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胡思亂想,那姑娘指了指玻璃櫃臺下面的一盒藥,柔聲問道:“大哥,這種藥是治什麼病的?”
我低頭瞟了一眼,心想:“這藥盒上面的一男一女還不夠明顯的嗎?你又何必再明知故問。”
我乾笑了一聲,問道:“你有什麼病?”
姑娘趴在櫃檯上面,說道:“我叫如意。”
我乾咳了一聲,說道:“你好,如意。你有什麼病?”
如意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病。”
我看她開始的時候,似乎很不習慣做出媚態來。但是和我說了兩句話之後,就越來越熟練了。她嘴裡面重復着一些無意義的話,聲音卻越來越輕柔了。
我嚥了口吐沫,忍不住問道:“你需要用錢嗎?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借給你。如果你找不到工作,我可以幫你介紹一個,我在槐城,認識一些老闆。”
如意愣了一下,說道:“錢?我不缺錢。”
我吞吞吐吐的說道:“既然不缺錢,你又何必……”這話說出來實在有些沒禮貌,不過,人家都已經趴在我的櫃檯上面了,我還能怎麼樣?
如意聽了之後,像是受到了什麼奇恥大辱一樣,直起腰來了。我看她的身子晃了兩晃,似乎打算從店裡面離開。但是她到底還是沒有走。
我見她滿臉通紅,從額頭一直紅到了耳朵根,不由得有些愧疚,覺得不應該這樣和女生說話。
過了片刻,如意似乎緩過來了,她輕聲說道:“我看你容貌英俊,不由得心生嚮往,情不自禁的,想要和你說兩句話罷了,你可不要多想。”這時候,如意身上的媚態半點都不見了,反而變得楚楚可憐。
我心想:“你露出這幅樣子來,讓我怎麼能不多想?”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那這些藥……你還買嗎?”
如意搖了搖頭,說道:“不買了。”隨後,就推開玻璃門,緩緩地走了。
我嘆了口氣,心想:“我到底還是得罪她了。”
據說鼓勵小孩努力學習。督促年輕人結婚生子,奉勸*從良。屬於世上並列前三讓人感到難堪的事。
說這話的人,全都帶着憐憫式高高在上的姿態。鼓勵小孩學習的,必定是畢了業的。
督促年輕人結婚的,也肯定不是光棍漢。
奉勸*從良的就多了,幾乎所有自認爲乾淨的人都可以這麼講。前兩種難堪事,還有關心的意思在裡面,而這一種,所謂的關心也變成掩飾了。更可笑的是,講這話最多的,是嫖客,畢竟其餘的人很少接觸到*。只不過,這些嫖客如狼似虎的暢快一番,然後穿上衣服道貌岸然的說出這番話來,豈不是比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婊子更婊子?”
我關了藥店的燈,躺在牀上,始終難以睡去。不知道爲什麼,我腦子裡總想着如意。或許是因爲她最後的滿臉通紅讓我羞愧,或許是因爲我總覺得她是被逼無奈才做這一行的。畢竟,她長得不像是風塵中的女子。
我從牀上坐起來,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如果她是被逼做這個的。無非是爲了權和錢兩樣。我曾經提出來,給她一筆錢,或者幫她找個工作。既授人以魚,又授人以漁,按道理說,應該完全解決了她的問題。可是她沒有接受。照這樣分析,難道是權?有強權在背後作梗,強迫她出來做這些嗎?”
我想到這裡,從牀上跳下來,就要掏出手機:“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可得報警,把壞人一網打盡。”
我摁亮了手機,刺目的光線照到我的眼睛裡面。我拍了拍腦袋,心想:“趙莽啊,趙莽,你又亂髮什麼慈悲?想要再招惹來一個花姐不成?”
我坐到了牀上,打算睡過去,可是忽然又想到:“我不是要做善事嗎?眼看着一個好端端的女孩,淪落風塵而不去救,這算什麼善事?見到惡行而沉默,與幫兇有什麼區別?”
我想到這裡,就要摁了報警電話。正要撥出去的時候。我又猶豫了:“如果這姑娘背後沒有人呢?我非但沒有能將她救了,反而害她進了局子裡面。”
又或者……嘻嘻,她真的是看中了我相貌英俊,想要和我搭訕兩句呢?畢竟她始終沒有承認她是做那個的。我想到這裡,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而身上也暖洋洋的。
就在這時候,我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了如意的說話聲:“你能送我回家嗎?”這聲音很柔媚,聽起來像是在和情郎打情罵俏一樣。可是聽這話的內容,她與說話的對象分明不認識。
我心中一痛,暗想:“這姑娘沒救了。”
我從牀上爬起來,悄悄的走到門口。我看見一箇中年人,正色眯眯的盯着如意,滿口流涎的說道:“好啊,好啊。上車。”
隨後,如意上了中年人的轎車。那轎車絕塵而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了。
我嘀咕道:“這算什麼世道?就算要勾人,也得找個年輕點的啊。”
我躺在牀上,翻來覆去了一夜。直到雞叫之後,才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在睡夢中,我夢見如意一直在叫救命。我揹着大刀,循聲衝過去。結果看見一大羣黑衣人,個個拿着手槍,將我攔住了。我被他們抓住了,然後嚴刑拷打。
開始的時候,我咬緊牙關,一句話都不說,到後來,我疼得實在受不了了,吼道:“你們倒是問我個問題啊,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說。閉着嘴只是揍我做什麼?”
這句話喊出前半句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不對勁了。等喊完的時候,我已經醒過來了。我看見天光大亮,而我好端端的躺在保健品店的牀上。
薛倩站在牀邊,一臉不懷好意的看着我:“老趙,你做什麼春夢了,一個勁的鬼嚎?”
我揉了揉仍然在劇痛的胸口,看了看他,說道:“剛纔是你在揍我?”
薛倩說道:“你不知道,我進來之後,看見你直挺挺躺在牀上,動也不動,怎麼叫也叫不醒,我以爲你死了呢。連忙掐人中,捶胸口,這纔算把你救回來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從牀上爬下來,說道:“我怎麼倒覺得,是隻是單純的想要揍我呢?我睡得死,那說明累啊。”
薛倩指了指牆上的鐘表,說道:“看見沒有?下午一點鐘了,你昨天晚上幹什麼了?這麼累。”
薛倩一提昨天晚上,我馬上就想起來了。我拉着他坐到椅子上面,說道:“昨天晚上,我這裡來了一個女的。”
薛倩瞪大了眼睛,問道:“然後呢?”
我指了指櫃檯:“她問我,這些藥是治什麼病的。”
薛倩一拍大腿,說道:“這種好事,我怎麼碰不上?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我撓了撓頭,說道:“後來,我問她是不是做那個的。你明白,就是那種職業。”
薛倩擺擺手,追問道:“後來呢?她是嗎?”
我點了點頭:“好像是。”
薛倩頓足大呼:“怪不得你一覺睡到一點多啊。昨晚上快活了吧?等等,你能快活的了一夜?是不是吃我的藥了?老趙,咱們親兄弟明算賬,藥錢你得給我?”
我擺擺手,說道:“你想到哪去了?我把她送走了。結果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上了一個胖男人的轎車。嘖嘖嘖,那男人,肚子像是孕婦一樣。”
薛倩瞪大了眼睛,說道:“老趙,你不錯啊。坐懷不亂啊。”
我嘆了口氣,說道:“別說什麼亂不亂的了。那姑娘看起來挺好的,只可惜,我提出來給她找個工作,她都不答應。”
薛倩看了我兩眼,說道:“嗯,原來還是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