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我忽然明白石警官的意思了。李羔失蹤的事,和鬼神牽扯到了一塊。他們幾個是目擊者,但是事情的真相根本沒辦法上報,就算報上去,他們恐怕也得接受調查。乾脆,推說不知算了。
想到這裡,我臉上露出個瞭然的微笑來,向石警官豎了豎大拇指,說道:“高,這一招挺高。”
石警官臉上居然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來。他說道:“這高招不是我想出來的,是王書記指點我的。”
我笑道:“這樣一來,就更合理了。”
我和石警官聊了幾句,他就告辭離開了。而我等他走了之後,扭頭對薛倩說道:“你幫我查一下,省裡邊哪個領導叫李羔。”
薛倩笑了笑,問道:“好奇了?”
我點點頭,說道:“很好奇。”
薛倩亮了亮手機:“我早就查過了。確實有個叫李高的,不過,是步步高昇的高,而不是羔羊跪乳的羔。”
我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是嗎。”
我在醫院裡面躺了十來天。這十天我一直在想辦法編瞎話騙我爸媽。
他們每天都在問我,馬上就過年了,爲什麼還不回家。我的回答一直是生意忙,實在脫不開身,過兩天就回去。
我在病牀上忙的焦頭爛額,而呂先生和薛倩則率先出院了。
呂先生剛被送到這裡來的時候,一副油盡燈枯的樣子,想不到十來天之後,已經恢復的和以前差不多了。
我有些嫉妒,又有些無奈。有些事急不來,我只能默默地練習呂先生教我的那些吐納之術。
後來我發現,每天晚上的時候,四肢都很憋悶,像是裡面被充了氣一樣,氣流想要從皮肉裡面鑽出來。我每天晚上都有衝動,想把石膏拆了,看看裡面到底什麼情況。後來我才知道,是我的傷勢正在復原。
第十天的時候,呂先生來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說道:“咱們今天出院。然後休息兩天,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我現在躺了不到半個月,骨頭就長好了?”
呂先生說道:“復原肯定還不行。但是行走已經沒有大礙了。他指了指我的胸腔,這裡有幾根骨頭裂了紋,不過只要不受太大的撞擊,不會有事。關鍵是你的兩條腿,一定不能用力。儘量不要走路,多坐着、躺着。”
呂先生囑咐的很仔細,他這樣說,我反而有些不安了。我說道:“我聽說如果骨頭沒長好,擅自亂動,可能落下殘疾,是不是這麼回事?”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有這麼個說法,不過你不用擔心,你恢復的比別人好。”
我聽了這話,頓時鬆了口氣。然後呂先生三下五除二把我身上的石膏拆下來了。
等我下了地。他忽然來了一句:“不過就算不小心落下殘疾也沒關係。我把你的骨頭打斷,再重新接一下就行了。”
我一聽這個,差點倒在地上。我指着呂先生說道:“薛倩總結的沒錯,你現在確實喜歡大喘氣啊。”
這時候,病房門口進來一個人。正是薛倩,他手裡面推着一直輪椅,笑嘻嘻的說道:“老趙,你恐怕得坐一陣子這玩意了。”
呂先生和薛倩推着我出了院。先去空亡屋看了看,發現沒有什麼異常,於是徑直去了薛阿姨家。
薛阿姨早就得知了我出院的消息,正在廚房忙活。半小時之後,我們就坐在了飯桌上。
估計是爲了照顧我這個病號,她熬了一大鍋骨頭湯。
呂先生一邊吃飯,一邊笑嘻嘻的說道:“當時的情況你們都沒有看見。趙莽爲了救人,從十米高的木塔上,一躍而下,嘖嘖嘖,那個英勇。”
我一邊喝着湯,一邊心生警惕。呂先生忽然誇我,肯定沒有好事。以他的性格,肯定是打算損我。
果然,他接着說道:“那時候我都嚇傻了,這還是趙莽嗎?他不是向來膽小怕事,看見小鬼腿肚子轉筋嗎?怎麼今天忽然這麼英勇?我還以爲是呂先生附體呢。”
薛倩哈哈大笑:“呂老道,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我把碗放下,反脣相譏:“在破廟的時候,我其實也很感動。呂先生捨己爲人,拖住了風水師,讓我先走。那時候我也驚呆了,呂老道不是最喜歡坑人嗎?向來喜歡幹損人不利己的事,那天怎麼忽然大義凜然了?我猜一定是趙莽附體了。”
薛倩抱着肚子,差點從椅子上掉到地上。
我和呂先生看起來是在互損,實際上是在隱晦的表達感謝。那意思是,你救我的事,我心裡明白得很,忘不了。只不過,我們這種人,向來不喜歡煽情,無法含情默默的多謝救命之恩罷了。
我們說笑了一會,薛阿姨就問我們:“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呂先生說道:“今天晚上把事情辦清楚。明天送趙莽回家,其餘的事,只能過年之後再說了。”
我問呂先生:“今天晚上還有什麼事要辦的?”
呂先生臉色忽然一變,然後用木愣愣的口氣說道:“趙兄弟,你不是答應了幫我入土爲安嗎?”
這聲音嚇得我一哆嗦。現在的呂先生,活脫脫就是一個章斌。
不過他很快換回正常的聲音,指着我哈哈大笑,說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這小子膽子很小。看把他嚇得。”
旁邊的薛倩臉色也有些白:“呂老道,你別來這一套了,剛纔我也被你嚇着了,你學的太像了。”
我們吃完了飯之後,已經是下午了。我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然後薛倩就說:“老趙,醒醒吧,我們得去埋人了。”
我睜開眼睛,看見紅日西墜,天馬上就要黑了。王書記的車等在外面。他們幾個小心翼翼的把我扶到車上去了。
我笑着說:“王書記,你現在快成我們的專屬司機了。”
王書記不以爲意,笑道:“我們是幹部,幹部就是爲人民羣衆服務的。更何況你們幾位都是國家的棟樑,我這麼做,也是爲了國家。”
我心想,王書記平時冠冕堂皇的話大概說慣了,現在總是自覺不自覺的帶出兩句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哄得自己真的信了。
汽車開得小心翼翼,我能感覺到,王書記是擔心把我顛壞了。
我們最後停在河邊,由呂先生和薛倩扶着我。我們小心的從結了冰的河面上走過去。等到了河對岸的時候,我看見圍牆上已經被拆出來一個缺口。
我走了一會,忽然聽見一個聲音說:“趙兄弟,你終於來了。”
我扭頭,看見是章斌,他守着一具屍體,正坐在地上。
呂先生說道:“我們馬上幫你葬了屍體。”
隨後,他和薛倩拿着兩把鐵鍬開始挖坑。半小時後,章斌的屍體被埋了下去,這裡堆起來了一個墳包。
呂先生長舒了一口,說道:“怎麼樣?可以告訴我們陰間的消息了嗎?”
呂先生點了點頭,向我們鞠了一躬,說道:“多謝你們了。”
然後他說道:“我死之前,曾經去過一趟山裡面。我把路線圖畫給你們。你們會找到一個山洞。我就是在那裡發現了一塊石板。本來打算描下來,找人鑑定一下是不是古董,沒想到,卻意外的帶回來五隻厲鬼,把我自己害成了這樣。”
呂先生馬上取出來紙筆,讓章斌在紙上把路線圖畫出來了。我看見圖上羣山環繞,路線的確很複雜。
我忍不住問道:“你當初去這裡幹什麼?”
章斌苦笑了一聲,說道:“想離開城市,去荒無人間的山林裡面安靜一下而已。結果迷路了。足足轉了三天才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