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道人來過陰間的消息我們早就知道了。但是直到見了商狀元,我們才知道他也曾經來過地獄。而且看樣子,他和顛道人還很熟悉。
商狀元可能是看到我們的神色有些異樣,笑道:“你們已經遇見顛道人了?”
我們都點了點頭:“這傢伙心中沒有善惡之分,把我們折騰的很苦。”
商狀元哈哈大笑,說道:“他並非沒有善惡之分。這個傢伙,心思單純,有點一根筋,認準了的事,就再也難以改變。他在這裡看到了一些事,這其中的真相,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如果承受不住的話,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顛道人還好,從裡面跳出來了。但是心智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我問道:“真相是什麼?是不是你在這裡守護的東西?”
商狀元笑眯眯的問道:“守護?”
過了一會,他又哈哈大笑,說道:“也算不上守護。不過真相確實在這裡。”
我又問道:“你能讓我們看看這真相嗎?”
商狀元想了一會,微微搖了搖頭:“你們最好還是不要看。你們的修爲還不夠。”
我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臉上都露出失望之色來。難道說我們來陰間這一趟,什麼都做不成嗎?
薛倩看了我們一眼,說道:“呂先生和惡菩薩找不回去師父,老趙和二姐請不回去空亡屋老祖宗,咱們來這裡一趟,總得有點收穫吧。”
他把上衣脫了下來,露了露身上的鐘馗,問商狀元:“這個鍾馗紋身是什麼意思?”
商狀元想了一會,說道:“鍾馗纔是這裡的守護者。他們守護者那件東西。至於鍾馗紋身爲什麼會出現在你身上……這麼說吧,天地人神鬼,都有生有死,所不同的,無非是誰的生命更長一些,誰的生命更短一些罷了。如果鍾馗都死光了,這裡就再也沒有守衛了,於是他們開始在人間找宿主,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薛倩聽得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們只是一個載體罷了,鍾馗們要藉着我們的身體繁殖?”
商狀元點了點頭:“隨着你們的傳宗接代,鍾馗也就越來越多。新的鐘馗產生之後,老的鐘馗就要來陰間。先在那口深井裡面靜靜地等待鍾馗甦醒,然後進入請死城,吃飽了魂魄,讓自己的力量變得無比強大,最後就來到這裡,守護着真相。”
“起初的時候,這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但是人間的事很難預測,水災火災,兵災病災,如果上一輩人意外身死,信息就會失傳。你的族人忘記了自己背上爲什麼會有鍾馗紋身,所以在人間遊蕩了幾百年,沒有再來過陰間。如果深井中的人耗光了之後,鍾馗們恐怕會再回人間,再選一個大宗族,讓他們傳承下去……”
薛倩瞪大了眼睛,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失望神色:“我曾經見過一個族人,他告訴我說,我們這一族可能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沒有完成,所以才揹着鍾馗,受這種苦。只要我找到了那個任務,完成它,我們就可以解脫了。沒想到,這個任務居然是這樣的,這是個死局啊,我們根本沒有解決的辦法。”
商狀元同情的看着薛倩,卻沒有說話,顯然是認同了他的分析。
我們幾個人歷盡千辛萬苦來到陰間,見到了要見的人,但是要做的事一件都沒有做成。薛倩倒是把自己的身份問出來了,卻是個大噩耗,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給自己心裡面留下一絲希望。
我看見薛倩耷拉着腦袋,沉默不語。這和他平時嘻嘻哈哈的模樣太不相稱,我甚至覺得他過一會就有可能去自殺。
我衝他笑了笑,說道:“老薛,你不用這麼灰心喪氣的,我有辦法救你。”
薛倩喜道:“你有什麼辦法?”
我說道:“鍾馗存在的目的,無非是守護這裡的東西罷了。咱們把那樣東西找出來,將它毀掉,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薛倩眼前一亮,說道:“這個辦法好。”
商狀元笑了笑,說道:“這裡的東西,且不說你們能不能毀掉,你們到現在都不知道它是什麼吧?”
呂先生淡淡的說道:“很難猜嗎?不就是那塊三生石嗎?”
商狀元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呂先生笑道:“我本來不知道,隨口說說的。”
商狀元一聽這話,懊悔的說道:“現在的世間人,狡猾到這種程度了嗎?”
呂先生笑道:“我們已經知道這東西是什麼了,你現在能給我們講講是怎麼回事了吧?”
商狀元猶豫了一下,說道:“我說完了之後,你們可千萬不能隨便窺探三生石。”
呂先生笑道:“在進來陰間的時候,我們已經看過三生石了。”
他指了指我,說道:“我們師徒兩個都成功的看破了三生石,回到了現實中。”
商狀元搖了搖頭:“你們遇到的那塊三生石類似於幻象,並不算什麼。被困在地獄裡面的這一塊,纔是真的危險。一個不注意,就會釀成大禍。”
呂先生說道:“你告訴我們裡面有什麼,我們不好奇了,自然就不會窺探。如果你什麼都不肯說,我們當然要忍不住看看了。”
商狀元想了想,說道:“陰間人怎麼跟你們說的?這塊三生石怎麼來的?”
我說道:“青袍老者說,這塊石頭是他們的大哥幻化成的。”
商狀元冷笑了一聲:“這些人可真是大言不慚,他們的大哥能有多大本事?夠資格幻化出三生石來嗎?”
我問道:“不是他幻化成的?那這塊石頭是怎麼來的?”
商狀元說道:“它是怎麼來的,已經沒有人知道了。好像從開天闢地之初,它就在這裡一樣。銘煙那夥人入主陰間的時候,這塊石頭已經陷入了沉睡。他們的大哥爲了利用三生石逃出陰間,甚至與仙界相抗衡,於是嘗試着把三生石喚醒。後來三生石醒了,他自己也魂飛魄散了。”
商狀元說到這裡就頓了頓,說道:“這三生石裡面有一個大秘密。這個秘密一旦泄露出來,整個陰間都會被毀掉。然後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人間也逃不過去。”
我皺着眉頭問道:“那你在這裡守着三生石是什麼意思?看守那個秘密?”
商狀元搖了搖頭:“那個秘密藏在三生石裡面,我們的任務是找到它,然後毀掉它。我和李老道找了很多年了,還沒有成功。”
我們都點了點頭,等着商狀元的下文。
可是商狀元卻不說話了。我皺着眉頭問道:“這就完了?”
商狀元點了點頭:“我說的已經夠多了,你們回去吧。”
呂先生顯然不想走,不過看商狀元態度堅定,應該沒有商量的餘地。他的眼珠轉了轉,說道:“我們倒是想走,可是外面有鍾馗守着,我們出不去啊,要不然你把我們送出去?”
商狀元淡淡的說道:“你們怎麼來的,就怎麼出去。”
說完這話,他就要閉上眼睛。
我急道:“你不跟我回人間,我沒辦法交代啊。”
商狀元說道:“你可以把我外面的屍首帶回去。”
我說道:“帶回去一具屍首有什麼用?空亡屋裡面全是厲鬼,誰會在乎屍首?他們要的是魂魄。”
商狀元笑了笑,說道:“我的魂魄早就回去了。”
我急火攻心,但是又不能發出來。我只能無奈的說道:“你別跟我開玩笑了,就當助人爲樂行不行?哪怕跟着我回去一趟,然後再來陰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