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安寧在秘境中提前報信,讓許多宗派降低了損失,又因他安家少主的身份,所以安寧根本不得閒,接待任務之重並不比他親爹安凜風輕多少。
就連那峨嵋、青城的弟子也有過來巴結攀關係的。
所以說“識實務者爲俊傑”,這些名門正派的弟子可以說是將這句真諦發揮到了極致。
正派弟子中並不是每一個人都真正對安寧心懷欣賞結交之意,尤其據說安寧在外被“放養”十多年,直到一年多以前才正式被安家接納。
坊間的傳言以訛傳訛,本不足爲信,然而一旦三人成虎,反而成爲某些嫉妒安寧者鄙視安寧的最好藉口。
安寧何嘗不知這些陸續前來的年輕修行者們未必人人都懷真心,但是面子上的功夫不得不做。他身爲安家少主,自然不能像小九那樣閒雲野鶴,遇到看不慣的事情馬上翻臉甩袖子走人。
二十年一現世的楚天秘境,二十年一次的宗派聚會。
這一次人氣最旺、最出風頭的不再是蜀山、正一道這樣的一流大宗,而是武陵安家。
啓程回去的路上,安凜風終於卸下連日來的笑容,坐在飛行竹屋內看着窗外發呆。
“爹您累了麼?”安寧爲安凜風沏了一杯香茶端過去,“也是,這一次我們安家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安凜風穩穩接過茶去,示意安寧坐下,輕嘆道:“揚眉吐氣,你道是好事麼?”
安寧:“……”
“人怕出名豬怕壯,那些來我們安家拜訪的宗派,有些是真誠前來道謝,有些卻是實實在在湊熱鬧。”安凜風呷了一口茶,又說,“他們將我們安家風頭推到高處,大有蓋過蜀山、正一道這樣一流宗派之勢。那些一流宗派如何能容忍?”
“可是……我看蜀山弟子和正一道弟子大都十分正直,比這其它宗派弟子……”
安凜風搖搖頭,打斷安寧的話:“安寧,宗派與宗派之間的關係、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究竟是不同的。你知道人界宗派生存的準則是什麼?”
安寧想了想,茫然搖頭。
安凜風笑了:“你還是太年輕啊!告訴你吧,是均衡。”
“均衡?”
“對,只有各宗派勢力保持均衡,修行者的世界才能保持安穩。人界正道修行宗派有四大宗:崑崙、蜀山、正一道、天山。這四宗作爲一流大宗統領正道已有千萬年之久,樹大根深。若我們安家突然崛起,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對他們的勢力的一種挑戰,是他們不想看到的。”
安寧不解,問道:“安家崛起不是挺好麼?起碼正道的力量有所增強啊!”
安凜風又喝一口茶:“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實將所有宗派排列清楚你就會發現,二流宗派或多或少依附於一流、三流宗派或多或少依附於二流……依此類推,真正受益的是誰?”
安寧雙手一拍:“我懂了!如果安家從二流升爲一流,那麼那些原本的一流大宗的既得利益就會受到損害,所以他們……”
安凜風伸手輕輕彈了彈安寧的腦門:“孺子可教!”
“哼!我說青城派那些小人怎麼那麼會裝,原來他們是巴不得把我們安家推到風口浪尖上呢!”安寧憤憤地說,又問,“那……爹,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安家現在豈不是成了那些一流宗派的眼中釘、肉中刺?”
安凜風看向窗外,臉上勾起狡黠的笑:“未必。”
安寧又愣了,他終於跟不上父親的思路了。
此時他甚至忍不住腹誹他親爹:難怪我娘身爲天狐肯下嫁給我爹,我爹太狡滑了!
安凜風自然不知道親兒子敢腹誹他,輕聲向安寧解釋道:“這一次秘境中你提前報信,有恩於蜀山與正一道,這兩大宗礙於情面自然不會與安家爲難。至於崑崙和天山,他們隔得太遠,也不必太過擔心。只是有一點,以後我們安家做事務必低調小心,不能讓人落下口實,以此尋麻煩。說到底,這一次還真虧了你。”
安寧茅塞頓開,隨後不好意思起來:“嘿,被爹這麼誇還真不好意思。”
安凜風故作正色:“有什麼不好意思?我安凜風的兒子怎麼會差?”
父子二人十數年未見,安凜風返陽還生之後又忙於處理族務,其實兩人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總歸父子連心,兩人竟無半點隔閡,相談甚歡。
這其間,或許有性格使然,又或許,是因爲安凜風那副比還安寧大不了多少的外形。
回到安家,各個進入楚天秘境之中的人都開始閉關。有的是因爲有所悟、有的是忙着煉化從秘楚在得來的寶物。
王子麟終於告別了散修生涯,拜到安凜風門下,因爲此時丹階太低,只能做個記名弟子。
阿若如釋重負,她是狐妖——妖族的修行法門與人類大不相同,加上她自己並不具有大宗師那般廣博的見識和指導能力,於修行一途對王子麟的幫助並不是很多。這時“走後門”讓王公子拜入安家,還是族長門下,王子麟之修行前途一片光明。
安凜風此番帶着族人前去楚天秘境,在外等待之時竟也有所悟,將事宜交待安雲和安月之後,亦自閉關。
如此時間過得飛快,三個月一晃而過,最先出關的是龍飛陽,他除了成功將庚金原石收爲己用,丹階亦有提升。
由於其他人仍然在閉關之中,龍飛陽大量的閒暇時間都由安家幾位長老和阿若陪着度過。
阿若是個極聰明的狐妖,平時作男兒身,只有在與王子麟在一起時纔會變回女兒身。所以與龍飛陽相處時沒有任何不方便。
這日天氣晴好,安月長老約了龍飛陽和阿若去沅江邊垂釣。
安家少主被這位安月長老撫養長大,因而安月在族內地位崇高。對於垂釣一事,龍飛陽本是無所謂的;阿若倒貪玩、答應得飛快。
三人來到江邊找好位置,安月長老笑道:“垂釣本爲一樂,我們三人不得施用法術,看誰最後的成果豐富一些。”
阿若摩拳擦掌:“正合我意!”
龍飛陽略略點頭,他自魔界逃出,一直顛沛流離,很少有過這樣閒適的生活,偶爾放鬆放鬆也不錯。
因爲有了比賽約定在先,所以三人也愈發認真,不僅盯着自己的釣竿,還要時時注意對手的戰況。
垂釣這種事,既要有技術又要有運氣。偏偏這兩樣先決條件今兒個全握在安月長老手裡。
老頭兒一邊收線一邊笑:“年輕人,老頭子我修爲是不可能與你們相比啦,可是這釣魚嘛……啊哈哈!”
龍飛陽和阿若半斤八兩,估計兩人合力也不如安月長老釣得多。
阿若正着急,忽然眼皮狠狠抽跳了一下。
正心中訝異,猛然間數道強大的靈壓飛速席捲過來。阿若扭頭一看,龍飛陽和安月長老也都握着魚竿看向天際。
這一看真嚇了阿若一跳,原來他們三人已經被十幾個乘着各種法具的女子包圍。
有個青衫中年女子憑空站立,腳下並無任何借爲,可知此人丹階極高。
那女子看也不看安月和阿若,衝龍飛陽微微一笑:“這位公子想必就是我那徒兒說的正主兒吧?公子姓龍麼?”
龍飛陽皺了下眉:“沒錯。”
“那麼,請龍公子與我們走一遭吧,宗主有請!”
龍飛陽也不問原因,直接說:“我若不答應呢?”
中年女子笑意不改:“公子沒有拒絕的權利!”揮一揮手,那十數個女修同時出手,靈力在半空相匯激起耀目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