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以往的猜測,似乎都得到了證實。我看着手裡的酒杯,越想越發愁,我說道:“老薛,咱們以後的日子,恐怕難過得很吶。”
薛倩把屍牙從懷裡面掏出來,衝我晃了晃,說道:“不是咱們,是你們。”
我苦笑了一聲,說道:“老薛,你現在嘴硬還有什麼用?這世上的小鬼有一大半知道咱們兩個是一夥的,如果我死了,你能逃得了?”
薛倩毫不爲意的說道:“多活一天是一天。”
我們三個人坐在門口等了一會。屋子裡面的小鬼都喝醉了。一個個把仙風道骨都丟棄了,露出了本來面目。我看見他們個個生的青面獠牙,形象恐怖。不由得暗暗心驚:想必閻王殿也不過如此了吧。
過了一會,呂先生把外套脫了下來,然後交到了我手上,說道:“趙莽,你幫我拿着外套。儘量把它撐起來,在身邊露出一半,又不要全露出來。”
我疑惑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要我幹嘛?”
呂先生不住的調整我的手,然後說道:“要營造出一種感覺。你身邊坐着人。只不過這個人被你擋住了,看不見臉而已。”
我按照他的要求把外套撐了起來,然後奇怪的說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咱們三個人一塊走,目標太大。你最好在這裡擋一陣子。”
然後,他一閃身,就到門外去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了。心中暗罵:呂先生又把我坑了。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老妖怪,他正在和大公子談話。這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麼,似乎興味正濃。他們沒有注意到呂先生已經逃掉了。
我心想:我也別多耽擱了,看着差不多了趕快走吧。
正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忽然聽見薛倩叫我:“老趙,你照應着我點啊。”
我一扭頭,看見這小子也把外套脫了。他把果盤酒壺都塞進了衣服裡面,然後把上衣襬成喝的大醉,趴在桌上睡覺的樣子。
薛倩衝我笑道:“咱們在槐城空亡屋見啊。”然後,他取出屍牙,含在嘴裡,也溜走了。
我正要起身,忽然有個喝醉的小鬼,晃晃悠悠的朝我走來了。他指着我說道:“你……你的兩個朋友……”
我心中一緊:“糟了,被發現了。”
我正要奪門而逃,這小鬼笑嘻嘻的說道:“你這倆朋友睡相可真難看。咦?他們把腦袋藏到哪去了?”
我看他醉的迷迷糊糊,靈機一動,把呂先生的衣服扔在桌子上,站起身來,將小鬼扶住了。說道:“我扶你出去。”
小鬼衝我點點頭,說道:“多謝,多謝啊。兄弟,你叫什麼?”
我隨口答道:“我叫張三。”
小鬼漫不經心的讚道:“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我扶着他從大廳裡面走出來。然後就把大刀解了下來,藏在懷裡面了。這把刀太過顯眼,幾乎已經成了趙莽的標誌。剛纔有不少小鬼在大廳看見了我,我再不把大刀藏起來,恐怕很快就被人認出來了。
可是等我把大刀藏在懷裡的時候,那小鬼醉醺醺的問我:“張小哥,你藏了什麼好東西?”
我聽見這個稱呼不由得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我剛纔告訴他,我叫張三。估計因爲這個,他才叫我一聲張小哥。
我捂緊了衣服,說道:“沒什麼,咱們趕快走吧。”
大刀一半藏在懷裡,剩下的刀尖從衣服下襬露出來,很容易露出馬腳。如果不是藉着夜色的掩護,我早就被抓住了。
小鬼被我扶着走了兩步,忽然大聲的叫嚷起來了:“張小哥,你是不是藏酒了?不給我喝?”
我連忙哄他:“沒有,我什麼酒也沒有藏。”
小鬼嚷道:“肯定是酒,讓我看看。”然後他就過來拉扯我的衣服。而我則緊捂着胸口連連後退。這副情景,很像是在反抗強姦犯的婦女。
我向後退了兩步,忽然撞在了什麼人身上,感覺後背一片冰涼。估計又是一個厲鬼。
隨後,我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後說道:“你們在這裡鬧什麼?一會讓老爺子知道了,你們都得死。”
我一聽這聲音,心裡面就有些發麻。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賬房先生。我和他見過幾次面,只要被他看見臉,他肯定就能認出我來。於是我連忙背過身子,低着頭,儘量把臉藏在黑暗中。
那小鬼即使喝醉了,聽見老爺子的名號也怕得很。他壓低了聲音,然後指着我說道:“張小哥把酒藏起來了,不給我喝。”
賬房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身後問道:“你藏什麼了?捂着肚子幹嘛?”
我儘量粗着嗓子說道:“我沒有藏,我鬧肚子,想要上廁所,這傢伙喝醉了,一直拉着我。”
賬房先生哈哈大笑:“那你趕快去吧。別拉到褲子裡面了。”
我答應了一聲,趕快向前走。賬房先生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放到我的肩膀上,說道:“等等,廁所在另一邊。”
我低着頭,說道:“是嗎?多謝,多謝。”
我按照賬房先生指的路,低着頭走了兩步。我看見一個人擋在路中央。動也不動。我不敢擡頭,低聲說道:“勞駕,讓個路。”
隨後,我聽見一聲苦笑:“老趙,我想讓,但是讓不開啊。”
我一聽這聲音,馬上嚇了一跳,我一擡頭,看見薛倩被一個紅衣丫鬟揪着衣領,正直愣愣的站在路中央。
我知道今天八成是跑不了了。乾脆停下腳步來,說道:“你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薛倩說道:“出來沒兩步,就被抓了。這地方里三層外三層,都有人把守,根本跑不出去。咱們一開始就錯了。就不應該向外面跑,應該找一個黑乎乎的角落躲起來,等到天亮不就自然得救了嗎?”
我欲哭無淚:“你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呂先生呢?”
紅衣丫鬟說道:“呂先生已經去見老爺子了。你們二位,跟着我走吧。”
我們兩個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跟在紅衣丫鬟身後,走到了一間大屋子跟前。
紅衣丫鬟向裡面稟報了一聲,隨後推開門。把我們請進去了。
我和薛倩走進去之後,發現老妖怪坐在椅子上,而呂先生和大公子站在旁邊。那些小孩都安安靜靜的站在老妖怪身後。
等我們到了之後,大公子說道:“好了,人到齊了,可以商量事情了。”
我心想:“原來你們一直在等我和薛倩。老妖怪又是什麼時候從壽宴上離席的?”忽然,我想到:大公子一向想要除掉我。這裡既然是他的大本營,他恐怕早就派人盯着我們了。我們三個人自作聰明的向外溜,八成早就被他看在眼裡了。
老妖怪長嘆了一聲,說道:“今年這壽辰,是過的最有趣的了。你們三個人,倒是給我找了不少樂子。”
我們三個誰也不說話,而我心裡面則想:“鬼的壽辰怎麼算?對於鬼來說,死亡等於出生。那麼他到底按人世的生日過呢?還是按人世的忌日過呢?”
我正在胡思亂想。老妖怪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們恐怕好奇地很吧。像我這麼個妖里妖氣的人,爲什麼穿着一身道袍呢?”
呂先生在旁邊開始拍馬屁:“老爺子仙風道骨,怎麼會是妖里妖氣呢?”
老妖怪笑了笑,然後站起身來,說道:“我之所以穿道袍,因爲我本來就是道士。”
我們三個人都驚歎了一聲:“原來你是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