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的話我何嘗不明白?不過就像她說的那樣,有的事,不用試也知道結果。古月走了,我留在古老爺子這裡,顯得分外尷尬。於是我站起來,向他說道:“老爺子,後會有期。”
古老爺子微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小兄弟,閒着沒事了,常來和我聊聊天。”
我答應了一聲,就向槐城走去了。
等我走到半路上的時候,才發現今天真是失算了。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難道我要跑回去嗎?
我想到跑字,忽然想起來在請死城那一次了。我和二姐並肩追趕那鍾馗,乘着風,一縱幾丈遠。
我心裡面這樣想着,身體就不由自主的跑起來了。雖然速度不如在請死城那麼快,也不如在請死城那麼飄逸,但是相對於一般人來說,也夠驚人的了。
我在月光下獨自奔跑,像是瘋子一樣,不住的跳躍。這一晚上,我把這幾年經歷的地方都看了一個遍。我去了那個荒廢的加油站,去了棺材鋪,去了紙紮店,去了忠烈祠,去了王莊公園。
到後來,我精疲力盡,拖着沉重的身軀回到空亡屋裡面,一頭栽倒在牀上,沉沉睡去了。臨睡着的時候,我腦子裡面還在想:“我跑的真快,以後不捉鬼了,靠參加比賽爲生也不錯。”
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不過是中午罷了。我站起身來,只覺得神清氣爽,我站在牀上,思考着我現在應該乾點什麼。
我想了一會,把藏在被子裡面的銀行卡掏出來了。我捏着卡去了銀行,查了查數目,發現裡面有幾十萬了。
這時候,我心裡面只有一個念頭:“這麼多日子了,我好容易安穩下來了,當初的夢想我要一個個的實現。”
我拿着卡興沖沖的到了售樓部,開始看樓盤。結果一看才發現,不是沒建好,就是價格太貴。
我正在惋惜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叫我。我擡頭一看,是一個西裝革履的大叔。這大叔面生的很,我根本不認識,我疑惑的問道:“你是誰?”
大叔笑道:“趙大師貴人多忘事,不認得我了?”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一時想不起來了,最近沒睡好,腦子有點糊塗。”
大叔笑眯眯的問道:“來看房子?看上那一套了?我送你。”
這話嚇了我一跳,我說道:“無功不受祿啊,好端端的,我怎麼能要你的房子?”
大叔笑道:“無功不受祿這話可錯了。當初如果沒有你,我兒子早就死了。我家可就那麼一根獨苗啊。這些日子,我一直想報答你呢,今天可算是有機會了。”
我聽他說到這裡,馬上明白了。當初黃領結那件事,我救了一個班的學生。估計就是這傢伙就是其中一個家長了。
我仔細看了看,可不是嗎?這大叔還曾經和我喝過酒呢。
他見我始終不肯白白要了房子。拍了下手,說道:“這樣吧。你稍微給我點錢,就當我便宜點賣給你行不行?你要是不同意,那可就是看不起我了。以後我也不敢親近你了。”
我笑道:“反正幹你們這行的都富得流油,我就沾你點光?”
這人馬上笑道:“你沾我的光,我臉上有光啊。”
我把卡里面的錢全給他了,變成了只有一套房子的窮光蛋。
奇怪的是,花錢的時候我並沒有覺得多心疼,估計是因爲這錢來的太容易了。
大叔很熱情,馬上打電話叫來了幾個人,要幫着我佈置房子,我看他熟門熟路,也就由着他去了。
他笑道:“趙大師,你這幾天先在別處逛逛,等兩三天之後再回來,我給你弄得妥妥當當的,怎麼樣?”
我點了點頭,笑道:“那我可拜託你了。”
我在街上逛了一會,忽然想起來,從天界回來之後還沒有回過家。於是坐上了班車,向礦鎮去了。
得益於王書記之前替我撒謊,我回去之後,並沒有遭到什麼盤問。大喜之下,我放鬆了警惕,在晚飯的時候,過早的透漏了買房的事情。
這下倒把我爸媽嚇了一跳。他們兩個開始盤問我是不是偷了搶了,是幫着歹徒運毒了,還是幫着貪官銷贓了。我欲哭無淚,只能無奈的解釋,結果越描越黑,到後來說的驢脣不對馬嘴,我爸差點逼我去自首。
在家裡面僵持了兩天,他們二老像是押解犯人一樣,把我逮到了槐城,逼着我指認犯罪現場,也就是所謂的新房。
我忐忑不安的取出鑰匙,把房門打開之後,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賣樓的大叔真的給我佈置好了。該有的傢俱一件不落,而且質地很不一般,我甚至看見桌上放着花瓶,裡面插着一束花。
這下我爸媽更不放心了,一定要逼着我說出來,我正在做什麼生意。我情急之下,說道:“我在賣保健品。”
然後帶着他們來到薛倩的保健品店,紅着臉指認了一番。
我爸媽先是錯愕了一會,然後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我們還以爲你走上歪路了呢。不過現在想想,賣這東西雖然有些丟人,不過總算比犯罪要強一點。”
我聽他們這麼說,也是大鬆了一口氣。
這樣稀裡糊塗的,我一家就搬到了槐城,而我徹底鳩佔鵲巢,代替薛倩做了保健品店的老闆。日子似乎就這樣穩定下來了。
搬進新家的那一天,我媽吩咐我點起香燭拜四角,乞求這裡的小鬼不要害我。我心中好笑:“有我在這裡,哪個小鬼敢亂來?”不過爲了讓她老人家安心,我也只好胡亂的拜了一回。
日子一旦安定下來,往往就過得飛快。
大多數時候,我都坐在店裡面,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男女。白天的時候我總是很清閒,每天入夜之後,就分外的忙碌,總有人來買東西。
我察言觀色,匆匆一瞥之後,就開始腦補這顧客是做什麼的,等在外面的姑娘和他什麼關係。
花開花落,花落花開。一年過去了,三百六十五天,我幾乎過得一模一樣。
我忽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變成了宅男,已經很久沒有在槐城亂逛了。不過這樣也不是沒有好處,店裡的生意很紅火,說不上日進斗金,但是也頗爲可觀了。
這天晚上,我感覺有點累,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忽然一陣腳步聲,有人走進來了。我聽見那人敲了敲玻璃櫃臺,很不客氣的說道:“老闆,買東西。”
我心中不快,也懶得睜開眼睛,問道:“買什麼東西啊?提勁的還是打胎的?”
那人笑道:“我這麼龍精虎猛的,還用提勁嗎?”
緊接着又傳來個女孩的聲音:“呸,不要臉。”
那男的又說道:“誰不要臉了?你如果不信,今晚上我讓你見識見識。”
我聽得心中煩躁,喝道:“秀恩愛的,別處秀去。小心我給你一包閹豬藥。”
我一邊說這話,一邊睜開眼睛。可是這時候我才發現,屋子裡根本沒有人。
我疑惑的撓了撓頭:“這倆人跑的倒挺快啊。”
我站起身來,看了看那兩扇玻璃門,忽然驚出一身冷汗來了:“不對,今天我本來打算查貨的,所以早早的把門反鎖了,這倆人怎麼進來的?”
我伸手去摸大刀。這時候纔想起來,大刀已經被二姐拿走了。一年了,我居然還沒有改過這個習慣來。
我長舒了一口氣,握着拳頭在屋子裡面轉了一圈,但是沒有發現小鬼的痕跡。我一扭頭,在櫃檯上看見一張紅紙。
確切的說,是一張請柬,上面印着燙金的大紅喜字。不知道爲什麼,我看見這半夜請柬的時候,居然想到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