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1章 劍修
江水浩浩奔流。
一道人影沿着江岸御風而行。
“星谷應該就在前面不遠了……”
秦桑回憶堪輿圖,掃過四周地勢,飛上一座高山,觀察了一陣,做出判斷。
離了江岸,北行百餘里,秦桑在一片茂密的竹林前停下。
從上空俯瞰,這片竹林的範圍足有方圓千里,紫竹密佈,粗壯異常,有些紫竹大小堪比古樹,在外界很難看到。
夜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
今日無月。
能夠看到黑暗籠罩的竹海之中,時不時有淡淡的光團閃過,秦桑通過氣機感應到,這些都是竹海之中孕生的精怪。
駐足片刻,秦桑縱身向竹海中心掠去,行至一處停了下來,身影急墜。
‘刷刷……’
穿過層層枝葉,秦桑腳下感覺到一陣柔軟,乃是積累無數年的腐葉堆積而成。
他速度不減,直直穿過腐葉,忽覺豁然開朗,下方竟是一處地下山谷。
能夠看到這裡枯竹交錯,搭建成骨架,承托起厚重的腐葉,將這處山谷遮蔽。
在竹海之內,這種地方隨處可見,此地原本山巒起伏,而非平原,被茂盛的竹海和厚厚的腐葉蓋住了。
由於地處偏遠,腐葉層極厚,必須特意用神識掃視這片竹海才能發現這座山谷,是以知曉此地的並不多。
懸立在星谷上方,秦桑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淡淡的光亮在山谷中閃爍。
秦桑對此非常熟悉,點點光亮正是星元石!
在風暴界,在指天峰之外,星元石非常罕見,只有指天峰那種星元匯聚之地,能夠在濃郁的星元之中逐漸孕生出星元石。
看到此景,秦桑立刻取出星靈網,是當年師姐還是景婆婆的時候送給他,用來收取星元石的。
秦桑記得,元蜃門有幾種陣禁,能用星元石施展。
他沒有急於收取星元石,從星谷一端飛到另一端,沉吟片刻,又向星谷深處下潛。
不多時,秦桑停了下來,神情透着幾分失望。
星谷中的星元之力,濃郁程度和數量皆不如指天峰。
當年他沒有登上指天峰頂,也能做大概的判斷。縱然重回指天峰,助他突破也有些勉強,這裡是絕然不夠的。
本着來都來了的想法,秦桑祭起星靈網收取星元石,逐漸來到星谷深處,忽然輕咦一聲,意外發現谷底有一個地洞,似是通往地底深處。
洞口裡面也有星元之力流動。
秦桑打量了幾眼,收起星靈網,閃身進入洞中。
洞口狹小,內部逐漸開闊,但地形崎嶇異常,時上時下、時左時右,彎彎曲曲,但可以肯定這個山洞是一直向地底延伸的。
緊行了一陣,秦桑發現,星元之力並不像他想象那般越來越濃郁,到了某個臨界點後,又逐漸變得稀薄起來。
未到地洞的盡頭,秦桑不願這麼離開,繼續下行,同時也在嘗試各種辦法,試圖尋找星谷形成的原因。
‘嘩嘩……’
前方隱約傳來水流聲。
秦桑神色微動,“到地下河了嗎?”
他加快步伐,又行了十餘里,地下陡然開闊,前方出現了一條寬有數裡的地底大河,岩石形成的石壁閃爍米粒大小的瑩光,應是一種特殊的礦石。
到了這裡,星元之力已經非常稀薄了,秦桑心下失望,正想探查一番便就退走,沒來由感到一陣寒意,陡生警兆!
“有危險!”
秦桑心中一緊。
與此同時,天目蝶傳來示警。
河裡!
秦桑眼中精光爆閃,在感到異常的同時便飛快締結心印,身上頓時浮現出淡淡的金光,如着金甲。
金剛天胄印!
幾乎在印訣完成的剎那,暗河水面陡然炸開,飛濺的水花之中,一道奪目劍光如閃電般疾刺而來,直取秦桑面門!
“劍修!”
秦桑瞳孔微微一縮。
來到此界,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道門劍修。
道門龍虎壇、金印壇和兵馬壇三大流派特點鮮明,即便用劍,也少有純粹的劍修,靈劍多爲法劍,用來作爲施咒的輔助。
而這個對手不同,這一劍劍意精純,顯然在此道造詣極深。
秦桑本身也算劍修,感知絕不會有錯。
融合了符籙之道的劍修,不知又會些什麼手段?
秦桑來不及細思,這一劍令他感受到了威脅,不敢怠慢。
神色微凝,秦桑冷哼一聲,瞬間連掐四印,吉祥印、蓮華印、轉壇印、摧魔印!
至此,他熟練掌握的六印中,獨獨缺了金剛大慧印。
此印乃是七師佛印第五印,和其他幾印都會給施印帶來明顯的變化不同,施展此印,看不到外在的表現,其主要作用是定慧,在戰鬥中心如止水,不爲內外所擾。
對其他人而言,此印的重要性可能和金剛天胄印不相上下,偏偏對秦桑用處不大。
五印連出。
此時,劍光距離他眉心不到三尺。
千鈞一髮之際,秦桑身體微微一震,體內氣血激盪似龍吟虎嘯,面前更是金光閃耀,憑空浮現一個金色的古怪佛印,恰到好處擋在劍光前方,凌空按下。
‘轟!’
地底巨震,大浪狂卷。
金光破碎,碎片漫天飛舞。
金光之中,佛印死死抵住劍光,令其不得寸進,兩股強橫的力量仍在衝擊對方。
此時能夠看到,劍光之中乃是一柄三尺青鋒,劍身修長,靈光璀璨,殊爲不俗。
“僞靈寶!”
秦桑面色微變。
以對方展現出的劍道造詣,以及這柄靈劍的品階,此人的實力定然不僅如此。
秦桑自忖,至少要等他將第七印金剛大自在印煉至大成,纔有機會在不動用其他手段的情況下剋制對手。
心念方起,秦桑腳下一點,身影不進反退。
果然如他所料,劍光微微一頓,霎時一陣轟鳴,劍光當場洞穿佛印。
此時秦桑若是向前而非後退,處境堪憂。
‘砰!砰!砰!’
秦桑身影急退,撞碎一片片石壁,死死盯着前方的劍光,口中冷喝。
“足下何人?貧道與你無冤無仇,爲何偷襲貧道?”
暗河之中並無迴應,劍光追着他不放,且速度更快三分。
對方乃是劍修,由於地下地形複雜,而山石已經融入星元之力,越往上越是堅硬無比,秦桑想要脫身也沒有那麼容易。
他目中閃現兇芒,沒有祭出灰鶯劍和對方針鋒相對,正想試一試後天木人碑的威力!
心念微動,從秦桑身上爆發出一股綠色光華,蘊含濃郁生機,隱隱可見樹形。
演道樹來歷不凡,秦桑不敢像怪臉人那般暴露靈媒樹種,特意做了掩飾。
煉化演道樹之後,此樹便相當於紮根在秦桑體內,重新煥發活力。
秦桑默掐了個印訣,旋即綠芒一收,樹影沒入地底不見。
與此同時,秦桑雙腳重重落在地上,帶來咚咚震音,在地下回蕩。
落到地面的同時,秦桑外形大變,身體、四肢都在飛長,皮膚乾枯如樹皮,手臂和五指像是樹枝,彷彿一頭樹精化形。
最奇特的是他的氣機,此時彷彿和大地連爲一體。
秦桑感受到四周勃勃生機,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之感涌上心頭。
此處本就是地底,周圍無邊無際的紫竹海,可以說是最適合這門秘術的戰場!
秦桑的感知隨着秘術延伸,周圍的紫竹同樣生出感應,竹林沙沙作響,四面八方的竹葉都在向星谷擺動。
竹海里的精怪也感覺到了異樣,尤其那些草木化形之輩,本能中生出一種畏懼,驅使它們逃離,越遠越好。
源源不斷的木靈之氣涌來,這一刻,秦桑只覺全身有用不完的力量!
變成樹人之後,地下空間立刻顯得有些狹窄了,秦桑直立身軀就幾乎能夠觸及穹頂,他雙目明亮異常,怒視劍光,右臂掐了個印訣,猛然按去!
‘砰!’
肉拳正正擊中劍光。
空中似有木屑紛飛,粗糙的皮膚上還有金光閃爍。
以靈木之軀施展七師佛印,威力果然不可同日而語。
只聽嗆啷一聲,秦桑這一擊竟當場轟碎劍光,直攖劍鋒!
轉壇印本就有鎮壓法寶的作用。
被正面擊中,那柄靈劍靈光爲之一暗,前衝之勢登時受挫。
用演道樹修煉的後天木人碑,威能果然不凡!
另外,秘術之中有言,汲取木靈之氣會對自身帶來極大負擔,須得警惕,秦桑的感受卻沒有那麼嚴重,毋庸置疑也是演道樹的功勞。
這一擊令秦桑信心大增,他將演道樹融入體內也才三年,許多神通還未掌握,譬如在周圍草木之間跳躍轉化,便已能力抗劍修!
秦桑發出一陣朗笑,手臂向前猛然一探,手掌化爪,竟要直接抓向靈劍。
不過,劍修的劍不是那麼好奪的。
只見靈劍一震,發出一聲劍鳴,一晃之下竟憑空消失。
下一刻,側方陡然出現一道劍光,疾斬而來。
秦桑眼睛也不眨一下,揮起重拳將劍光轟碎。
但緊接着其他方向又出現劍光,一道接着一道,彷彿無窮無盡,逼迫秦桑嚴陣以待。
若是其他對手,真有可能被這一招消耗到力竭。
但秦桑紮根於大地,周圍草木皆是他力量源泉,豈懼這種消耗?
一道道劍光在他面前破碎。
秦桑注意力卻一直在河心。
直至現在,對手仍未現身。
天目蝶看穿河底,雖沒有看到對手,卻看出河底土石有異。
鎖定對手的位置,秦桑轟碎一道劍光,陡然加速狂奔,眨眼間便衝到河畔。
就在這時,那柄靈劍重新出現在河面之上,劍鋒直指秦桑,斬出一道白色的匹練!
這一刻,河面之上的空間似乎都被這道劍光鎖定,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秦桑掐動摧魔印,向前一推,金印和劍光交擊,只聞‘轟隆’一聲,身影一顫,止住前衝之勢,穩穩立在河畔。
‘譁!’
河水分開,飛出一個青衫道人。
此人體型修長,外表看起來三十許,劍眉星目,目光灼灼有神,將靈劍招入手中,看着秦桑,露出驚異之色。
“咦?妖怪?不對!你這是什麼符咒?”
看到此人,秦桑瞳孔微微一縮,也沒有繼續攻擊,沉聲反問道:“你是什麼人?”
“你不認識我?”道人微怔,上下打量他一眼,“你不是凌渡山的人?”
“凌渡山?”秦桑記不起這是什麼勢力,微微搖頭。
道人面露尷尬之色,擺了擺手,“誤會!誤會!貧道本以爲是大敵循跡追來,沒想到還有外人會來這種地方。”
“誤會?”
秦桑皺眉,他被偷襲,若非本領不差,很可能已經命喪劍下,是一句誤會能解釋的?
道人收劍,一絲不苟打了個稽首,“是貧道得罪了,望道友勿怪。”
秦桑沒有收回靈木之軀,卻也沒有繼續出手,只是不鹹不淡看着對方。
對方致歉,可能是見他不好對付,惺惺作態,也可能是真心實意。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從這人身上,秦桑隱約感應到一種危險氣機。
此人的實力很可能不止表現出的這些!
如今他雖然神識受限,靈覺也非一般的元嬰修士可比,卻看不穿此人。
難道對方也是一位化神修士?
想到這裡,秦桑心中不由一緊,他實力未復,面對同階修士束手束腳,勝算很小。
暗中端詳此人,秦桑雖不敢肯定,卻隱隱感受到威脅,更是警惕。
他也想到,對方明明有實力卻不用,很可能和他一樣有難言之隱。
聽起來,此人的對手實力不弱,許是被對頭打傷,或者受到其他什麼限制。
“貧道正在祭煉寶物的緊要關頭,大半心神牽繫其中,不敢分心,擔心被對頭破壞,只能先下手爲強,道友應該能理解,”道人見秦桑不爲所動,含糊解釋了一句。
原來如此。
秦桑暗暗點頭,此人不能用全力,很可能和那件寶物有關。
“既然是誤會一場,貧道願向道友賠罪,只要道友不與貧道爲難,日後貧道便爲道友做一件事,或者道友需要什麼寶物,只要貧道能做到,”道人又一個稽首道。
“你不怕貧道回去後告知你的對頭?”秦桑語氣淡漠。
道人無奈道:“不瞞道友,貧道很想留下道友一段時間,可此時不宜樹敵,且面對道友總有些心神不寧,道友應該有威脅我的手段。”
(本章完)