了?”
我說道:“你有沒有發現,咱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
進入到月亮中之後,我只是覺得書生長得很面善,想要和他說兩句話。但是從來沒有發現,原來我們長得如此相似。現在捱了這一斧頭以後,我感覺自己被人從噩夢中叫醒了一樣,頭腦清明多了。
書生捂着胳膊,說道:“我不知道我自己長什麼樣子,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照過鏡子了。”
我思考了一會,把木中人那一套理論搬出來了:“人有三魂七魄,五心六意。又有善惡兩念。你我是同一個人的不同分身。”
書生冷笑道:“怎麼可能?”
我指了指他的胳膊:“如果我們不是同一個人,你砍了我,怎麼自己倒受傷了?”
書生木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胳膊,說道:“肯定是你會妖法。”
我嘆了口氣,說道:“你的真名,是叫吳剛?”
書生搖了搖頭。
我說道:“你一直沒有說你的名字,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你應該叫趙莽。”
書生聞言大驚:“你怎麼知道?”
我淡淡的說道:“因爲我也叫趙莽。”
這時候,書生已經安靜下來了,無論他信不信我的話,至少被我給鎮住了。
我又想了一會,說道:“你發現沒有?我們兩個所學的道術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同一個人,哪能這麼巧合?”
書生點了點頭,說道:“這倒也是。”但是很快他又擡起頭來,問道:“可是我已經在這裡幾百年了,從來沒有見過你。”
我笑道:“你在這裡幾百年了?我倒要問問你,你的侄子叫什麼?”
書生愣住了:“他叫什麼?我怎麼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我說道:“因爲你根本沒有侄子。有人編造了一個荒唐的故事,灌輸到你的腦子裡面,讓你以爲自己是個落地秀才。”
書生經我這麼一提醒,頓時醒過味來了,他點了點頭,說道:“好像是這樣。我能夠記住的生活,就只有那麼一點。至於我家住何方,鄰居都有誰,全都不知道。更離譜的是,我也記不起來讀的那些書都有什麼。”
很快他又擡起頭來,奇怪的看着我,說道:“你既然和我是同一個人,爲什麼要殺我?”
我嘆了口氣,說道:“別提了,咱們被人給算計了。那人就在桂樹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