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在病歷本上寫完了。然後擡頭看了看我們兩個。
這一下,我們全都呆住了。
醫生指着我,大聲叫道:“鬼……”
然後扔下病歷本,一溜煙的逃掉了。
薛倩詫異的問我:“這小子怎麼回事?”
我大叫道:“他是鬼,昨晚上我看見的就是他。”
我正要追出去,呂先生忽然伸出一隻手,將我拽住了。這隻手力氣不小,差點把我拽的倒在地上。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已經醒了,正一臉笑意的看着我。
呂先生衝我說說道:“別去追他。”
我看了看他的手,問道:“你到底是真病還是裝病?我怎麼感覺你力氣一點也不小呢?”
呂先生嘿嘿笑了兩聲,把手縮回去,然後說道:“當然是真病了。”
我有些不相信他:“我的身子骨肯定不如你好吧?你不是號稱修煉道術幾十年嗎?咱們兩個一塊捱餓,一塊復原。一塊喝酒。怎麼我什麼事也沒有,你倒進了醫院了?”
呂先生長嘆一聲,神色落寞:“歲月不饒人啊,我已經老了。”
他這一番姿態,實在是做作的要命,我怎麼看怎麼像是假的。
薛倩在旁邊替他幫腔:“老趙,可能是因爲我感冒了。呂先生抵抗力正弱,結果就得病了。你的空亡屋一百年也沒人去,所以沒有細菌病毒的。”
我看見他們兩個一唱一和,話題越扯越遠。忍不住擺了擺手,說道:“先別說這個了,剛纔的醫生,你爲什麼不讓我追?昨天晚上我就是被他擺了一道。”
呂先生掙着着想要坐起來,但是偏偏又表現出一副無力的模樣。我看見他掙扎了幾次,始終坐不起來,有些看不下去了。伸手扶了他一把。
呂先生長舒了一口氣,說道:“你追他也沒有用。他不是鬼,大白天的,哪來的鬼。”
我想了想,不由得點點頭:“這倒也是。”
呂先生微閉着眼睛,問道:“你昨天晚上到底遇見什麼事了?詳細的跟我說說,我看看能不能幫你。”
在飯店裡面的時候,我遇見了一次髒東西,但是那時候呂先生也在場。所以我把後來的事講了一遍。
呂先生聽了之後,沉吟了一會,問我:“那張畫在哪?”
我把畫從衣兜裡取了出來。
呂先生用一種奇怪的手勢夾着這幅畫,認真的看了幾遍。
我說道:“章斌說,他知道陰間的消息。你覺得這是真的嗎?”
呂先生微微搖了搖頭:“這個,我也說不準。昨天晚上他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你爲什麼不跟着他去呢?到了那裡看看不就明白了嗎?”
我愣了一下,說道:“可是他是鬼。”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就算他是鬼,似乎也不是惡鬼吧?你背後揹着大刀,怕他做什麼?大不了看見事情不對勁,跑回來就行了。”
薛倩在旁邊說道:“對啊,老趙,你覺得不對勁,跑回來就行了。”
我坐在病牀上,問道:“現在怎麼辦?把這張紙扔掉嗎?”
呂先生搖搖頭:“冤鬼這種東西,很執着的,他既然找上了你,就是希望你能幫他。你最好順應着他的意思去做,否則的話,萬一他怨氣難消,積怨成仇,化作厲鬼,第一個要找的就是你……”
我一聽這話,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呂先生,你別總編這些名目來嚇唬我。你什麼時候跟我走一趟?咱們會一會這隻厲鬼?”
呂先生指了指牀頭上的輸液瓶:“我這重病纏身,怎麼跟你一塊走?”
薛倩說道:“是啊,老趙,呂先生病着呢。要不然,你自己去吧。”
我對薛倩說道:“老薛,你有點不對勁啊。怎麼今天一直幫着呂先生說話?”
薛倩嬉皮笑臉地說道:“我這是幫理不幫親。”
然後他很積極地幫我問道:“呂老道,你就稍微指點趙莽一下,他應該怎麼做?”
呂先生沉吟了一會,說道:“準備些香燭紙錢。帶上這張畫,回到酒店。把章斌找出來,問明原委。就這麼簡單。”
我一想起那間酒店來就有點發憷,我說道:“爲什麼一定要去酒店?”
呂先生瞪瞪眼,說道:“你是在酒店遇見章斌的,當然要去那裡了。”
我指着畫中的小人,問到:“呂先生,你老實告訴我,章斌的魂魄是不是在裡面?”
呂先生點了點頭:“趙莽,從你在酒店遇見他的時候,他就跟上你了。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件事是你惹下來的,當然要由你來解決了。”
我咧了咧嘴:“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我問呂先生:“你不和我一塊去嗎?”
呂先生馬上沒有了之前的神采奕奕,而是很虛弱的說道:“我不行了,我得靜養幾天。”
薛倩在旁邊幸災樂禍的說道:“老趙,你還是自己去吧。小心點,辦完了事回來跟我們講講。我好奇的要命。”
我看了看他,然後說道:“老薛,你跟我一塊去。”
薛倩本來笑嘻嘻的說話,忽然聽見我這麼說,笑聲馬上停住了,好像被一把剪刀剪短了一樣。
他沉默了兩秒鐘,乾笑着說道:“我就不去了吧,這件事跟我沒關係啊。”
現在該我笑了,我說道:“你不是好奇嗎?正好和我一塊見識見識。”
我看他又要拒絕,於是馬上加了一句:“你要是不跟我去,我就把這幅畫貼到你們家去。”
薛倩愁眉苦臉的說道:“老趙,你也太不厚道了。”
然後他忽然來了一句:“你吃飯了嗎?”
我有點奇怪的問他:“沒有呢,怎麼了?”
薛倩掏出二十塊錢來:“我也沒有,幫我買點。”
讓薛倩陪我去酒店,實在有些委屈他了,但是讓我自己去,我心裡面又實在有些發毛。於是我接過錢,說道:“吃了我的飯,就要幫我辦事啊。”
薛倩擺擺手,說道:“你先去買飯,其餘的咱們一會再說。”
我在醫院門口買了點吃的。然後就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我回來一看,薛倩正坐在呂先生牀邊,懷裡抱着大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像是閨中的怨婦。
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問道:“你要幹嘛?”
薛倩忽然擠出個笑容來,說道:“好吧,我跟你一塊去,不過,屍牙得給我。”
我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畢竟薛倩是用來壯膽的。我先得保證他的安全。不然的話,萬一他出了什麼事,我就太內疚了。
昨天晚上折騰了半夜,困得要命。現在病房裡面很溫暖,我坐在椅子上,很快就睡着了。
一整天我都坐在醫院睡覺,直到傍晚的時候,薛倩把我搖醒了:“老趙,趕快走吧,不然章斌變成厲鬼來找你了。”
我聽見章斌的名字,馬上嚇了一跳,我睜開眼睛,正好看見窗外一輪紅日沉下去。
薛倩幫我把大刀背在身上,遞給我兩個饅頭:“行了,吃點東西,咱們上路吧。”
我擺擺手,說道:“別這麼說,太不吉利了。死人才上路呢。”
我看了看呂先生,後者正在沉睡。
我跟着薛倩走出去,發現路面上的積雪已經被清理掉了。我們兩個打了一輛車,不過十幾分鍾而已,就趕到了酒店。
等我站在酒店門前的時候,卻發現大門緊閉,上面掛了一個牌子,寫着:“內部裝修,停業一週。”
薛倩抱着胳膊,說道:“這可真是不巧啊。今天不營業。”
而我嘴裡喃喃的說道:“這是巧合嗎?一年前發生了命案,裝修了一段時間。昨天晚上我看見鬼了,這裡就又開始裝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