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顯然對老妖怪的話深信不疑,他問道:“那你又是怎麼逃出來的呢?”
老妖怪笑了笑,說道:“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先要問你一句,你總說我神通廣大。可是你又怎麼知道我神通廣大的呢?我到現在,可是從來沒有出手過一次。”
呂先生想了想,說道:“因爲你身後這些小孩,全是被你的魂魄控制的。你的魂魄力量很強大,比普通人高出數十倍。”
呂先生這話一出口,後面的那些小孩全都裂開嘴了。他們看着呂先生,異口同聲的說道:“不錯,你這小道士眼光到還可以。我們都是身體的一部分。”
這情景實在有些太過詭異。雖然知道短時間內,老妖怪不會想主意害我們了,可是這幅景象,還是讓我心裡面直打哆嗦。
老妖怪又問:“你猜,我爲什麼有這麼強大的魂魄呢?”
呂先生猶豫了一會,然後問道:“難道是在陰間的大門上……”
老妖怪點了點頭:“不錯,確實如此。小道士,我發現你的本事稀鬆平常,但是頭腦倒機靈得很吶。”
隨後,他看着屋角的黑暗,彷彿陰間的大門就藏在那裡似得。我看見他臉上掠過一絲厭惡之色:“陰間的大門,有成千上萬的冤鬼。你一旦被拴在了上面,就像是掉進大海里面了一樣。無論你修爲多麼高,道術多麼精湛,都不可能逃得掉,只能落得個溺死的下場。”
我們紛紛附和道:“沒錯,沒錯,確實是這樣。”
老妖怪這麼說,分明是在給自己開脫了。他原本是名門正派的道士,在陰間的大門上面變成了老妖怪。想必心中引以爲恨事吧。
我雖然虛言附和,說哪怕是道祖到了那扇門上面,都逃不過去。而心中卻不以爲然,人的定力有大有小,修爲有深有淺,你入了魔道,只能說明你修爲不夠罷了。怎麼人家顛道人就完好的回來了呢?
想到這裡,我又有些猶豫:顛道人算是完好的回來了嗎?他驟然間境界提升,看到了人世的真相,但是他卻不會平衡自己的想法與人世的關係。將自己搞得瘋瘋癲癲,亦正亦邪。
我正在胡思亂想,又聽見老妖怪說道:“那些日子,我滿眼見到的都是惡,滿耳聽到的都是恨,感覺到的全是冤屈。在冤鬼中呆了一段時間,我感覺自己在人世間的經歷都是假的。這些小鬼口中的世界纔是真的。於是由道入魔。變成了一個大魔頭。身上的道術,吸收了太多的兇戾之氣,也就變成了妖術。”
“我心裡面恨這些小鬼,於是將他們一個個的吞掉。小鬼們成千上萬,想要將他們吃乾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每吞一個小鬼,魂魄就強大一分。這樣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我已經是那扇大門上面的龐然大物了。而那些小鬼,對我又敬又畏,想躲又躲不開。終於有一天,他們決定對我羣起而攻之,誓要剷除我這個禍害。”
“小鬼們人數衆多,我自知不是他們的對手。可是在打鬥的過程中。我發現鎖鏈被我震斷了一條。我心中大喜,顧不得理會小鬼們的撕咬,廢了好大的勁,將那鐵鏈一條條的掙斷,從大門上面逃了回來。”
老妖怪說道這裡,就指了指自己,說道:“所以,我的魂魄力量就這麼強大了。”
呂先生聽完之後,眉頭緊皺,沉思不語。
老妖怪笑問道:“你在想什麼?”
呂先生皺着眉頭說道:“實不相瞞,我剛纔在想,老神仙從大門上逃出來,似乎有些容易。”
老妖怪哈哈大笑,說道:“呂老道,你可真是個人才。看來你也不像我兒說的那麼不堪。”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在房間裡面來回踱步,說道:“開始的時候,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陰間的人就這麼輕易讓我逃了?後來我才發現,這是他們的陰謀。”
我們都有些緊張了:“陰間的人有什麼陰謀?”
老妖怪說道:“他們每隔幾百年,就要放出去一隻強大的魂魄。讓這魂魄回到人世間,帶去陰間大門的消息。然後引誘的世間人再去尋找,再被困在大門上面。如此一來,守門的小鬼源源不絕,而大門,也就越來越堅固了。”
他說到這裡,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說道:“我就是那個帶消息的人。”然後又指了指我們:“你們幾個,就是被引誘的世間人。”
呂先生苦笑一聲,說道:“雖然明知道被引誘,但是我們也沒有辦法。這陰間,是非去不可了。”
然後,呂先生極爲真誠的問道:“老神仙,能不能告訴我們,陰間的入口在哪?”
老妖怪淡淡的說道:“現在還不行,時辰未到。”
我們都愣住了:“去一趟陰間還需要時辰嗎?”
老妖怪說道:“時辰不到,我找不到陰間的大門。”
我們又問:“這時辰是什麼時候?我們好做準備。”
老妖怪說道:“我不知道。或許一個月,或許一年,或許十年,或許百年。等它要到的時候,我自然會感覺到。”
我們紛紛失望道:“原來要等這麼久。”
大公子冷笑道:“久嗎?我拜老爺子爲乾爹,也已經將近百年了,這百年來,我一直在等。”
我心中暗道:“幸好提前知道了你要背叛空亡屋的消息,不然的話,我真被你這一番表演給矇騙了。”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你們等得了,我恐怕是等不了了。人的壽命,終究是有限的,除非死後抱着這份執念,不肯投胎。”
老妖怪拍了拍呂先生的肩膀,說道:“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天命你左右不了,就只好盡人事吧。你們三個這幅樣子,就算找到了陰間的大門,能活着進去嗎?能活着出來嗎?所以還是好好準備吧。”
老妖怪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自然不自然的流露出世外高人的氣息來了。這時候我才深信不疑,他之前真的是一個道士。
我們談了一會話,老妖怪擺了擺手,說道:“我已經累了。有什麼話,你們問我兒就行了。”
然後,他走出門去了。
屋子裡面只剩下了我們四個。我們三個人都在直勾勾的盯着大公子。這時候,我腦子裡面居然冒出來一個想法:我們一擁而上,能不能在這裡把大公子解決掉?
這個想法荒誕不經,但是我忍不住去想,殺死大公子的情景。
大公子慢慢的坐下來,看着我們說道:“如果陰間的大門有消息了,我會派人去通知你們。”
我疑惑的說道:“你要幫我們找大門?”
大公子看了我一眼,略有不滿的說道:“我找這大門不知道多少年了。什麼時候變成幫你們找了?”
我乾笑了兩聲。沒有再說話。
而呂先生問道:“現在由你掌管空亡屋,你的勢力已經相當強大了,又何必在這裡建這麼一座宅子,私自養着這麼多忠於你的厲鬼?”
這句話問的很明顯,幾乎是在直接問大公子:“你是不是打算叛變?”
大公子臉上沒有半點緊張的神色,似乎我們怎麼想,對他根本不造成影響一樣。他淡淡的說道:“這是我空亡屋的事,不勞你費心。”
我有些無力的說道:“我也是空亡屋的人。”說了這話,我馬上就後悔了,我這不是和大公子叫板嗎?
然而,大公子也不氣惱,只是淡然說道:“你也算?”這三個字簡直太侮辱人了。
呂先生忽然笑了一聲,說道:“大公子爲了找到陰間的大門,真是受了不少委屈啊。居然拜人做乾爹。”
大公子只是盯着手裡的茶杯,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