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慰我自己:“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他喜歡被屍體揹着到處走,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還是回去睡大覺吧。”
我嘴裡唸叨着這個想法,轉身回到空亡屋裡面了。
然而,我躺在牀上,心緒始終不能平靜。
如果是普通的偷屍事件,那自然不關我的事,可是剛纔情況很詭異,不是人背屍,是屍揹人。我作爲空亡屋的主人,我怎麼能坐視不理?
我想到這裡,猛地坐了起來,然後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光:我這是想什麼呢?真把空亡屋當成自己家了?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遇見這種神神鬼鬼的,躲還來不及,爲什麼要管?
我倒頭又睡下了,把大刀抱在懷裡。心裡踏實了許多。
我迷迷糊糊的睡覺,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聽見外面又傳來一陣鈴聲。這鈴聲和之前的一模一樣,
這聲音雖然很微弱,但是我聽到之後,卻怎麼也睡不着了。我躺在牀上,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爬起來,提着大刀走出門去了。
這次我沒有走多遠,就看見在街口,那一人一屍,慢慢的走過去了。只不過,這一次兩人的位置換了。變成活人揹着屍體。
那男人的腰佝僂着,好像背上的屍體很沉重似得。他揹着屍體,一邊向前走,一邊搖晃着手裡面的鈴鐺。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句話也不敢說。直到男人走遠了,我都沒有發出聲息。鈴鐺聲消失不見了,我回去躺在牀上,一直瞪着眼,等到了天亮。
接下來的幾天,過得很平靜。呂先生一直避不見人,但是聽薛阿姨說,他應該有了一些突破,估計距離參透這顆珠子不遠了。
王書記經常來空亡屋轉轉,不過總是坐一會,就急匆匆地走了。後來我才聽說,他正在四處活動,聯繫昔日的好朋友們,謀求着官復原職。
薛倩的保健品店重新開張了,只不過薛阿姨嚴令,白天呆在店裡面可以,晚上必須回家。
每天晚上,這條街上都靜得嚇人。我躺在空亡屋的破牀上,感覺這世界上就剩下了我一個一樣。
從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乞丐背屍開始,每天晚上我都會見到他兩次,每天白天都會見到他一次。
晚上的時候,先是屍揹人,然後是人背屍。一共兩個來回。白天的時候,乞丐會來買保健品,每天早上一次。
他的生活很有規律,搞得我的的精神也跟着他有規律的緊張。
最近幾天,我躺在牀上聽到那鈴聲發現了一些變化,每天晚上,鈴聲都會距離空亡屋近一點,再近一點。但是每次沒等走到空亡屋,鈴聲都會漸漸遠去
我曾經趴在門口,向外面偷偷地望了望。我發現那具屍體像是有了意識一樣,每天都猶豫着想要走到空亡屋裡面來。
但是那男人急促的搖晃着鈴鐺,隨着鈴聲的想起,屍體的意識像是模糊了一樣,然後又木愣愣的,原路返回了。
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這男人不知道在搞什麼邪術,控制着這具女屍。女屍顯然是想走到空亡屋裡面來求助。但是她卻做不到。
最後幾天,我一直在觀察那女屍。我漸漸的發現,她的皮膚正在慢慢的變得紅潤,有了生人的色彩,而身上的那種死氣,塵土氣,也在慢慢的減少。我心中詫異:“難道,她要活了?”
最後一天的時候,我躺在空亡屋的牀上,聽見鈴聲越來越急促,距離空亡屋越來越近,我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總覺得她會走進來。
我躺在牀上裝睡,眼睛眯縫着,露出一條縫隙來。我看見那女屍與普通的女人無異了,她也脫掉了身上的喪服,換成了普通女子的衣服。
女屍在空亡屋的門口站了一會,那男人的鈴鐺也就越來越急促了。過了一會,女屍終於慢慢的轉過頭去,揹着男人走了。
等鈴聲遠了之後,我才發現,我的後背上出了一層細汗,已經把牀鋪打溼了。
我心裡默默的想:“這兩個人不知道在幹什麼。今天晚上他們能走到屋門口,明天沒準就能走到我牀邊。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跟上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名堂。”
我想到這裡,伸手抓起大刀,把屍牙含在嘴裡。然後悄悄地溜了出去。
大街上空無一人,那兩個人早就沒有了影子。但是在安靜的夜裡想要找到他們很容易。我循着鈴聲,一步步的走着。
拐過了幾條街之後,我終於看到了他們的身影。
這一路上,我跟着他們兩個慢慢的穿過大街小巷,越走越偏僻,然後我來到了一間小屋中。
這小屋孤零零的立在黑暗中,周圍一個鄰居也沒有。它很破敗,像是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住過人了。他們兩個走進去之後。我聽見那男人說道:“師父,我把人揹回來了。”
隨後,我聽見有人嗯了一聲。
那男人又問道:“和以前一樣嗎?”
隨後,一個咬字不太清楚的聲音說:“一樣。再過幾天,你們就可以團圓了。”
我聽見那男人答應了一聲。然後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不敢走進院子裡面,我在牆外找了幾塊殘磚,墊在腳下。
我看見男人將女屍放在了一張破牀上,然後取出尖刀來,割破了自己的胳膊。胳膊上的血沿着刀刃流下來,一滴滴的落到女屍的嘴裡面。
女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然後將血液舔舐乾淨了。
隨後,她的臉上又多了一點紅暈。在燈光下,我覺得她根本不是死人。
隨後,那男人將女屍抱在了懷裡。就這樣緊緊地抱着。像是想用體溫將她暖過來。
我心裡面隱隱的猜到了。男人似乎是在想辦法,要把女屍救活。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師父”的聲音從屋子的角落裡面傳出來,說道:“你將她送回去吧,時候到了。”
男人答應了一聲。然後將女屍背起來。一步步的向外走。
我連忙將頭縮了回去,藏在黑暗中。
這一次女屍很安靜,像是睡着了一樣,她靜靜地趴在男人的背上。
男人託着她,一步步的向前走。
我悄悄地尾隨着他們兩個。一直跟着男人走到一片荒地中。這裡雜亂的立着幾個墳頭,男人走到一個土坑旁邊,那裡有一副打開的棺材。
男人將女屍輕輕地放了進去。隨後,蓋上棺蓋,拿起立在旁邊的鐵鍬,將棺材掩埋起來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將鐵鍬藏了起來。然後直了直腰。就在這時候,我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陣雞叫聲。
我忽然明白了,這男人恐怕每天晚上都要來把女屍背出來。回去用鮮血溫養,天快亮的時候,又要回來埋在這裡。
男人埋好屍體之後,就沒有回到那間破屋子裡面去,相反的,他來到了空亡屋附近。
我心中一動,有些擔心的想:“難道他已經發現我了?”
緊接着,我就發現是我多心了。男人越過空亡屋,徑直走向了薛倩的保健品店。過了幾秒鐘,他在兜裡揣着一盒藥跑了出來。
這時候紅日初升,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我看見他的神色極爲頹喪。皮膚灰白,眼神無光,像是一個將死的人一樣。
他躲到牆角里面,雙手哆嗦着將那盒藥掏了出來,然後哆嗦着塞到嘴裡面了,那種樣子,就像是在吸毒一樣。
我忽然想起來,薛倩說過,保健品能潛移默化的抵抗陰氣的侵蝕。難道他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才迫不及待的來買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